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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英蹙着眉毛听乐音中夹杂的笛声,最后发现自己辨认不出细枝末节,便转而关注梅三娘。
梅三娘紧紧盯着排练室的角落,双手随着乐音的流动变换指法。
最初迟疑,而后手指动作越来越快。看得秦英眼花缭乱。
奏过了三巡,秦英只感觉时间堪堪走了半刻。
梅三娘垂眸沉吟了片刻,抽出腰间的玉琯,抿唇吹起《清商伎》的第一段曲目。
一开始琯声有些颤抖,想来是气息不稳,秦英的心也跟着它揪起来了。
乐声渐渐流畅起来,秦英一眨不眨地注视着梅三娘的十指。
只见她葱白的指节在琯身上如蝶翻飞,优美而敏捷。
一位年轻的舞者正在独舞,她的动作显得有些紧张僵硬。
趁着梅三娘在两段曲目中换气的功夫,教坊使道:“见识过人家的本事,你们没有非议了吧?”
一个人挑起了梅三娘的毛病:“她颠倒了两个音节的次序。”
“因为舞者错了一个步子。她是为了应和舞者才做出这样的调整。”陌香淡淡道,“若不信,我与她合作给大家看。”
陌香抬头站起来,束腰舞服勾勒出了她的完美身段。
教坊使啧了啧嘴,没有阻拦陌香的动作。
接过方才那年轻舞者的道具,她背了身站定,用长杖敲了一声木地板,便悠然起舞。
她的舞蹈有种魅惑人心的力量,让人不自觉地跟随陌香移动视线。连梅三娘的乐声也在追逐她的舞步。
一般来说,舞者要根据乐音来控制节奏;而这对于陌香来说是不成立的,她是这场乐舞的重心,是这段演出的焦点。
随心所欲,收放自如。这一刻陌香浑然忘我,她的世界里只有舞蹈。
没有一丝停歇,没有一丝谬误,就如此执杖而舞。
秦英后背已经起了一层细汗,她的思绪全部跟随着不断舞动的陌香。
梅三娘也被陌香的舞蹈感染,宫商角羽为她而起落。
眸光定格在陌香身上,梅三娘恍然觉得:她正在用舞蹈来告诉自己,如何把握节拍,如何演奏这曲清商。
最后陌香停下步子,乐音也渐渐低回了。
曲终,梅三娘放下玉琯大口地呼吸。
教坊使拍起手来笑道:“许久不曾见陌香的独舞了,果真是一舞动长安此艺此容,不愧是钟露阁的魁首。”
众教坊女见到梅三娘超乎常人的实力,都不再发表意见。
“梅琯,下午和大家一起学习上巳节那天演奏的曲目。”教坊使又道。
下午酉时排练结束,三个人依次上了回去的车驾。
梅三娘先是对陌香道谢,后问道:“那支舞跳得太棒了。以你的舞艺,为什么不参加今年年初的凌烟阁宫宴?”
这个凌烟阁宫宴,是专门为班师回朝的李将军而设。因为他在北方的战场上立了头功。
有这样难得的机会目睹英雄人物,陌香为何白白放弃?梅三娘实在是想不明白。
“我不为秦王献舞。再说教坊中,也凑不齐能和我搭舞的三人。”陌香道。
秦王……唔,是指当今陛下?秦英这么想着,发现梅三娘并没留意到这个细节。
梅三娘探过头又问:“那你下个月的上巳节也不去了吗?”
“去曲江之畔游玩,但是不去伴舞。”陌香半眯着眼睛养神。
秦英介入不了她们的对话,就捧了杯凉茶坐在旁边。
听完陌香的回答,她默默地在心里道:果然富有才华的人,大部分性格都很乖张。
注《旧唐书》记载:
《清商伎》者,有编钟,编磬独弦琴,击琴瑟奏琵琶卧箜篌筑筝节鼓皆一;笙笛箫篪方响跋膝皆二。歌二人,吹叶一人,舞者四人。
作者话:现在《清商伎》和《巴渝舞》已经失传了,所以故事情节还是我自己编的,莫当真。而且写起来好费事啊,下次不挑战高难度了。大家今天圣诞快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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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回 三月上巳节
第三十一回三月上巳节,曲江遇潘郎。
今天的钟露阁后院很是喧闹。
堇色穿着一件月白色中衣蹲在榻边,正翻箱倒箧地找春衫罗裙。
找了许久也没看见鸨母给自己新裁的那条襦裙,她一屁股坐到了榻上。
这时同厢房的苏芩转过头来,手里拿着一只小漆盒,对堇色晃了晃:“胭脂借我用用啊。”
堇色垂头丧气地应了声,把近几天一直穿的旧衣裙套上了。
“谁现在有空闲啊,帮我化个妆。”阿碧的声音从厢房的另一头透过来。
堇色闻声抬眸看过去,当即皱了皱眉:“你绑好头发再拾掇这张脸,乱糟糟地成什么样子。”
“我不会结发髻画粉妆的事情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好堇色,帮帮忙。”阿碧小步子走到堇色身边,扯了扯她的水蓝袖子。
堇色叹了一口气:“坐下吧。”她右手拿了桃木小梳子,左手摁着阿碧的头顶,一缕缕地梳开了阿碧的如墨长发。
东跨院住的娘子没有西跨院多,但聒噪程度也是差不多的。
三个美娇娘坐在各自的梳妆镜前,不是梳发就是戴花。
“你说我戴什么花好看啊?丁香还是兰花?”昭檀一手捏着一枝刚折下来的花问道。
“鹅蛋脸,还是和大点儿的花相配。”陌香对着菱镜照了照妆容,转头静静道,“去院子里摘两三朵蜀葵吧。”
昭檀听了简直要吐血:“……陌香,你你一天不打击我就浑身不舒服。”
“是啊。浑身不舒服,而且牙齿会特别痒痒。”陌香补充道。
陌香说冷笑话的时候面上没有表情,让人觉得她无比正经严肃。
梅三娘正在梳望仙髻,听到陌香的话一下就绷不住脸了。
舌战不敌的昭檀败下阵来,深深呼吸后缓和了情绪道:“陌香你戴了什么花?”
“四季海棠。”陌香抬手扶了扶发髻上的花胜。
昭檀伸长脖子看了看那枝娇艳海棠,心中想:冰山美人和明丽花朵真是互补啊。
“四季海棠是很大众的花吧。不怕和别人撞花吗?”梅三娘问道。
她是第一次在长安过上巳节,不过在月前就听说了节日习俗。
上巳节这天,人们要沐浴熏香,祓除不详。
沐浴修禊有两种方式,一个是在家里,一种是到江边。
京城的贵人们选择上曲江游宴,贵女和艺妓们也不会例外。
娘子相见总是会互相攀比的,而这攀比的东西便是头上所戴的花。
简称斗花。以花名稀奇珍贵为好。
“没事。斗花时输的人不会是我。我比她们漂亮,还比她们有钱。”陌香拿起一块螺子黛,给自己补了补眉角。
昭檀无语了:今天要斗的是花……不是斗美貌也不是斗钱财好吗……
梅三娘听罢有些尴尬地咳嗽一声:“说到花胜,我也没想好呢。毕竟是头一次参加斗花,”
“院子里有蔷薇碧桃佛手樱草。你喜欢哪个?等下我和你一起去摘。”昭檀俯身凑到了梅三娘背后,一边玩着她的青丝一边笑嘻嘻地道。
这时秦英敲了敲门,在门外唤道:“娘子们都快着点吧。鸨母在大厅里等好久了。”
昭檀提起了裙子给秦英开门:“你来得正好。”
“……怎么?”秦英见她一脸喜气的样子,心里顿时感觉有些不好。没等她后退两步,就被昭檀捉住了手。
“我和你说啊,上巳节这天,所有人都要戴花的。”她的笑意越发深沉。
“……所,所以呢?”秦英被钟露阁的娘子们捉弄过一次,现在看见她们的笑就想要逃。
昭檀兴致勃勃地拍了拍秦英的手,道:“所以我要给你找朵花戴。”
看秦英一脸羞愤的表情,昭檀的情绪明显好转了。这就是传说中的灾祸转移法。
梅三娘把最后一络青丝盘上去,匆匆地提着裙子出了厢房。
这一出门,就远远地看到秦英的头上有些异样。
秦英的发髻被葛布整齐地包着,不过现在它的旁边还簪着一朵金灿灿的花。
“这朵佛手花,没过完上巳节不许摘啊。”昭檀笑道,也不顾这样的秦英看起来有多不伦不类。
与昭檀交好的文人墨客绝对想不到,以诗名闻于长安的她活泼起来,就完全变了样子。
秦英的面色黑了一黑,不过好歹没把花立刻拨下来。
与此同时,梅三娘和昭檀已经在满院子的花卉中选了花枝簪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