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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三娘见秦英还在迟疑不决,便主动为她宽了道袍右侧的外衣带,秦英处在晕乎乎的神游状态,等反应过来自己只剩了一件月白中衣。她连忙抵住梅三娘准备继续的手,结结巴巴地道:“你们转过头去,别看我。”
簪花娘子但笑不语,只把目光稍微斜了斜。
之前梅三娘换衣服的时候被秦英调侃了一句,此时便想要找回场子。她表面上装模作样偏过了头,视线则还轻巧地搁在秦英的身上,她的这个角度刚好能一窥秦英侧面。
秦英对此是毫无察觉的。低着眼帘去解中衣的两边衣带,然后悉悉索索地把薄如蝉翼的素色罗衫捡来穿上。
梅三娘的目光看到秦英背部隐约有黑影,开始还觉得是自己厢房点的灯太暗了,仔细看去才发现她的后腰正中间处有一道狰狞刀伤,应该是留疤不久,浅淡粉线形成些微凸起。
她下意识地想要惊呼起来,但又害怕秦英知晓自己窥探了她的隐秘,只能抬手默默地捂住了嘴,把还未正式出口的惊讶尽数封闭。
……是在离开长安的途中落下的吗?记得秦英过去经常事事亲力亲为,现在叫人假手代劳多了起来,她的转变和这个刀伤有关吗?
她有无数的疑惑,可秦英并没有告诉她的意思,既然如此她也要装成不知情才对。
秦英对她不提半句也是有所思量。秦英因梅三娘才与侯君集相互仇视,她被侯君集指派的幽州军府之人刺伤,失去了所有修为,梅三娘必然要自责的。
簪花娘子偶然注意到了那条蜿蜒在秦英后腰上的疤,眼眸忽然收缩了一瞬,她的控制力惊人,反应到底不如梅三娘强烈。然而心里的盘算片刻都没不曾停:秦英目前一片清名,在朝中坊间都没得罪过什么人……
不,记得她过去听李淳风道,秦英第一次上朝好像和侯君集剑拔弩张的。是侯君集对她下的黑手吗?光看这刀伤就能想到当初秦英是受了多大重创。
侯君集堂堂三品大员仗势欺人不要太甚!
簪花娘子拢在袖子里的手虚握成拳,放在腿上竟是有些颤抖。她和秦英过去有同僚之谊,如今有救父之情,可以说她俩是站在同一条线上的。侯君集这样谋害秦英,簪花娘子便感觉他的刀变相架在了自己脖子上。
――此人再如何势大,也绝对不能原谅放过!
就在两人心思各自缥缈时,秦英带着鼻音的话语传来:“这些衣带是这么系吗?”为什么她将襦裙穿上身以后感觉怪怪的?比如她把衣带打了两个结,剩下的带子还是好长,而且挡在胸前的那片襦裙随时都有滑下来的可能。
梅三娘和簪花娘子同时凑近了秦英,只是看了一眼就哈哈笑起来。梅三娘笑地比较矜持,没有露出白若霜雪的牙齿。
齐胸襦裙里外都是有衣带的,里短外长,秦英分不出里外就乱系了一通,现在把裙子勉强挂在了身上,却有种风中凌乱感。
“还是我来帮你吧。”梅三娘把秦英费劲打上的死结全部解开,秦英一只手赶紧提起胸前的那片襦裙,生怕自己走泄了春・光,梅三娘正眼没有放在她那平坦如原的地方,就道,“怎么遮掩都一样平。”
秦英闻言,一张包子脸烧地就像是三月桃花盛开。
簪花娘子在秦英身后,帮着扶住了后面的那片欲落未落的襦裙,语气轻飘飘地道:“赶紧收拾好了出去是正理。”
梅三娘点点头,在秦英身前拨开襦裙,把后面襦裙的短带子拽在一起系好,然后不顾秦英那羞愤的眼神,手上提了前面襦裙,把长带子绕到后面交叉,转一圈回来打了个结,乍看上去算是熨帖了,梅三娘拍拍手,坐回了秦英旁边才道:“好了。”
秦英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有些发愣,一时不太敢认这镜中人到底是谁。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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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回 堕髻配红妆
第二百七十回
石榴红是个出挑的颜色,衬得秦英的肤色也亮了一些。+∧八+∧八+∧读+∧书,※→o轻罗衫之下是半隐半现的精致锁骨,胸前的水色丝结修饰着云纹白鹤,气质卓然端方。
刚才的自己还是个英气少年,如今竟然成了一个豆蔻少女。让她不得不承认一句话,人靠衣装马靠鞍。
就在秦英怔怔然的当口,簪花娘子和梅三娘坐在她周围忙碌起来。
簪花娘子抬手取下了秦英发间的一根檀木簪子,如墨的长发瞬间披散到腰,让秦英紧绷的后背都线条微微柔和起来。拿梳篦梳顺了,手腕翻转几次便把青丝分成了四股,用不上的先撇到一边。手里的长发轻易绾成一髻,对着铜镜比了比,又散下来换另一髻的雏形。
――这是秦英初次着女装,要给她留下个难忘的印象。
与此同时,梅三娘去门外打了一盆水。回来以后拿起沾湿的手巾,擦去秦英每天出门前都会画粗的眉,露出原来的姣好眉形。再拧了手巾,把秦英的面擦得半湿不干,给她的一张素面浅浅上些粉,抹胭脂后用手指晕开。
拿螺子黛画弯了些眉,再贴金色花钿于额头,蘸朱丹点上两边面靥,省略一道描斜红,以点朱唇为妆结。
梅三娘在平康坊做过许久的艺妓,对妆容的把握很是精纯。给秦英画的红妆虽然繁多,但实际效果没有奢艳之感,还存在着独属于少女的清透。
簪花娘子用一根无甚雕饰的玉簪固定了倭堕髻,起身去院子里折花,回来的时候袖子里多了两枝含苞月季,分别插在了秦英的耳后与两髻之中。使原有垂坠感的发髻更添活泼。
想当年簪花娘子的称号,便是由挽发插花而来的。长孙皇后有意将她收入自己寝宫,然她辞而不受,长孙皇后叹息一声最后给她开了后门,让她进翰林院,做古往今来横跨后宫女官和前朝廷官的第一人。
“如何?”簪花娘子将秦英的头摆正,双手放在她的两鬓,这样笑问道。
秦英吞了吞口水,犹自不敢相信镜里之人是自己,这简直就像是……改头换面。试着偏了偏头,瞧铜镜照出相同的动作,秦英沉默一会儿后道:“美则美矣,只是弄起来太麻烦了。”
簪花娘子丝毫不在意似的摆了摆手:“自己还没动手就嫌麻烦,那你以后多买两个侍婢进宅子来。”说到这里她想起了前厅还有两个人等着,便拍了拍秦英的肩道,“去前厅给他们看看。”
秦英闻言大惊失色,下意识地想要找个地缝缩进去。不知为何,穿男装示人她一点也不觉得难堪,穿女装就心里格外难以忍受。
梅三娘好言安抚了一下,才让秦英稍拾起面对众人目光的勇气。
她站起身险些被过长的裙绊倒,梅三娘和簪花娘子伸手去捞秦英的胳膊,将跌跌撞撞的她送出厢房门去。
李淳风和裴寂在前厅坐着等了两刻,才见到远处有人挑着灯行来。
那摇曳的石榴裙一晃便夺了人的全部心神。莲步轻移在一层层台阶,就像是行在了旁人心尖。
美,却不止于此。
待前厅的暖光照上远山黛眉和芙蓉面。
李淳风和裴寂手里的筷子掉了。
呼吸都停顿。之后便发出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小师妹原来打扮起来如此俊俏为何总是穿男装呢!真真是暴殄天物!李淳风心在滴血。
可恨我儿子早就及冠娶妻!这样的小娘子放在长安绝对是抢手货啊!裴寂心在颤抖。
簪花娘子灭了手中的灯,把灯随手放在了厅外走廊,陪着秦英进了厅,挑着眉问道:“如何?”
“极好极好。”李淳风和裴寂击掌赞叹道。
秦英莫名感觉另一半自己受到接纳,低着头终于抬起了一瞬。
只是衣妆改,却似重做人。
“能认出她和秦英有关?”簪花娘子拉着秦英的手坐下来,继续问道。
“不仅是脸孔变了,就连周身气质都变了。”裴寂摸着胡子缓缓道。
李淳风端详着秦英额头上那枚金色花钿,分析了一阵这个是拿什么做的,之后道:“在人前当是无虞了。”眼前秦英默默不言倒真有闺秀模样,就不知举手投足间会不会露陷了。若有可能,他想让秦英参加贵女宴,就是因为想给她一个比如今安逸些的生活。
男装是假,她在朝堂道观终究走不长远;女装是真,嫁人生子才是她应该去向的正途。
簪花娘子一双水眸笑得更加潋滟。
刚才她们从后院走向前厅,遇上了好几个仆从,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