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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家公子,”拄着拐杖祁家老夫人走到了马车面前,龙绯云站在她的身边,闻着自己亲手调制的百花魅香,还是忍不住抬起了眼帘,望向了马车中那抹惊华红衣。
凤卿慵懒华贵地坐起了身子,身上的气息变得疏离而浅淡,仿佛真的不认识她一般,目光从始至终都未在她身上停留过一分一毫。
狐裘披在肩头,墨发下的容颜似乎比驿站外的雪还要苍白无色,丰润的唇角褪去了往日的颜色,宛若零落的淡粉晚樱。
“凤公子身子看上去欠佳,可是经不住玄武之地的酷寒,需要找大夫看一看吗?”祁家老夫人和蔼道。
坐起的公狐狸又斜靠进了软垫之中,像是遇上了不想见之人,疏离困倦地合上了眼睛:“无碍。”
温润却轻浅的声音,让龙绯云垂下了眼帘,忍受着心口再次聚起的不适。
这幅冷淡的模样,显然不想与祁家的人有太多交集,老夫人又说了几句,让他们路上多小心便带人离开了。
传言中凤家嫡长子温润尔雅,进退得益,但亲眼所见之下,似乎比凤家的二公子还要难以接近,倨傲疏离。
不过那通身的气质,谈吐间的雍华,当真是举世无双。
祁家老夫人退下,龙绯云却没动,像是脚下生了根一般站在他的马车前面,却说不出一句话。
她也觉得这样的自己可笑之极,但她不这样做,就会难受,浑身都在难受。
这个男人成了她无可救药的蛊,不见时纠缠入骨,千刀万刃,一闭上眼便会出现他的容颜。见时,却无言相对,心跳如鼓。
她的话没有说完,就被凤卿淡漠地打断了,他睁开清眸,而眸中的温柔尽去,春潮不在凝为了薄冰,一片她不熟悉的清冷与陌生。
“祁夫人你站在我的马车前不肯离去,是被我的风采所惑,还是打算休弃了祁道远自荐枕席,嗯?”
“聘者为妻,奔者为妾。你不肯为妻,却又想来做我的妾!女人都像你这样朝三暮四,见谁爱谁?”他轻笑,笑容浅淡却比冬日的夕阳更没有温度。
龙绯云的身子一颤,看见他唇边的戏谑,浑身灼热。
她忽然明白将自己的心送上给人践踏是怎样的一种感觉了……
“凤公子有力气说这么多话,看来是我多心了。”龙绯云努力压抑着语调的颤抖,用平静至极的话语对他说道。
“既然你死不了,我也不用心生愧疚。日后若相逢,便同陌路。”她转身,深吸了一口气,背上若有若无还停留着他的目光,龙绯云不急不缓地走出他的视线。
从容的姿态,仿佛她一点都不在乎他说得伤人话语。
至少,她还要为自己留下点什么,比如尊严。
凤卿凝视着她的背影,移不开目光,手心捏紧指尖溢出血珠,用痛逼着自己断开对她的念想。
“云儿……”他呢喃咳嗽,无法喘息。
掌心摊开,指甲入肉,一片血肉模糊。
再痛,也比不上他说那些话时的千诛万剐,更比不上看她漠然离去背影的煎熬焦灼。
一阵咳嗽之后,他掏出丝绢淡淡捂住,雪白的蚕丝上鲜红一片。
原本浅淡失色的唇,再也没有一点光泽色彩,与他苍白的面色相近。
情与怜惜不相等,如果得不到云儿的心,他要她的心疼同情又有何用?不过是显得自己可怜罢了。
他知道自己的身体不适,难以支撑,所以一直避免开口,也避免见人。但她来了,他还是私心地多见了她一面。
害怕自己在她面前吐血,又只好用最伤人的话将她逼走。
他看得出小猫儿伤心伤透了,以后恐怕对待他会更冷漠决绝,但他却没有更好的办法,见到她亦不让她担忧。
龙绯云走回了马车,眸光沉沉暗淡。柳儿见她这幅样子,忍不住小心问道:“夫人是不是凤家公子刁难你了?奴婢方才听人说了,凤家嫡长子高傲得很,老夫人同他说话,他都爱答不理的。”
“真不知道,‘公子似玉,如凤来仪’这样的盛名是怎么传出来的!”
龙绯云坐上马车耳边是柳儿絮絮叨叨的话语,她目光没有焦距淡淡道:“他与我说话了,不止说了一句。”
两句话让她五脏俱伤,疼得难以言语。
“要奴婢说凤家二公子都那样目中无人了,凤家嫡长子又怎会比他好到哪去,真真是名不副实!”柳儿轻嗤道,马车缓缓驶动,她跟在一旁走着。
龙绯云望着车帘外的景物,痛楚难忍的心肺一点点麻木,最终平静了下来。
祁家离开,凤家的马车也缓缓驶离了驿馆。两家马车各走一边,背道而行。
坐在马车中的龙绯云撩开车窗帘子,握住一片从树枝头震落的白雪,轻声呢喃柳儿说过的话:“公子似玉,如凤来仪。”
这短短的一句话最适合他不过了,红衣锦绣,陌上少年足风流。
他的温柔,他的文雅,她见过不知多少次,一个人怎会说变了就变了呢?
龙绯云想到了身子身子陡然绷紧,一下子撩开车帘,想跳下却犹豫了一瞬,现在凤家人应该也启程了。
她就算是想追也追不上了。
“夫人你怎么了?”跟随马车的柳儿看着她出神的表情,问道。
龙绯云放下车帘,疲倦的在马车中蜷缩着。她如果笨一点,傻一点是不是就可以被那只“精明”黑心肝的狐狸骗过?
他分明是想赶自己走,就像当初自己说厌恶他,想要赶他走一样。
那张苍白如纸的容颜,分明是寒气进入了五脏六腑,病重难支。他根本没有精力去见祁家的人,他却见了,还吹了那么久的寒风。
她转身走远时,听到的那声“云儿”原来真的不是她的幻觉。
融化的雪,像是一滴温热的泪从她指缝间滑落……
………………………………
第二百二十章:你怎么来了?
回了祁家,龙绯云一直将自己锁在书房之中。
新房中装饰一新,样样俱全可不比书房舒服?可龙绯云固执地不肯搬回去,只肯住在书房里面。
新房里有他的气息,有与他在一起的记忆,她住过去就会想起太多的东西,会难受。
柳儿,秋儿劝了几回就不再劝了,夫人一直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她们说上十句,口都说干了,她才慢慢悠悠回过神,应上一句。
柳儿,秋儿也只好解释说夫人思念公子,不肯搬回新房住,执意要住在公子平日里长待的书房里。
祁家人都以为她长情,称赞她是不可多得的贤惠之妻。
唯有她自己知道,她的长情都给了旁人,并不是祁道远。
这几日混浑浑噩噩,她忘了与藏兵阁联系的事情商量离开的事情,但是有人先来找了她。
明月别上枝头,云母窗片外远远近近传来几声苍鸦啼鸣,像是呼应这漫天霜色的凄寒。龙绯云靠在火炉边暖着手,支走了身边伺候的人,赤瞳望着跳跃的火苗一瞬不瞬。
龙绯云并未注意到,自从凤卿离开之后,她发怔出神的时间越来越长。
入了半夜,三更鼓敲过。
一阵风吹开了门,一道淡青色的影子踏入门内,修影如翠竹。
她低低唤了一声:“绯云……”
龙绯云急急的起身,差点碰翻了炉火,她上前几步,看清月光下来人的容貌,止不住讶然:“你怎么来了?”
她踉跄的时候,真正的狄蔓扶住了她的身子,“慢点,见了我就这么惊讶吗?”
若是屋中还有其他人,定然会被这样的场景吓坏,屋中有两个夫人,面容一模一样,只是一个略微高些。
“是狄殊让人来的?”龙绯云问道。
狄蔓轻轻点头,却没有放开她的手,清秀俊致的面容含笑:“藏兵阁中来了人,要见你。哥哥让我来祁家顶替你,要是你再不回去,那人怕是就要把藏兵阁整个拆了。”
谁有这么大的能耐能把藏兵阁拆了?
没等龙绯云开口询问是谁,狄蔓掌风拂过,门已经关上。
她拉着龙绯云在火炉边坐下:“绯云,你瘦了!又憔悴了许多。”
瘦了吗?龙绯云抬手从脸上拂过,她一直贴着人皮,许久都未见过自己的真容。
“是不是祁家那些人欺负你了?”狄蔓的声音变得急切起来,她目光落在龙绯云的身上,才发现她穿着鲜红的衣衫,就连发髻都改为了妇人的发髻。
她的指尖颤抖了一瞬,不敢置信:“你让祁家长子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