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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这样啊”熊道听到这里,回身靠在椅背上,拿起一盒“国产”的“台江牌”香烟用点着后,先是深深吸了一口,然后他才说道:“老兄你志向不小?”
“唉,世代胥吏,贱役不得翻身,就是想为家中辟一条财路,还望熊老爷成全。”余本德这时态度诚恳地拱了拱手。
今天这个机会是余本德多年以来一直想要的。要知道隔行如隔山,他这种贱役行当在自家的一亩三分地里能施展开,但是一旦跨了行,就没人鸟他了。做点小买卖可以,想要进入其他正行,那些背后的缙绅连眼皮都不会夹他一下。
这种情况和后世香港的那些华人探长很像:收来的大笔黑钱只能买楼出租,或者开个小茶楼真正的大买卖他们要是插手进去,分分钟就会被那些商业巨头们吃干抹净商业不是吃拿卡要,几招规则以内的手段就能让外行顷刻破产。
所以余本德这次也是看准了机会:这熊老爷要在本县购如此多的地皮,毫无疑问是要掀起大浪的。他余书办这次豁出去陪绑一遭,事后一旦功成,熊老爷总要酬他一条正经财路的。
熊道既然知道对方有所求了,那么自然会把主动权拿过来,所以他这时更加悠闲了,不紧不慢地说道:“不知道老兄晓不晓得,这做买卖嘛,可是要本钱的,三千两银子可不够。”
“好说!”余本德大概是来之前就想好了,干瘦的脸上全是果决:“这置地一事,余某人必定尽心全力帮老爷办妥前后首尾,那三千两的酬劳我分文不取,就当是敲门砖了。”
“至于这做买卖的本钱,该多少就是多少,余某人晓得规矩。”
熊道听到这里微微点头:“不知余老兄想做哪门生意哇?”
余本德好悬终于等到了这一问,赶紧激动地回答道:“灰泥,琉璃窗,妆容镜,不拘哪个都好,就看熊老爷愿意赏哪口饭了。”
“哈哈哈,你还真是心大!”熊道听到这里大笑了起来:“那罗家两代缙绅,现如今在京城都做得胆颤心惊。这江南的府县,手眼通天的缙绅比比皆是。”
说到这里他用手指敲了敲桌子:“不管哪样货物,我哪怕只给你一个县的行销权,你确定你一个胥吏之家能撑过一个月?何况我这里的代理权最低也是发放到府一级的,你在嘉定县那点人脉,在松江府怕是玩不转了吧?”
“这”余本德不由得踌躇起来,他突然发现自己漏算了一点:生意极度红火怎么办?这之前是贪婪迷住了他的双眼,所以他没考虑那么多,一心只想批发到货物躺着赚钱。
现在熊道一提醒,话里的意思他瞬间就听懂了毕竟是县衙里当差的,平日里见过太多被缙绅弄到家破人亡的惨事。
“实在不行就交由族中出面。”余本德老于事故的,发现情况不对后,当机立断拿出了主意。
在江南的富县能坐稳这个首席书办的位子,背后肯定是有人的。余家说起来也算是大族,族中自然是有人出仕的。
然而这就和余本德一开始的计划完全背道而驰了压力如果由家族承担的话,那么利润自然也会被族中拿走大部分。
“这样的话,那我直接找余老太爷就是了,何苦还在这里磨牙?”熊道也不是吃素的,短短半日时间,就把余本德的底细打听得一清二楚。
所以他听到余本德的想法后,当即表示了拒绝。
就如熊道所说,真到了哪一步,他完全可以直接找余家族长余老太爷商量,两边说好的话余本德同样得尽心办事不过那样的话就本末倒置了,无端牵扯出来一帮多余的人,熊道和余本德都知道这条路行不通。
“还请老爷指点一条明路?”余本德想了半天,发现他实在找不出单扛各路缙绅的办法,最后只能颓然让熊道做主了。
“我那些生意都是独门,身板不硬的话,你拿去就是招灾。”看到余本德点头,熊道心知这老吏已经想明白了,于是他继续说道:“似你这等的,还是老实在供应链上做其中一环吧,不扎眼,还能赚到银子。”
余本德虽说听不懂什么叫供应链,但是他大体意思还是明白的:人家愿意带他玩!所以他赶紧没口子地开始道谢。
熊道这时拍了一下掌,然后守在门口的两个年轻小厮就走了进来。交待一声后,没过多久,两人就从外面端进来了一堆物事,轻轻放在了桌面上。
“这两样是即将在江南地区售卖的新货,也是我的独门生意。不过现在政策变了,余兄你可以在本地办个工坊,只管生产,不管售卖。如此一来,你的压力就小了,到时候我再入点股,帮你扛一扛,买卖也就能做得下去了。”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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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8节 开港(四)
看到桌面上放着的那两堆物事,余本德当下伸手从中拿了一份到眼前,仔细端详起来。
入手是一块圆磙状的物事,白乎乎,软绵绵,轻飘飘。余本德搭手一摸后,第一感觉是纸。然后当他轻轻一转,这卷物事上却突然掉下来薄薄一层,手指一搓后,果然是纸!
然而这种纸和他认知中所有纸张都不一样:不但绵软无比,还像笋壳般层层卷起,裹得跟个圆棍一般,细看上面还有小针眼,每隔一截就会有一串。
“这怕是不好书写吧?”余本德一边提出质疑,一边还透过纸卷中间的空洞望了一眼熊道。
虽说没见过这种怪纸,但是余本德半辈子刀笔吏不是白当的,他第一时间就判断出了这是种劣纸:尽管比他见过的所有纸都要白,但这种纸太软不说,孔隙还大,墨汁一沾就会发散开来,根本写不了字,市面上最次的草纸都是这副德行。
熊道没有反驳,只是笑着说了一句:“撕几张下来,再叠一叠。”
余本德依言伸手撕纸,很轻松就从那一排针眼处扯了一块下来这让他顿时明白了那排针眼的作用。
“倒是精巧。”嘟囔一声后,他开始折叠起纸块来。然而这一折,却发现了不同:这个时代的纸张,不论是高档的竹木纸还是低劣的草纸,都是很怕折叠的。即便是好纸,折两下同样会断裂,劣纸更不用说了,抖一抖就会掉下来渣子。
而余本德直到把巴掌大的纸块叠成拇指盖大手中的这块纸依旧没有断裂。
素白,易撕,绵软,耐折余本德不是傻子,他现在知道这种纸肯定不是用来书写的,但是用在哪里呢?他隐隐有点感觉,但那层窗户纸就是捅不破。
就在余本德皱着眉头苦苦思索的时候,旁边悠悠地传来一声:“所谓兔有三窟,人有三急”
“着啊,此物是厕纸!”余本德茅塞顿开,使劲拍了自己大腿一下。
熊道看他明白过来,于是微笑着说到:“桌上这二十卷你都拿走,回去后请大户人家的老爷小姐试用,你自家人也试试,用过就知道妙处了。”
余本德连连点头,他已经用丰富的人生经验预感到这是一种能占据“高端市场”的好东西了。
说到厕纸,在元朝以前中国是不让用纸来擦屁股的。因为那时候纸张生产不易,用纸擦屁股是对文化的亵渎。
这种情况在蒙元时被改变了,因为蒙古人不尿文人那一套说辞。而到了明朝之后,厕纸行业也得到了一定发展,这其中最有代表性的就是内宫二十四衙门之一的“宝钞司”。
是的,宝钞司听上去像是印钞的,然而这个衙门却是专门制造绵软草纸用来供皇帝擦屁股的,和酒醋面局都是一个档次的机构。
然而像宝钞司这种机构毕竟是特例。在17世纪,中国的绝大部分人口在方便时,用得依旧是厕筹竹棍绵软不掉渣的草纸造价相当高,只有少数大户人家才用得起。
而熊道现在盯上的就是这个高端市场。
原本他是打算今年在江南地区布点生产书写纸的,结果年会开完后,这个思路就因为会抢普通商人的饭碗而被叫停了。
于是熊老爷只能掉头转进,走高端路线,填补市场空白,生产卫生纸给老爷太太们擦屁股用奢侈品从大户人家手里赚银子是一举多得的好事,这帮人的银子不花也是埋在地窖里,不赚白不赚,内阁是很支持的。
“不知这棉纸可有名目?这个产产业链如何操持?”余本德现在已经开始考虑如何着手实施项目了。
“这个叫洁柔卫生纸,今后正规产品都会有外包装的。”熊道开始给某人讲解:“我这边呢,不日就会在福州和江南开办造纸作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