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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太太喝了一口茶,人也没有刚开始那般哆嗦了,可那茶杯她却还是不想搁下,似乎捧着它心里就要镇定了许多,她抬头看向裴母时,眼眶已是红了一圈,哽咽道:“他妹子,我咋就这么命苦啊!”
“究竟是怎么了,嫂子你可别瞎我!”
裴母心情直落,上次看到马太太这个模样,还是她大哥去世时,这次不会是……裴母都不敢往下想去。
马凉已经和郑宛宜成亲了,郑宛宜也怀了马家孩子,按理说也是好事,虽然生活清苦些,但一家人一起有什么解决不了事。
“是郑宛宜,这个恶毒心肠女人!”
马太太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诉着苦,那看向裴母目光都隐隐带着丝怨愤,若不是裴母将这个女人塞到马家来,如今他们家也不会是这般模样。
郑宛宜又怎么了?
裴母眉头不觉皱了起来,这门亲事是她定下,就连郑宛宜外祖那边裴母也只是去信告知了而已,他们裴家养了郑宛宜这么多年,现也是她该报答时候了。
虽然郑宛宜不甘愿,成亲之后也找她哭诉了许多次,但每次都被裴母不轻不重地给挡了回去,还告诫她有孩子人就该好好养胎,将来生个胖小子才是她好前程。
裴母知道郑宛宜不会这样听话,但孩子已经揣了肚里,人也嫁了,她还能再翻出什么风浪来?
季重莲也微微坐正了身子,郑宛宜出嫁后她家里也碰到过两次,这女人对她恨得咬牙切齿,若不是有安叶一旁护着,只怕已经对她扑了上来。
郑宛宜憔悴了许多,连穿身上衣服也是皱巴巴,她从前可不是这般模样。
马家虽然没有裴家日子好,但有裴母时不时地周济,相信日子还是能勉强过活,但见着郑宛宜那副模样,也知道她是不打算这样过日子了。
见裴母面上已是有些不耐了,马太太这才倒出了事情原委。
原是郑宛宜背着他们母子偷偷地买了堕胎药,趁着年夜里大家都守岁去了,她就家里自己把孩子给打掉了,身子虚弱地养床上,马太太以为是怀孕原因也没多意,还是精心照料着她。
直到前两天郑宛宜将家里金银细软打包带走了后,马太太母子俩才惊觉没对,街坊邻里都问了一遍也没找到人,后家里翻翻找找,后院墙角看着有野猫刨着地,挖开一看,竟然是孩子带血包衣,和着泥土早已经分辨不清了。
马太太抽抽泣泣地说完这话,心中别提有多伤心了,这下媳妇和孙子都鸡飞蛋打,连家里仅有值钱东西都被洗劫一空,可以想见郑宛宜有多狠。
对别人狠还不算什么,关键是郑宛宜对自己也狠,这孩子说打就打,那对女人身子有多亏,若是处理不好那可是会大出血,一命呜呼也是有可能。
郑宛宜敢这么做,那就是拿自己生命做赌注,也许她心里已经绝望了吧。
裴母不顾她意愿让她强嫁给了马凉,她根本不会爱上这个毁了自己一辈子男人,遑论是为他生下孩子。
就季重莲所想,郑宛宜恨她,恐怕恨马凉,离开时没趁势给马凉母子下些砒霜什么那也算是她手下留情了。
“这个女人!”
裴母脸色铁青,重重一掌拍桌案上,震得茶杯盖都移了位。
没想到郑宛宜还有这样魄力和胆量,从前还真是小瞧了她!
那一次马凉虚耗过度后,裴母就让大夫来细细为他诊治过,大夫说得很含蓄,但内里意思不难明白,精虚耗,需要时日调养,但今后还想要再有子嗣,那却是难了。
原以为郑宛宜能为马家留下血脉,可这个女人她……
裴母恨得咬牙,犀利目光却是隐隐扫向了季重莲。
郑宛宜有一次来裴家诉苦时,终是扛不住向裴母道出了实情,她是买通了马凉算计季重莲,却不想事情走向完全超出她预料,后竟然是她与马凉做出了苟且之事,她真是想死心都有了。
可一切已成事实,不能挽回,她除了后悔,再没有其他。
当然,让郑宛宜后悔不是算计了季重莲,而是她为什么不早一点下手,或许应该从其他方面,或许还应该狠一些。
但是,这一切又能怪季重莲吗?
裴母沉默了,若是她站季重莲这个位置,有人想要她身败名裂,估计她已经将那人置之死地了。
季重莲不是傻瓜,不会等着人去陷害,她只是采取了反击而已,怪就怪这俩个人头脑没有别人灵光,这才中了计。
裴母这样想当然不是站了季重莲一边,只是她这个媳妇如今贵妇太太圈里影响力,连她都不可小觑,何况方丈大师还隐隐站季重莲一边,这不过才一个月时间,都派小沙弥来了两三次,不是请季重莲去坐坛讲经,便是品茶论棋,就连她当初那么精心礼佛也没受到过方丈大师这种待遇,她心里忌惮可想而知。
马太太又哭了起来,“他妹子,你说如今该怎么办?凉儿吃药补养,还有咱们过日子哪样不需要钱啊……”
裴母面色沉沉地看了一眼季重莲,“阿衍媳妇,你舅母已经求到咱们跟前来了,你说该怎么办?”
就因为马凉这事,裴母已经拿了一千两给他们母子,就算吃着补药过着小日子,那至少也能够好几年嚼用,就这样不声不响地被郑宛宜全给带走了,若是让她再补贴,她心头不也痛着。
索性现管着家是季重莲,裴母直接将这个烂摊子扔给了她。
马太太目光也看了过来,季重莲默了默,才正色道:“表嫂这么多年都待裴家也没地去,如今骤然离开,是不是去了她外祖家?咱们要不使人去找找,说不定能找到。”
季重莲说这话时问询地看向了裴母,其实郑宛宜与她外祖家关系是说断不断,她外祖家光景也不太好了,跟着裴母好歹还吃穿不愁管着家呢,但回到外祖家可能就一副薄嫁妆就打发了,当初郑宛宜就是看得很清楚,所以才死赖裴家不走。
“若是找不到呢?”
裴母黑着一张脸,马太太目光又从裴母那厢转向了季重莲。
“若是找不到话……”季重莲状若沉思,片刻后却是冷笑了一声,道:“表嫂做了初一,也别怪咱们做十五,她不仁,咱们也就只能不义了!”
“这是个什么说法?”
马太太眨了眨眼有些不太明白,裴母脸色却是不好看了,她隐隐猜到了季重莲接下来要说话。
“表嫂当初嫁与表哥虽然没有办什么宴席,但到底是明媒正娶,这婚书也是官府衙门里备了案,她竟然卷了银钱逃走,咱们就去官府里告她一状,这事就将给官差办了,相信四处被通缉着,表嫂日子也不会好过!”
季重莲抿了抿唇,目光转向了裴母。
没错,这样做确实是将郑宛宜往死路上逼了,有本事她就守着那一千两银子终老,隐姓埋名,再也别人前露脸,若是她不回来自首,一辈子都要过着这种东躲日子。
不知道怎么,季重莲隐隐觉得郑宛宜是个潜危险,只要一天不找到她,是一天不能让人放下心来。
郑宛宜如今能够那么狠,指不定将来转过头就来报复他们了。
这一点季重莲想到了,裴母略一思忖后也想到了,郑宛宜绝对不可能会感激她,今后裴家与马家就是郑宛宜仇人,只怕要至死方休了。
“这个主意好!”
马太太这下也不抹泪了,拍掌站了起来,恨声道:“这贱人外祖家也不用去了,不过是个破落户,她揣着银子回去还怕他们惦记着呢,一定是跑到别处去了,我回头就去报官,她休想就这样一走了之,我要让她一辈子都不安生!”
裴母叹了一声,缓缓摇头,“如今看来也只有这样了。”
“那他妹子……”马太太搓了搓手,显得有些局促了起来,半晌才扭捏道:“如今咱们家都被那个贱人给掏空了去,你可不能不管咱们娘儿俩啊!”
裴母一怔,脸色也有些僵硬了起来,季重莲却是笑着站了起来,道:“舅母多想了,母亲绝对不是这样人,这么些年过来您还不知道她性子吗……”
季重莲对马太太说着话,又转头对身后采秋吩咐道:“去,带舅母到帐户支一百两,先应应急。”
马太太顿时便笑逐颜开,看季重莲也亦发顺眼了。
这次裴母没说话,倒是她这个儿媳妇开口解了围,马太太不是傻,自然看出了点端倪,今日她也不能要多了,能拿上一百两就先拿上吧,到时候没有了再到裴家哭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