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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这双眼睛埋在心底深处,大概快七八年了吧,可惜这双眼睛的主人,这才是第一次看他,还叫错了名字。
他有些想苦笑,伸手摸了摸发酸的鼻子,掩饰的用调侃的声音道:“梁姑娘,你认错人了。”
二皇子替他报出了名号,那鸢青再看向他时,那双澄清的眼睛里充满了疑惑,不解,却又像是在细细的琢磨着什么,她的眼睛仍旧很美,只是经历了这些年,经历最近的事,不复过去的单纯,反而充满了许多东西。
在夜幕下,在摇曳的烛光下,好似一汪春水,波光潋滟,却又让人不敢轻易涉足,只怕就会这样陷下去,不可自拔。
但他终究没有忍住。
手中的折扇一转,已经伸过去抬起了她尖尖的下巴――
她比起许多年前那个瘦弱娇小的小宫女,现在已经算是一个女人了,虽然不是一眼惊艳的美人,但却依旧很美,与容貌无关,顾盼之间眼波流离,是那种动人心弦的美,让人越看越移不开眼。
难怪楚亦君――在那么小的时候,就已经认定了她,而且为了她,连太子之位都能放弃。
“不愧是当初让太子宁死也要保护的女人,果然――动人!”
说完这句话,他突然后悔了。
因为眼前那双澄清的眼睛突然露出了受伤的神色,立刻,那张柔美的脸上表情变得僵硬起来,一偏头,便将下巴从他的折扇上移开了。
她羞怒的样子也很动人,目光肃然,嘴唇轻抿,脸上露出了被冒犯的神色,两颊微微发红,显得有些倔强,好像一朵娇媚的蔷薇,却在受伤之后长出了防御的刺。
但依旧――幽香诱人。
他们只来得及说了几句话,二皇子便走到她面前说:“太晚了,你早点去休息。不要想太多。”
那鸢青低着头行了礼,转身便走出了书房。
甚至没有看他一眼。
季汉阳站在门口,看着她纤瘦的背影,慢慢的融入到夜幕当中,明明已经消失不见了,他却好像没有办法把目光收回来。
同样看着门外漆黑夜幕的,还有身边的二皇子,两个原本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的男人,此刻却只是看着一个女子的背影,就完全的忘乎所以。
当他回过头,看着二皇子眼中异样的光彩时,突然感觉到了一种无助。
夜风带来了蔷薇的花香,可是仅仅在他鼻尖萦绕了一瞬间,又很快的飘走了。
………………………………
第356章 季汉阳的历历 3
秋
楚地风细,疆场沙狂
他和她,从来没有这样靠近过。
季汉阳俯下身看着醉酒趴倒在桌上的鸢青,她两颊酡红,睫羽轻颤,凑过去的时候,鼻间萦绕的除了酒气,还有她身上独有的清荷一般的香。
他一时有些恍惚,自己明明从很小的时候就记得她,记了那么久,他曾经和她只有一步之遥,可是为什么,却已经隔得这么远了。
当他站在夏府门口,看着从里面走出来的那个袅袅婷婷的红色的身影,即使隔着一层红纱,他也能看到里面的那双眼睛。
疯狂了之后,这双眼睛还是清明的,甚至比过去更加平静,有的时候像是死水,唯有在她踏上马车的时候,一阵风吹来,将她的盖头轻轻掀起了一线,他们的目光,有那么一瞬间的交错。
他看到的,还是那样黑白分明,如小鹿一般的眼睛,惶恐而无辜,和若干年前,那个小宫女一样。
当他去找到了大皇子,把鸢青代嫁和亲的秘密说出来的时候,他自己也很茫然,他不知道自己是希望让她留下,还是希望让她彻底的离开自己的视线和人生,毕竟,脱离轨道的人生已经渐渐的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他感觉到自己在被那双澄清的眼睛往一个深渊里拉,也许会万劫不复。
当这个女人一身红衣站在草原上,用锋利的匕首逼迫大皇子答应她嫁去匈奴的时候,季汉阳才第一次的感觉到后悔。
他不是神,没有办法控制别人,甚至没有办法控制自己,他料不到鸢青会为了大义而舍身嫁入草原,也料不到自己会因为她的这个决定,痛得好像真的被刀扎了一样,这个女子,早已不再是当初在宫中看到的那个无法自保的小宫女,她是东海勇妇,自有一片天空翱翔。
而伴她翱翔的那个人,注定不是自己。
第一次和她在草原上分离的时候,他告诉自己,忘记她。
可是,她又回来了,这个东海勇妇放火烧了匈奴单于的三军粮草,被呼延郎射了三箭,带着一身的伤回到了他们身边,居然还与他们一起死守居延城。
在城楼上的时候二皇子肩膀上的旧伤突然发作,他陪着他回到驿馆上药膏,一圈一圈的缠上绷带的时候,一直沉默的二皇子突然低沉着嗓子对他说道:“汉阳,我想要她。”
他的手有了一瞬间的颤抖,差点连绷带都要掉了,但立刻按捺住心中的狂跳:“鸢青?”
“嗯。”
他笑了一下:“为什么?”
“她很特别。”二皇子背对着他,他也看不清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的脸上到底是什么表情:“她对大义,对道义的坚持,连我们这些大男人都比不上。我觉得,我的伴侣就应该是她那样的。”
他笑了笑,声音略微的有点发抖:“你确定?”
“……”沉默了很久,他知道二皇子是个比任何人都精明冷静的人,如果要做一个决定,必定深思熟虑。
他等了很久,然后看到他用力的一点头。
“我要她!”
……
往事在眼前一幕一幕的闪现着,他觉得自己应该是烂醉了,那些明明已经要忘记的过去,为什么此刻像潮水一样涌上来。
还有一种已经被他禁锢在心里,禁锢了很久的感情,也在胸口汹涌澎湃着。
眼前的这个,是二皇子的女人,宁肯拼上太子之位,也一定要得到的女人,自己曾经一路的陪着他们下扬州,袭匈奴,守居延,战郁远,破东都,也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慢慢的爱上,看着他们分分合合,不管快乐也罢,痛苦也罢,他都不停的告诫自己,哪怕这是一场戏,他也只能做一个旁观者。
却不知,自己早已经身入戏中。
她刚刚喝了不少酒,季汉阳知道她心里的委屈,今天二皇子要迎娶夏葛衣,明眼人都知道这段姻缘代表着什么,她自己想必也很清楚,可知道是一回事,伤心是另一回事。
就如同他,知道是一回事,无法自拔是另一回事。
两个人喝光了那坛酒,她不胜酒力,喃喃的说着话,已经睡到在桌上,他低头看了她很久,房中只有他们两个人,也许神策府也只有他们两个人,没有人知道他们会在一起喝酒,没有人会知道他想要做什么。
平日里稳如磐石的手这个时候哆嗦得好像风中的叶子,他慢慢的伸出手,在离她脸颊还有几分的距离,几乎已经能感觉到她赛雪的肌肤所散发出来的淡淡的芳馨,但他的手一顿,还是没有抚摸上去,而是将她抱了起来,朝着床走去。
她,应该好好的睡一觉。
抱起她的时候季汉阳感觉到了一点眩晕,难道自己也喝醉了?
还是说,酒不醉人人自醉?
脚步有些踉跄,但还是将她抱到床边,轻轻的放下之后他连一眼也不敢再看,立刻要转身走,他已经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里的一个部分在不受控制,好像恶魔叫嚣着要释放出来,要将他和她,一切都焚尽。
可是才一转身,一双绵软的手臂就抬了起来,抓住了他的衣襟――
“不要走……”
他有些僵硬的,低头看着身下的人,她似乎在梦中也委屈,眉间微蹙,眼角渐渐的凝结出了一滴晶莹的泪,滑落了下去,滴在乌黑如墨的发间便立刻消失不见。
“不要走……”
她的唇齿间萦绕着淡淡的委屈,那是平日里在那双澄清而倔强的眼睛里绝对看不到的,季汉阳低头看着她轻颤的睫羽,鼻间闻到的全是她身上淡淡的清香,有一种被蛊惑的眩晕。
他几乎是不由自主将双手撑在床上,将她锢在自己的身下,低头看着她。
若她还是当年那个小宫女,该有多好,他一定将手中的小石头扔出去,一定让她第一个看见他,一定会好好的保护她,不让她吃那么多苦,不让她在那些男人的手中渡来渡去,不让她被人伤害一次又一次。
可是,她是梁鸢青,太子侧妃,天朝最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