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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广恩一脚把他踢开,红着眼睛野兽般的嘶吼起来,“啊啊啊!”的狂叫着,用尽全身力量推动盾车,地面的震动已经越来越明显了,上千的马蹄踏在泥地上,宛如雷神重锤。
回过头去看一看,只见后方一道黑色的线条伴着雷鸣般的蹄声漫了过来,蒙古科尔沁与扎鲁特两部的近万骑兵,已经组成雁形阵出现在不远处。
第一列最前面的近千骑兵,全是铁甲笼罩全身,人穿铁马戴甲,这是蒙古军中最为精锐的重甲铁骑,无畏无惧,哪怕是鸟铳的铅子打在他们身上,只要没有到近距离内,也无法击穿厚厚的甲胄。
蒙古兵已经开始冲锋了,白广恩牙齿都快要咬碎了,心中大骂着多尔衮真他妈混蛋!就这么把自己当成炮灰不要了,那骑兵直冲,前面的矮墙木栅当然挡不住,但是老子也在前面啊!骑兵冲起来可认不得人,只要站在他们前进的道路上,就算是天王老子也要撞成齑粉!
“快、快、快!围起来、围起来!”白广恩叫道,拼命招呼临近的一架盾车:“掉过头来,你们向后我们向前,这样骑兵就不会从这里冲过去!”
汉军们已经慌了,那架盾车急忙朝这边转过来,转动时难免会暴露侧面,从矮墙那边一阵箭雨飞过来,又倒下去一片人。
但终究是过来了,白广恩带着几十个家丁躲在两架盾车之间的狭窄空间里,低着头弓着腰,面色苍白的一会望望前面,一会望望后面,两面都是杀机,两面都是地狱。
“娘的!早知道前几天贺老三来找我反正,我就答应他了!”白广恩鼓着眼睛愤愤的想:“鞑子没把老子当人,又何苦为他卖命?姜瓖这么大官都反了,我还犹豫个屁啊?!”
“将军,我们怎么办?”一个家丁横肉直颠的道。
“将军,干脆咱们倒戈吧?”另一个绝望的说道:“鞑子这是把我们当人肉麻袋去填沟啊!左右都是死,不如投靠明朝还指不定有条活路!”
“放屁!”白广恩没好气的吼道:“这时候倒戈、谁他妈信你?就算人家信,也必定要你马上回头去砍鞑子,你敢去吗?都给我蹲着,等着看看情况再说!”
一群丧气的汉军不做声了,惶恐的藏身于两架盾车之后,活像战火中一群求生的老鼠。
跟他们比起来,桑格尔就不一样了。
作为科尔沁部的台吉,桑格尔这几年靠清廷的支持,过得非常的舒心,吞并了好几个小部落,在草原上的地盘越来越大,跟着清廷到南边汉人土地上征战,又俘获了数万的奴隶,部落就像草原上初升的太阳,越来越亮,越来越红火。
这次奉摄政王命,来山西剿灭乱党,桑格尔也是满怀愉悦的心情来的,每次出征,虽然会损失一些部落的勇士,但摄政王从来都是很大方的,给予的赏赐和奴隶,一直没有亏待过科尔沁,常常一场大战下来,得到的远远超过失去的。所以桑格尔明白,唯有跟着摄政王,才会有好日子过。
此刻骑在战马上,苍天黑云倒卷,迎面劲风刮脸,血腥的战场正是好男人立功求位的绝妙之地,桑格尔拉下头顶铁盔的护面,捏紧手中的长弓,踩牢马镫、在马上站了起来。
手中长弓挽如满月,斜指长天,玉扳指轻轻松开弓弦,一臂长的劲矢发出“咻”的一声脆响,脱弦而去。
簇拥着他的蒙古骑兵,都是一个姿势,凭借高超的骑术站立在飞驰的马上,用抛射的箭术,朝明军的方向射出了一波箭雨。
长弓入袋,摘下挂在马鞍上的长柄大刀,桑格尔狞笑着喊道:“儿郎们,随我杀过去!”
蒙古兵阵中爆发出一阵怪叫,呼喝之声乱起,马蹄下掠过汉军的尸体,顷刻间就到了第一道壕沟边上。
刚才的那波箭雨抛出去,压住了明军的弩弓,射过来的箭矢明显少了很多,这等反应,让桑格尔和他的人很满意。
就是这样,汉人的军队就该这个样子,汉人打仗依赖的就是火器,刚刚汉军碰上的火器爆炸也吓了桑格尔一跳,不过目前看起来,明军是没撤了。
那道矮墙,完全不在蒙古勇士的障碍范围内,裹着铁甲的健马一冲就能冲垮那道歪歪扭扭的木栅,羸弱的明军当然也不会在冷兵器厮杀中占得上风,简单的说,对于摄政王交待屠尽关城下明军的任务,桑格尔一点也没有压力。
壕沟就在前面,桑格尔一马当先,一提缰绳,战马四蹄腾飞,跃了起来。
中间在壕沟中的一架盾车木板上点了一下,马儿再次腾起,恰好一道阳光从云层间照下来,映在桑格尔身上。
从白广恩的角度回望过去,一副神兵天降般的画面出现在战场上,金色的阳光给人和马度上了一层金色的甲,雨滴覆盖的甲叶璀璨闪亮,宛如晨星,那一刻时间似乎停滞,魁梧的人,矫健的马,组合在一起,加上雪亮的刀,在细雨里冲锋的骑士像飞在了空中,看到的人莫不呆了。
如果没有壕沟中传来的爆炸声,一切都很完美。
而一切的源头,又是矮墙后李廷玉猥琐的笑着,拉动一根麻绳引起的。
(本章完)
………………………………
第445章 继续攻
堆在壕沟里的盾车,在惊天的爆炸火光中,如同沸腾的锅里扑腾的水,伴着硝烟在空中四面乱飞,断裂的木头速度骇人,飞起来跟弹片一样猛烈。
桑格尔人在空中,瞬间被穿成了刺猬,他身为台吉,非常尊贵,穿戴的甲胄也极为精良,打底一层锁子甲,外面是铁叶绵甲,头上精钢铁盔,遮脸的护面也厚达半个指头,几十斤铁挂在身上,寻常箭矢刀枪根本不惧。
但是此刻,埋藏在壕沟中的震天雷在狭窄的沟渠中被引爆,无形里增添了一重破坏力,喷薄的铁片钢珠顺着壕沟的断面向上,冲开了破败的盾车,然后裹着木头一齐迸飞,密集如虎蹲炮抵着桑格尔的马肚皮开了一炮。
那道落在他身上的阳光,瞬间变成了火一样的热烈,随后在烟雾中鲜血纷飞,下一秒,激荡的冲击波紧跟在爆裂的后面,将这个身材健壮、武艺高强的蒙古贵族吹成了几块。
与桑格尔一起,冲在第一排的蒙古兵基本上都消失在了这次爆炸中,原来埋在第一道壕沟里的震天雷,数量比壕沟前的还要多,也更为密集,整条壕沟从左到右全然都是火,一个挨着一个的明代地雷在地下咆哮,它们被拉索引爆,用火与烟发泄着愤怒。
地面都在剧烈颤动,好比地震般凶猛,后面的蒙古兵纵然人没有吓破胆,马却惊了,人喊马嘶在巨响中乱做一团,整齐的队列被打乱,受惊的马儿在前后乱窜,带着身上的骑士恍如草原上被打散的狼群。
清军后阵,多尔衮的脸色变了变,眼中狠戾的光芒越发明显,他的手捏着缰绳,青筋冒起,胯下的战马被远处的爆炸惊动了,不安的摇摇脑袋,水灵灵的大眼睛凝视着空中的焰火,有些想往后退。
多尔衮伏下身子,轻柔的摸着坐骑的脖子,附在马耳边说了几句,马顺服的踏了几下蹄子,甩甩亮丽的尾巴,镇定下来。
抬起头,多尔衮又恢复了稳重自然的雄主之风,他一只手摸着战马比草原上最美的女人头发还要优美的长鬃,感受着那光滑柔顺的质感,脸上恬淡如看着一场大戏。
但是心中,是怒火万丈的。
熊熊暴怒的火焰正在狠狠炙烤着他的心,两次完全让人摸不着头脑的爆炸,竟然毁去了一万多人的军队,而他的人连明军的边都没有摸到。
正常情况下,哪怕对面的明军有红衣大炮般的利器,他也有把握一击而冲到城下,盾车结合重骑的作战方式,在对付明军的战斗中屡试不爽,几乎没有失手过。
但是今天,却碰上了硬茬。
汉军无所谓,死了就死了,官位再高的文臣武将,在多尔衮眼里也是个随时可以放弃的奴才,大不了以后给个谥号,赏赐家属一些东西,也就是了。
但蒙古人不同,这些骑兵并不比女真骑兵差多少,失去就是损失,一个蒙古骑士及得上五个汉军的战斗力。更要命的是,蒙古人与汉人不同,汉人是奴隶,怎么捏都可以;而蒙古人是盟友,靠和亲和大棒拉拢的朋友,死的人多了,他们是要不管不顾的撤的。
脑中急速的转动着,多尔衮看着远处无头苍蝇般乱窜的大股骑兵,紧张的思量着接下来该怎么打。
“令,葛达浑和叶臣的人先不要动,原地待命!汉军孙龙的炮营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