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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眨一下眼睛,直面死亡的态度,正是判断一支军队有没有战斗力的重要因素。
很遗憾,督标营没有这种素质。
当第二排的士兵开始在箭雨中倒下时,就有人逃窜了,随着骑兵的第三次兜回来,那恐怖的马蹄声踏在地面上的颤动直接传递到了每个督标营士兵的心脏里,将他们最后一丝胆气践踏在地下。
“妈呀!”终于有人不再偷偷摸摸的逃走了,他放开了嗓门,恐慌之下扭头就跑,如同一只被猎鹰追赶的兔子。
人有从众之心,逃走就像瘟疫一样以惊人的速度蔓延,整个督标营的方阵立刻崩盘了,兵卒们扔下手中的兵器,掉头就逃,只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唯恐比别人跑得慢了。
“大人,事不可为,快走吧!”指挥拉着王应熊的马缰,焦急的道。
身前的兵如过江之鲫,不管不顾的向四下里乱跑,如果不是指挥还带着十几个人护在王应熊身边,只怕乱兵们指不定会抢了这位阁部的马。
“那囚车不能丢!里面的人可是东虏重臣,朝廷要凌迟处死的!”王应熊嘴上喊道,身子却很诚实的拔马向后。
“大人,顾不上了!人丢了无妨,性命丢了才是大事!”指挥追在他身边道,他生怕王应熊要他回去护住囚车,那可是送死的差事。
王应熊不说话了,因为他看到,那群蒙面骑兵已经兜到了近处,再废话,就逃不掉了。
身边骑着驴子的童子拼命的跟在他身后,笔墨纸砚全都丢掉,那写满诗句的宣纸,在漫天尘土中飞舞,然后被奔跑的步卒踩在脚下。
距离这里几里开外,一行骑马的人立在一处山坡上,手搭凉棚极目远眺,遥望着这乱哄哄的一幕。
“真没想到,王阁部的督标营还是这么不堪一击,他们可是拿的我夔州军的火器啊。”穿着一身低调青色布袍的马万年感慨道,脸上神色痛惜不已。
身边的人尽皆摇头,用动作表示对马万年话语的赞同。
“阁部能坚持这么久才溃败,已经难得了,侯爷的骑兵举世无双,鞑子都不能匹敌,遑论督标营了。”王永强接口,向勒马他身前的王欢恭声道。
王欢和其他人的穿着打扮,都与马万年一样,没有披甲,也没有穿官服,都是一身寻常百姓衣着,不认得的人看来,这就是一群骑马的过客。
王欢微微一笑,不置可否,扭头问道:“王大人真的只要孟乔芳的人头?不要其他的吗?”
王永强面露恨色,点头道:“是!杀我弟弟的,是哈哈木、孟乔芳和吴三桂三人,哈哈木已经枭首,吴三桂奔逃无踪,唯有孟乔芳落在大人手上,只要取得孟乔芳的人头,我就能在舍弟坟头祭祀,不枉他跟随我一生,九泉之下我也能向爹妈有个交代!”
王欢颔首沉声道:“国仇家恨,皆不共戴天,本候就将孟乔芳交给你,任你处置!”
这次大动干戈,将孟乔芳交给王应熊之后又抢回来,王欢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王永强杀弟之仇,必须有个交代,交给朝廷,毕竟差一层意思,如果将孟乔芳交给王永强处死,意义完全不一样;但又不能直接把人就交给王永强,否则就犯了大忌,与朝廷规制不符,唯有这般处置,方才稳妥。
冒名蒙面,谁也不知道是谁干的,在陕西地盘上,王应熊也查不出什么来。
果然,王永强从马上滚鞍而下,跪在地上泣不成声,哭着感谢王欢大恩,他明白,将敌军封疆大吏劫下,交给自己处置,就为了让他能在弟弟坟头上献血祭头,此恩之浩荡,不能言也。
王欢一脸严肃的将他扶起,温言劝之,其实内心自得,虽然费了一番功夫,却又能得一大将死心塌地的效忠,完全值得!
看看远处的囚笼已经被丁国栋的骑兵劫走,王应熊被一群亲兵护着,远远的朝凤翔方向跑了,王欢等人也拍马而走,戏已经散场,没有看的必要了。
到了西安城中,众人直奔王欢行辕,刚进府门,王欢跳下马来,就有一名亲卫从大堂门前匆匆走来,凑近王欢低声说了几句。
王欢闻声皱眉,讶然道:“从山西来的太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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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7章 太监的屁股
孟乔芳的总督衙门,位于西安城内西侧靠南的位置,出门不远就是繁华的西大街,却又因为高墙大院的关系闹中取静,拐个弯进入南院街就一点也听不到咫尺之遥的闹市喧嚣,仿佛一街之隔浑然两个世界。
衙门里几重院落,几套进出,建造得方正规整,严丝合缝。这里最初是唐代皇城的一部分,经过宋代京兆府、元代奉元路的改建扩建,再加上明朝布政使司、清廷陕西总督孟乔芳的精心装修,虽历经风雨却愈加华丽,历代朝廷都把这里当做陕地治所,风水鼎盛底蕴深厚。
现在这里,已经成了孟知雨的巡抚衙门,大大小小的官吏进进出出,搬桌子腾柜子,洒扫清洁,为来日大明陕西巡抚开衙理事做好准备。
后院极深处,有一间院子,原本是后宅待客临时住宿的客房,因城外军营也在重建,王欢没有住处,就暂时安身在里面。
这时候,院子正厅中挤了许多人,以王欢为首,夔州军三个营总,巡抚孟知雨,密探首领陈相,亲卫队长马万年,或坐或站,都是壮汉,将不大的正厅挤得满满当当。
众人的目光都停留在正厅中间的一张椅子上,椅子并无出奇之处,出奇的是上面坐着的人。
这人穿一身破烂的麻衣,上面的洞比渔网还多,几乎衣不遮体,身上隔得老远就能闻到一股骚臭味,闻上去起码好个月没有洗澡了,裤子跟衣服差不多,脏得看不出本色,脚上干脆就是赤脚,泥垢糊满脚面,连双草鞋都没有。
再看长像,马脸宽额,一双颧骨顶出来如同两个汤圆,细长的眼睛涣散无神,头发乱糟糟一捋一捋的泛着油光,胡乱在头顶挽了个结,像一堆散乱的麻绳;身体瘦的不像样,皮肤黑得好似黑炭,那麻衣本就宽大,套在他身上仿佛套了一只麻袋,空荡荡的好像里面就是一具骷髅。
此刻这人在王欢等人众目睽睽的注视下,正在聚精会神的对付着一大碗稀粥和几个馒头,看他狼吞虎咽的模样,跟饿了许久的流民无异。
孟知雨皱着鼻子,伸手在面前扇了扇,悄声问陈相:“这人真是御前中官马鸣图?没有弄错?怎么看着就是一个叫花子啊。”
陈相面无表情,白他一眼,低声道:“他身上有御赐的敕书,还有言明身份的小铜印,可做不得假,就在那里放着,你可自去验看。”
孟知雨瞧了一眼王欢座位旁边的桌子,桌面上有一个小而短的竹管,另有一卷纸和一方小印放在旁边,卷纸和铜印很小,可以放入竹管中,应该就是陈相口中所说的东西了。
他更加惊疑了,又问:“他带着这些东西,敢去山西?被清军抓了就要砍头的。”
陈相脸皮上微微抽了一下,几不可闻的答道:“那竹管,是从他的谷道中拿出来的。”
孟知雨像是被传染了一般,脸上的肌肉立刻也抽搐了一下,双腿条件反射般的夹紧,忍不住又看了那竹管一眼,倒抽了一口冷气喃喃道:“这就说得通了,这就说得通了。”
两人在闲聊,王欢却一直注视着吃饭的马鸣图,耐心等候,他刚才已经捏着鼻子看了竹管中的东西,证实了面前这个叫花子的身份。
肇庆******已经和山西姜瓖取得联系,有了某种默契和承诺,王欢是知道的,否则也不会让他出兵接应了,不过马鸣图甘愿如此忍辱负重,孤身闯山西,冒着得掉脑袋和得痔疮的风险万里传信,倒是很难得了。
从马鸣图吃相来看,这太监已经好久没有吃上饱饭了,不知饿了多长时间,王欢不敢立刻给他大鱼大肉,那样的话很容易把他撑死。
碗虽大馒头虽大,马鸣图消灭它们并没有花多少时间,舔干净海碗之后,他意犹未尽的将嘴角的一颗米用舌头拨进嘴巴,砸吧着很香甜的吃了。
“马公公吃饱了吗?”王欢微笑道。
“五成饱,不过也成了,先说正事吧。”有了垫肚子的货,马鸣图的气度也起来了,腰板一挺,永历宠臣的威严从恢复了精气神的目光里透了出来,如果不是满身恶臭和破烂的衣着作梗,足以慑服许多人。
他向王欢拱一拱手,又向东南方拱了拱,开口道:“咱家从肇庆三个月前出发,孤身一人一路晓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