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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这侍卫身材并不高大,甚至还有些瘦弱,藏在他身后几乎瞧不见,只是偶尔露出的鼻尖与下巴,带着女子独有的柔美。
察觉到身后之人脚步踟蹰,萧子翊忍俊不禁,偏过头去轻声道:“头回进宫,可要跟紧了。”
一听这话,江蓠的心顿时提了起来,这辈子还是头一次进宫,难得的机会,她非但不敢看看宫中美景,甚至连脑袋都不敢抬起来,生怕别人瞧出她的女儿身。
可惜了,当真是可惜了,这辈子许是没第二回能来宫里看看了。
其实说心里话,今儿一早她瞧见萧子翊穿得如此板正之后,便有些怯场了,还生出些留在府里让他独自进宫的想法,总之她胆子就芝麻大小,遇上正经事就慌得要命。
再者说,她好端端个女子,还得扮成侍卫,要多麻烦就有多麻烦。
她心里虽是有这些杂七杂八的想法,但说出来实在是难为情,只好硬着头皮跟着他一起来了。
萧子翊此番进宫乃是受诏,毕竟是颇受疼爱的皇弟,所以皇上时常唤他入宫叙叙旧,这回他找了机会带上了江蓠,不知使了什么法子,入宫之时恰逢皇上在与重臣议事,便让他先在宫中歇着,等议事结束再传召他。
奈何自家皇弟不是个老实的,不过是去宫中稍稍坐了坐,做了做样子,之后便带着江蓠从偏门偷偷溜了出去。
先前江蓠还在担忧,一路上不要被什么人瞧见才好,可她许是小瞧了萧子翊,平时看上去好似没什么在意之事,就是个纨绔子弟,但到了关键时候还是特别靠谱,前往天牢的路上并未遇上一个人,异常顺利。
天牢位于宫中偏僻的一角,平时都是用来关押犯了错的皇家子弟,偶尔才关押朝中大臣,即便是在最为奢华的皇宫中,天牢看上去还是十分荒凉,比起神机处的牢狱,天牢的看守更是严密,宛如铜墙铁壁般,难以逃离。
只是远远望去,压迫感油然而生,特别是门口还有重兵把守,一只苍蝇都放不进去。
江蓠的脚步顿了顿,不由得皱了皱眉,小声问了一句:“我们能进去吗?”
萧子翊在前面走着,目不斜视,“阿蓠尽管放心。”
她怀揣着紧张的心情,埋着头走到了天牢门口,守卫瞧见了萧子翊,立马搁下了手中的兵器,双手抱拳行了一礼:“参见豫王。”
萧子翊难得端了端了亲王的架子,没有言语,只是抬起手来摆了摆,另一手从袖中摸出了块令牌,给守卫们看了,守卫立即避让到一旁,让开了天牢的门口。
直到踩着台阶走近了天牢中,四下无人的时候,江蓠才抬了头,惊讶地追在他身后,赞叹了一句:“你拿的什么?这么厉害,连天牢重地都能进。”
闻此,他微微一笑,没有急着将令牌收起,而是给她看了看。
这一看不要紧,江蓠惊得瞪大了眼睛,“这不是……”她语塞了半晌,“上面写的字,我没瞧错的话,是皇上的东西?”
“是也不是。”萧子翊笑意渐深,“不过是偶然在皇兄那瞧见了令牌,随手拓了下来,工匠也算得上尽心,仿造的都如此逼真。”
仿造皇上贴身之物,还擅闯地牢,那就是欺君之罪啊……加上平时那些大不敬的罪过,就算他有七八个脑袋都不够掉的。虽然是皇亲国戚,也不能过于造次了。
江蓠越听越心惊,奈何身在天牢中,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先闭上嘴,等回王府了再好好跟他说道一番。
走下了长长的台阶,她望着天牢中简陋的摆设,天牢建在地底下,湿湿冷冷的,一股阴森之气始终萦绕在其中,久待之后,让人不自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来之前,萧子翊已经打听好了罗淳牢房的所在,一路上并没有停顿,径直走向天牢最深处。
天牢中终年漆黑,不分昼夜,只能依靠烛火照明,还是用的最为劣质的蜡烛,散发着难闻的味道,烛火昏黄明灭,除了跟前的一小块,四周都照不亮,愈发显得阴森。
江蓠紧紧跟在萧子翊身后,一路七拐八拐,绕得她都晕了,直到他停在某处,她才从他身后探出头去,只见他亮出令牌,守在附近的狱卒都被屏退。
天牢最深处的一间牢房中,关押的正是曾经威名赫赫的罗淳。他如今穿着囚犯的破旧衣裳,看上去有些狼狈,但那双眼眸依旧是深沉至极,喜怒不形于色,根本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两个不该到来的人,却出现在天牢中。
可罗淳在看到他们到来时并无半点波澜,反而短促地笑了笑,四下无人,他说话也没了忌讳:“豫王殿下,许久不见了。”他顿了顿,“或者……该称王爷个盗圣?”
就算是身份被这般直白的说出,萧子翊的面色还是如常,反而更为冷静,“罗大人名不虚传,就本王那点不经提的破事,想来大人早调查得一清二楚了吧。”
“王爷乃是皇亲国戚,身份尊贵,小人怎敢逾越去查呢。”罗淳低垂了眼眸,话语间意味深长,“人在这世上,都有些说不得的秘密,否则这一辈子过得,又有什么意义。”
“大人这么说,本王倒有些好奇了。”萧子翊上前了一步,走到牢房跟前,隔着冰冷的牢门,直直地望着他,“不知罗大人是否有闲情逸致,与本王说些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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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0。死局(五)
“大人这么说,本王倒有些好奇了。”萧子翊上前了一步,走到牢房跟前,隔着冰冷的牢门,直直地望着他,“不知罗大人是否有闲情逸致,与本王说些旧事?洽”
这句话算得上询问,却也算不上,罗淳知道他现下的处境,能不能活着出去都是未知数,何必再多做纠结,反而成全了别有用心之人。
思索之间,他抬了头,目光越过萧子翊,望向了一直站在他身后的江蓠。
江蓠本来在安静听着他们二人的对话,好些话都听不懂,正沉浸在无尽的迷茫中,忽然被罗淳一看,惊得一个哆嗦。
他的目光能将人看穿似的,让她感觉无处可藏,这种感觉实在是不好。
“果然不出所料,是当年那孩子。”罗淳移开了目光,感叹似的,缓缓舒了一口气,“大将军一脉本不该绝,你的命终归不会折在我手上,以前是这样,如今也是这样。”
听他提及了这些往事,江蓠有些急切地上前几步,“这话是什么意思?”
罗淳不急不缓地解释,“在密室中瞧见你的一瞬,我便知道了你就是当年逃离那阿鼻地狱的孩子。若不是我想试探珩儿对你的心思,也不会故意伤你。”
被关押在如此潮湿阴冷的天牢中,他却依旧那般沉稳,仿佛身陷囹圄的不是自己,在这种关头还能出言揶揄她。
江蓠顿时觉得分外不好意思,有点想挖个地洞钻进去。
“珩儿喜欢什么样的女子,我从来不甚在意,就算是镇国将军的女儿,也无妨。”罗淳看了看她,“不过是有朝一日得知了真相,一心要我这仇人的老命罢了。钤”
“你既然知道终有一日我会知晓这一切,甚至找你来寻仇,当年为何要放走师父……”江蓠皱了皱眉,换了个称呼,“放走镇国大将军的副将和我?”
“同为朝廷效力,又有什么绝对的死敌?”罗淳笑了笑,“相反,我与他还算有几分交情,屠戮将军府时,他夫人至死都不敢相信这等变数。”
说着,他轻叹,“相识一场实属不易,又何必斩尽杀绝?”
话音刚落,萧子翊忽的笑了一声,在寂静的地牢中回响着,“罗大人真爱说笑。”迎着罗淳望来的目光,他唇边笑意有些嘲弄,“大人从不是心慈手软之人,这样做,不过是想留一条后路罢了。”
罗淳没有辩驳,而是笑了笑。
江蓠没有听懂,不由得抬起眼睛看向了萧子翊,她难得这般仔细地打量他,更难得看到他这般认真的模样,即便是在笑,眼中却一点笑意也无。
“说起来,罗大人当真可怜得紧。且不论屠戮将军府之事有几分真心几分假意,自己儿子的性命都危在旦夕,又怎么会忤逆皇兄的意思呢。”
闻此,罗淳身子一顿,眸中终是有了些情绪波动,一直搁在膝上的手不由自主收紧。
萧子翊闲适地倚在牢门上,状似悠哉,其实目光一直落在罗淳身上,想从他的反应中看出些端倪来,“若本王猜的没错,皇兄当年以你的儿子做要挟,逼迫你做了些事情吧?”
他说完之后,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