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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子彦正批阅奏折,批完一本,放到右手边,再往左边拿了一本,折子打开,里面夹着一张信纸,目光略略一扫,当即认出来这是花不语的字迹,再一看内容,登时勃然大怒,甩手将折子丢了出去,那信纸则被他紧紧攥成了一团。
李荣坤见状,战战兢兢地低下头不敢言语。
玉罗走后,花不语觉得整个皇宫都冷清了许多。洛子彦因为朝事繁忙也不能总来陪自己用膳,晚上也偶尔在别处过夜。
她是难过的,可越难过,心反倒越平静。夏末的暑气太过猛烈,花不语开始整日待在屋子里不出门。亏得这令人难熬的天气,她在百无聊赖之下,终于将毛笔字练得有点样子了,只是繁体字依然不大会写,主要是她觉得麻烦。洛子彦曾激过她两回,无奈她胸无大志,说反正自己能看得懂别人写的,也便只好作罢。
玲珑低垂着脑袋进来,情绪有些失落。
花不语皱了皱眉,问道:“你怎么了?”
玲珑咬了咬唇,犹犹豫豫地说道:“灵儿姑娘被皇上的人带走了。”
“什么。”花不语一惊,手里的笔瞬间落了下去,“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是她与凤清音联手想害您的那天,听说幕统领当晚便带人去了。”
他出手果真是快狠准,花不语心中一痛,“蝴蝶谷的人为什么不阻止?”
“阻止不了。”玲珑说道,“云起不一定是幕修寒的对手,而且他怕会激怒皇上,到时候救出少主就更难了。”
花不语眼角一酸,掉下泪来,“灵儿”
是我害了你。
自从得知散灵儿被洛子彦的人带走,下落不明之后,花不语的心情越发低沉了,几乎一整天也见不到她的笑容。
对此,玲珑很是后悔,也许自己不应该告诉她。
这一日,花不语闲着无聊便画了几幅画,有山水有人物,也有京城街头的写实,画完自己也觉得着实满意,便欢喜地让玲珑拿去装裱起来挂上,玲珑高兴地立即照做。
宫里的木匠倒是勤快,也不知是否因为她是皇后的原因,总之上午拿去的,晚饭前便已经做好了让人送来。
四大丫鬟和玲珑一起将装裱过的画按照花不语的指示一一挂好。挂完了,大家一看,整个屋子还真是不一样了,原本暗沉的墙上被画一装点,明亮丰富了许多。
“奴婢先前还觉得把画挂在墙上有些奇怪,没成想整个屋子都焕然一新呢!”花夏看着墙壁上多出来的彩色,欢快的说道。
这些画一扫屋子里的沉闷,连花不语自己也跟着明朗起来,为着自己制造的一点新意而感到快乐,不无得意地说道:“怎么样,你们的娘娘是不是极有先见之明?”
“嗯嗯嗯!”众人无不充满崇拜地点头。
花不语会心一笑。
还剩一幅,花不语画的是她自己,画中,她穿着一袭洁白素雅的长裙,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披散在身后,露出白皙颀长的脖子,头上戴着简单精致的花环,双手捧着一束粉白相间的山茶花。明眸、朱唇,脸上挂着一丝淡淡的笑容。
这幅画很长,镶上边框以后就显得更大了。
“搬到里面去吧!”花不语示意道,说着便往里屋走,指了指屏风中央的位置,“就放这儿。”
屏风是一幅缥缈的山水画,花不语的人像画往中间一放,居然十分和谐。画中的人儿本就飘逸洒脱,被这山高水长的背景一衬,更是显得超凡脱尘。
几位姑娘们对着这画眼睛直冒心,纷纷赞不绝口,“娘娘简直把自己画活了,不知道还以为咱们娘娘是从这画里走出来的呢!”
“可不是呢!”暖冬笑道,“咱们娘娘可真不愧是天下第一的美人!”
玲珑到底是花不语娘家带来的,不好这么夸张,“你们呐,一个个的嘴巴跟抹了蜜似的,娘娘的心都要被你们甜化了。”
花不语只是静静地盯着自己的画,这幅画是临时起意作的,不知为何她脑中突然闪过自己穿着婚纱的样子,一时冲动,便画了下来。当然,作为这个时代的皇后,必须得时刻端庄,因此她结合这个时代的背景,为画中的自己穿上了一身古今结合的婚纱。
还真是别具一格。她欣赏着画中的自己,感到十分满意,也有一丝丝的伤感。她早已穿过凤冠霞帔,成了子彦的妻子。
想着,又觉得自己实在不应该再有这样的想法。无论如何,她正在这个世界里,以花不语的身份活着。
这时,只听花夏忽然问道:“今儿十几了?”
“十二。”金秋回道,“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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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6章:思念
六月十二,今日是自己的农历生日,花不语心中想道。
“明日便是我爹的五十岁生辰。”花夏回道,于是转向花不语,福了福身,“娘娘,奴婢想跟您告一天假。”
“好。”花不语有些走神,这时回过神来,欣然应允,“你只管去吧!玲珑,去帮我备份厚礼。”
“嗳!”玲珑连连点头。
“娘娘,可是不得,会折煞奴婢的!”花夏深感不安,急忙推辞。
“你们跟了我这么久,见我几时在意这些?”花不语坚持道,“你若是觉得过意不去,便只管尽心服侍我。”
花夏感动不已,眼眶含着泪,“多谢皇后娘娘恩赏!”
“好了。”花不语微微一笑,温和地说道:“去帮我研墨。”
花夏一听,连忙擦干眼泪下去。
不一会儿,只见花不语提笔在自画像的左下角写道:“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玲珑见她神情恍惚,觉着有些不对劲,小心翼翼地问:“娘娘,您怎么了?”
“没事。”花不语回道,将笔递给花夏,幽幽地叹道:“我只是想家了。”
玲珑原本还算比较轻松的神色骤然紧张起来,“娘娘”
花不语摆了摆手,“下去吧!取一把古筝来。”
“好。”玲珑低声应道。
自从亲自从战场上将花不语夺回来,洛子彦便情不自禁地感到患得患失。洛瞬息正在紧锣密鼓的为下一场战争做准备,而皇宫门外,到处都是蝴蝶谷的人。这不仅是对他和花不语之间的考验,更刺激了他身为帝王的无上尊严。
卧榻之侧,其容他人酣睡?
他正对着一份折子出神,这折子便是仍坚守在未城随时应战的霍天都千里传来的,内容无非是洛瞬息最近又有什么新的动作。
他感到不可遏制的愤怒,目光逐渐变得凌厉。
突然,耳边传来一阵琴音,但听得并不真切。
他先是不以为意,以为是哪个新进的美人所奏,岂料琴声越来越清晰,声声入耳。再一听,这曲风十分新颖独特,顿觉不对劲,当即发问:“此琴为何人所奏?”
只听守候在屋外的小太监答曰:“启禀皇上,琴音像是从安宁宫传出来的。”
洛子彦大惊,放下折子起身便走。他见识过她惊人的舞技,也曾听闻她琴技更是一绝,去年她只身留在长陵郡,便是以一把二胡坐镇华裳乐坊,她却从不肯为自己献上一曲。
花不语所奏的是《但愿人长久》的曲子,想到往年每每自己过生日,家里总是很热闹,而今虽是农历,却也不得不勾人想念,不知父母亲如今是何情景,思念与哀伤之情油然而生。
琴声从容典雅,一声声低沉婉转的音符从指尖泻出,凉凉的,听起来十分缠绵悲切,又仿佛要穿越时空一般的充满了力量。
洛子彦一刻也等不及,只见他的身影在房中一闪,李荣坤甚至还来不及问候,他的身影一再门口消失了。
洛子彦飞身上了屋顶,直奔安宁宫而去。他精通音律,很容易便听出琴声所表达的思想。琴音柔和优美,好似那山谷的幽兰,却透着无尽忧伤,让人情不自禁地掉进这悲恸的情绪里。
这一首伤怀曲。
原本十分激动的洛子彦不高兴了。
不一会儿,他的身影在安宁宫的院门口轻盈地落下,迅速地对守候在侧的侍卫做了个“嘘”的动作,躲在门外偷偷地看。
果然,花不语正坐在院子里弹奏古筝,此时恰巧已弹完最后一个音符,于是起了身来。时值傍晚,凉风吹起她的衣袖,她丝毫不在意地转身朝屋里走去。他原本想要叫住她,可当他瞥见那一抹透着无限落寞的背影,喉咙却像是被堵住了一般发不出任何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