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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这只枕头促成了那样的结局。
一想到自己或许就要成为罪魁祸首,连音的眉头揪的死紧,脑袋里浮现的是另一个人。另一个因为她的过失而早早离世的人。
辩机念叨了一声“阿弥陀佛”又闭着眼静思了片刻,再睁开眼时见的就是一脸苦瓜相到眼眶都红了的连音,看见她这表情,他忍不住跟着一愣。虽不能猜透连音此刻的心思,但直觉告诉他,她的心思一定很不好。
他正想要出声,连音先一步押着声道:“这东西我就带回去了,大德没有意见吧?”
辩机看着她,摇了摇头。
连音点点头,将那木匣子往自己的方向拢了拢,随后又道:“另外,这月十五,还是请大德不要待在寺里的好。”
辩机依旧看着她,视线慢慢的凝了起来:“女施主这是……在替贫僧拿主意?”似乎,并不是这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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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培训?何以辩机(十五)
辩机的反问很快得到了连音的回应,连音的心里还因别的情绪而激荡着,这会儿回话中不自觉的带入了一份强势:“如果你坚持这么想,我不否认。如果你不赞同我的提议,我能理解。但如果你不愿意,或者说,你欣然接受十五那天的见面,那恐怕我无法接受。”
她不愿意再有第二个人因为自己的疏漏而重蹈人生的覆辙,只要有阻止的机会,她都不会放过。
也因为有了这样一份坚定的决定,连音话里再没什么谦卑,不再自称为“奴”,也不再尊称喊他“大德”,直接用上了平等的“你”和“我”来指代自己和辩机。
辩机先一步被她说的话给镇住了,一时根本就没有关注她称谓上的变化。身在佛门清净地中,每天所面对的都是满腹经文禅意的僧人,每天说的最多的也是经文方面的林林总总。虽也有辩经时的互不相让,可从没有过一人这样对自己说过话。
“不否认”、“能了解”、“不接受”,更是他头一回听见有人用这样带有勉强色彩的字眼,但奇怪的是,他并不觉得她说这些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连音不卑不亢的说完后,顿了一下又说:“当然,若你坚持想要见她,我不能阻止。甚至你想要接受这份大礼,我也不能阻止。但是,在你做出这样的决定前,请你能够好好想一想。”
“想……什么?”辩机拖长了语气,神情里存有疑惑。
一半是真不知道她要他想些什么,而另一半则是疑惑她突然之间的变化。
霎时间褪去了淡然的气质,突然变得忧心忡忡的她,到底是怎么了?
连音此时的每一个念头都在筹谋要如何断绝辩机和高阳在一起,又该怎么说服辩机远离高阳:“想一想你自己的身份,想一想如今你拥有的声名地位,想一想你的师父对你的厚望,也请想一想像我这样的人的性命安全,以及你自己的性命安全。”
辩机忽然觉得自己似乎并没有旁人所夸赞的聪明,因为他竟是很难理解连音这会儿说的每一句话。
唯一能让他理解和体会出的,大概也只有她在关心他。
关心?辩机被这两字吓一跳。也被用这两字的自己吓了一跳。身为沙门众人,他竟然用上了这样字眼,不管是不是有第二个旁人知道,他都已经属于犯戒了。
辩机微微皱了皱眉,心里决定着稍后要自行抄写经文以作自我惩戒。
至于当下,他想先理清楚连音的话到底代表着什么。
两人各怀着心思,一时间都保持着沉默。
要换了其他的时候,连音一定能够将沉默和淡定进行到底,但今天的她显然破了功后就没打算再拾起她的淡然,因为等不来辩机的接话,她干脆自行接续,将心中所想的一股脑都说了出来:“你师父历十七年西行,徒步五万余里,请回佛经原典五百二十夹六百五十七部。自译经开始,时至今日才译了几部?剩下那么多奥义经文,又该要译多少年?你可知道?”
在连音的了解中,辩机离世的那样早,才帮玄奘翻译了几部?而玄奘主持翻译工作十九年,还没将带回来的所有经文都翻译完成。这么想想,她对辩机忽然生出了几分恨铁不成钢的心情。
而后又说:“你师父其人松风水月,未足比其清华。仙露明珠,讵能方其朗润。你师父这样一个人,是不是你该效仿的楷模?”这样一个精求佛法的师父,却有这么一个迷失在情爱里的徒弟,连音的恨铁不成钢又多生出了几分。
当这两部分的恨铁不成钢情绪结合到一起,连音的不满更是上升到了一个高度,直接指责道:“六百五十七部原典吸引不了你?瑰丽多姿的西行之旅也吸引不了你吗?但凡看过你编次润饰的大唐西域记,人人都扶手拍掌称赞你文笔优美,用词得益,实在堪称奇绝。也都在向往这一路的西行,恨不得也沿着书中的路线亲身一历。”
“作为第一个知晓西行之旅的你,难道就从没曾动过这样的念头?没想过也要去西天寻经求典,问惑辩疑吗?”说到后来,连音简直都动气起来了。
这洋洋洒洒一大堆的话,换做连音那个世界的遣词用句,那就是:为什么非要沉迷谈恋爱?是世界不够精彩,还是玄奘不够楷模?
连音一口气将要说的全部说完后,继续用那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望着辩机,而此时此刻的辩机已然被连音怼懵了。
辩机此时心下只有两个疑惑。
其一是,面前这位知道的很多,话语里全然透露着聪慧,是他从未见过的。也全然不像一个简单的奴婢。至少,他从没见过有哪个奴婢是像她这样的。
还有其二则是,他有做了什么吗?为什么在她话里听来,他好像做了什么天理难容的错事?在她的认知里,他到底做了什么错事?
带着这样的疑惑,辩机终于接了她的话,试探着问:“女施主对贫僧师父知之甚多,女施主可是贫僧师父的信女?”
连音抿着下唇,盯了他半晌才说:“不是。”
“原来如此。”辩机意味不明的道了声,顿了下,出声问:“所以,女施主说这一番发人深省的话,是在指教贫僧?女施主想要贫僧如何做,但说无妨?”
话题终于在这里又绕回到了正题上,连音想也不想的直接说道:“本月十五,不要见高阳公主。不,不只十五,无论哪天,都请你远离高阳公主。”
为什么这三个字就压在舌根下面,但辩机没有将它说出口。他的视线在她面上快速的游移一圈后,随即很干脆的点了头,回了一声:“好。”语气轻快简洁,半点都没有拖泥带水的迟疑和不舍,这反而让连音愣了愣。
连音不确定的看了看他,似乎是没敢相信他会答应的这么干脆。
“如果女施主要求的是这事,贫僧可以向女施主保证。”说着,他双手一合十,向她行了承诺的一礼。
在辩机的回答出口的同时,他似乎又变回了得道高僧的样子,全然不再是被连音怼懵时的茫然模样。而且比起之前,他的表情里又隐隐带了几分寓意不明的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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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培训?何以辩机(十六)
得了辩机的承诺,连音犹自不敢相信,带着一脸懵离开,但不忘记手里一并提着高阳特意准备的东西回去复命。
从冷清幽静的偏殿转入香客络绎不绝的前院正殿,檀烟袅袅之下,连音的那份泰然淡若也重新回归到了她身上。也终于才从早前的情绪中抽离,整个人又回到了冷静的状态中。但也正因如此,她忽然很想拍打下自己的脑门,看看能不能拍出些毫无用处的豆腐渣来。
她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因为对长安城水土不服,所以脑袋也跟着变质了?再将刚才的对话回忆一遍,连音愈加后悔不迭。抬起手,她毫不留情的狠拍了下自己的脑门。
连音一回到府邸,还没来得及下车就瞧见如上回一模一样的情景,高阳早已迫不及待的派人守在了府门口,只等她一回来就拉着她去复命。
当连音出现在高阳面前时,高阳正是又一轮耐心告尽的时候,刚想招手再让人去府门口探看情况,就听见了连音在外求见。
高阳当即整个人像是活过来一般,眼冒亮光的让连音进来回话。甚至还不等连音行了礼,她已经迫不及待的发问:“怎么样?东西可送到他手上了?”也在问话的同时,高阳蓦然瞥见了连音手中提着的那只木匣子。
她瞅着那只木匣子,不禁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