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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臾,梅堡村至。村民们见来了许多当官的又喜又怕,喜的是能求雨救旱,怕的是要钱要粮。村民们一直跪在当道,头胎不起,气喘吁吁,热汗淋漓。武媚娘乘龙华宝盖九驾车而来,群臣跪拜,万民磕头。求雨台上的和尚道士也是遥遥敬礼,不敢怠慢。娘娘看那和尚似曾相识,便问近臣道:“那和尚眼熟,叫个什么?”近臣道:“他是龙泉寺的译经僧,法名义净。”武媚娘若有所思,点了点头,笑了笑道:“就让他先求雨吧!”近臣连忙跑过去,扯着嗓子道:“娘娘有旨,令和尚先求雨。”道士听了,憋了一眼和尚,就先退了下来,那和尚果真不凡,脱去袈裟,袒露右肩,抬头仰视,只见天空万里无云,白日当空,烈烈直射。和尚合掌对天道:“老天老天,贫僧义净有言要说,说完后就请下雨。”
只见和尚仰头道:
昊天罔极,环宇而盖。天恩浩荡,泽被无穷。天地结缡,上下相予。古人其备,配神明,醇天地,育万物,和天下,泽及百姓,完万世之功。神以天为父,人以地为母。愿天舍沆瀣,以充滥觞之急,不致有饿莩之虞,今万方偏隅一角之地,自春已来,时雨不降,宿麦伤旱,秋种未下,政失厥中,忧惧不已。青山老荒丘,绿水起干皮。良田成沙碛,孤老尽流离。愿老天发菩提心,冀蒙嘉澍,易渜溽而为泠窏,更惨惙以变忻怡。使春之所种,得夏之所生,盼秋之所收,以冬之所养。
和尚念完,天色大变,蓝天变阴天,烈日隐形,狂风现乌云,闪电应雷霆。不多久,耳边点点滴滴打,再一会,地上哗哗啦啦响。这雨下的百姓欢呼称万岁,百官道喜叫及时。山清水秀依旧出,田肥稻美处处青。
雨毕,媚娘道:“和尚功不可没,以后当居道士之上。”道士听了,不情愿的给他行了三跪九叩大礼,顺便斜眼问道:“你刚才念的什么求下了雨?”和尚道:“不是念,也不是求。是说,是劝,可以称它《劝雨经》。”道士要走,被官兵拿住,天后道:“道士为争无付钱之地,贸然打死和尚,理当枭首。”和尚上前求情,方免。问何所求,和尚道:“不愿求官求财,但愿人间少杀戮,多行善。”
天后越见和尚越觉得眼熟,正待呼其姓名时,宫里武承嗣派人来请,媚娘这才收了神思,不作他想,急急忙忙起驾回宫。
话说天后赶回上阳宫,召见武承嗣。武承嗣以袁天罡之预言“唐三代而亡,女主武氏,代有天下”为辞向天后劝进。天后道:“中宗暗弱,非能政务,本后意欲夺权称帝,怎奈民心不顺。”武承嗣道:“天后称帝不难也!”天后大悦道:“贤侄速道来。”武承嗣道:“古来法典皆言男人为帝,而女人不可为也!但佛法传我大唐,深入民心,想得到一本女人称帝的佛经也未不可。”
天后喜不自禁抱住武承嗣大呼:“侄儿,我之命也!”良久方道:“臣闻西天如来之处有一本经叫《大云经》,昔日唐玄奘为太宗皇帝爬山涉水西去取经,今日臣侄亦效仿其西去取经,以保天后霸业永成。”天后泣允。
翌日太极殿早朝天后道:“本后梦太宗皇帝曰:新皇暗弱,四周叛逆,大唐多有不保,昔朕之唐玄藏不远万里西去取经,方保社稷,今尔亦得如此方能风化蛮夷,佛震中华。”天后说完,武承嗣便出班奏道:“臣不才,愿为天下效犬马之劳。”众臣拜服,武承嗣此举存私也,他问袁天罡方知其称帝不远,故献殷勤。百年之后皇位传他。武承嗣领兵千人出发,初出唐界便见天降流星,损伤大半人马。武承嗣返回唐界,不出三日又出发,又是大地震,损伤一半人马,武承嗣又返回唐界,过了半月,走水路出发,不料水浪翻滚,全军覆没。武承嗣叹气曰:“天不叫我成事,忠且何用?”
且不说武承嗣西去取经能否成功,再说天后受佛恩惠不浅,又想起求雨和尚说少杀戮的话来。于是临朝制定了《禁屠令》,凡一千字,共十五条。中心意思就一个,就是不要杀生。《禁屠令》定好后,颁发各州各县,如有违抗,轻者贬,重者杀。又恐人知情不报,于是当朝宰相武三思打造一物,名曰铜匭,此物有四口。可举万言。武三思将之置于市井之中,无论是谁皆可举报。此物一出,害苦不少无辜百姓。大理寺丞狄仁杰看不过去,向天后禀报,结果受斥。狄仁杰心生一计,回家之后大摆宴席,请了朝中不少官员赴宴。宴席上尽是鸡鱼羊肉。
众官不敢吃,狄仁杰笑道:“此乃天后所赐,但吃无妨。”众官听了方才放心,大胆而吃。此事早被武三思所知,告知天后媚娘。天后大怒,宣见狄仁杰,仁杰见了天后不动声色,天后道:“知我禁令否?”仁杰道:“知。”天后道:“明知故犯,罪加一等,有何话说?”仁杰道:“臣冤枉。”天后道:“有何冤枉?”仁杰道:“鸡是被狗咬死的,羊是被狼咬死的,鱼是水浅被日晒死的。犯法者乃狗狼日,臣得其尸不忍再遭禽兽之害,故使下葬臣之腹也。臣将它们下葬后,又诵了一遍《往生咒》。”天后听出弦外之音,笑道:“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怀英,真哀家之般若也!”自此后,狄仁杰被封为左相,可自处朝事。
有一日,黄门来报,说:“龙泉寺有一和尚要去天竺取经,苦奈边界诸官没有皇帝旨意,不予放行,那和尚特此来求通关文牒。”武后道:“放他进来。”进来一看,只见他与梅堡村求雨的和尚一模一样,武后抱头捶脑,脱口而出道:“文明。”这一叫,更加记得真了,把那对伯求婚、抱婴逃难之事记得清清楚楚,恍如昨日。武后噙泪上前抚摸,吓得那和尚直倒地。武后俯腰紧抱住,哽咽道:“二十九年了,多少人事淡出我的视线,但惟有你张文明时刻住在我的心中。”
那和尚挣扎道:“娘娘认错了,贫僧义净。”武后道:“难道龙泉寺的和尚没告诉你吗?”那和尚才想起来,眼前的这位皇后就是二十九年前抱他避难的恩人武梦明。于是磕头谢恩,武后道:“说起来你还是我的夫君。”说着又抱住那和尚,和尚道:“皇后,贫僧义净,要去天竺取经,还望放行。”武后呻吟道:“都是为妻害了你,把你送到龙泉寺,本想让你避难,没想到你却出家当和尚。”说着便把当年的箱子拿出来,作诗曰:
看朱成碧思纷纷,
憔悴支离为忆君。
不信比来长下泪,
开箱验取石榴裙。
义净那时还小,哪知道这事。武后拿出当年张志诚写的联姻文书,又把石榴裙拿出对照,字迹一般无二。义净无话可说,只道:“娘娘,贫僧已身许佛门,前世种种,随风而去罢。听说娘娘也信奉佛法,为何不知放下?”
武后道:“我想和你睡一觉,以尽夫妇之情,若答应,明日放你西去,若不答应,就别去了。”义净为难,武后道:“佛法讲四大皆空,六根清静,若你心中无杂念,何惧上床?《本行经》不是记载佛祖当年坐在菩提树下修禅,魔女变成美女去迷惑佛祖,佛祖不为所动。你若是有佛祖之心,方可去西天取经,如没有,半路被哪个娘们勾引,你心一时不正,岂不愧对佛祖?我此举正为佛祖考验你的佛心呢!”义净听了,似有道理,方与之同寝。
次日七月八日,武后为义净煮了一碗长寿面,道:“今日是你生日,吃了再去。”义净感动,吃了便走了。
公元683年高宗逝世,武则天立李显为皇帝,是为唐中宗。自己成为皇太后,因自己母亲杨氏生自己时曾梦见日月当空,便造字为瞾,称武曌。一时间权倾朝野大有夺帝之心。
一日早朝,百官进贺,中宗居左,则天居右。则天曰:“众卿有事何不早奏。”百官斜视中宗,中宗低头不语。忽闪出一员曰:“启天后,右武卫大将军李尽忠、右卫钤大将军孙万荣勾结契丹人谋反。”则天曰:“呈本上来。”遂递上,则天观之用笔将李尽忠改为李尽灭,把孙万荣改为孙万斩,传递下去密令武三思诛杀叛逆。这真是:昨日还是比丘尼,今朝速成波俾掾。未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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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回武周王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