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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赋税过重?”我方才路过兰陵郡的时候,那边的百姓说其实他们的赋税并不重,莫非每个州的制度不太一样?
其实对于平民百姓来说,考评一个国家好坏的最大指标,不就是赋税了么?
“非也非也。”那农夫摇摇头,“岂止是赋税重啊,这里远离皇城,各种官吏压榨,朝廷也不管人呐。”
那农夫指了指这淮河,道,“那个地方没个灾害没个隐患的,小则像火灾,大则诸如洪涝。眼下又到秋天了,三季的水稻也才刚刚插秧,也不知今年还会不会起蝗灾,去年那场蝗灾可是颗粒无收啊,也不知饿死了多少人。朝廷说什么了嘛,什么都没说啊,朝廷里怕是还在食肉糜吧,哪里会知道老百姓已经粥也喝不上了。出了事,一层层上报,到了上头又是十天半个月的,即便上头知道有事儿,也不知道下发钱款赈灾,就算赈灾了又能怎么样呢,最后还不是进了那些官吏们的口袋。到了老百姓这里,没饭吃也就算了,年年吃存粮,当年不让继续服劳役,已经是感恩戴德了,哪里指望得上公家粮仓里的赈济。朝廷是鲜卑人的朝廷啊,汉人就是两脚羊啊,朝廷哪能管你汉人的死活,他们鲜卑人抢地盘还来不及呢。”
“好在这淮河还不怎么决堤,碰上那些年年决堤的大河啊,这日子还要不好过。”那农夫蹬了一脚的水花说道,“碰上有些地方年年闹洪水的,死的还不是我们汉人。我们汉人人多,他们更本不当一回事的,死几个就几个呗,有什么大不了的。那帮官员知道了又如何,报都不敢报,怕打扰了皇帝的享乐。”
“这。。。。。。”其实我对于政治什么的真的是一窍不通,所以这农夫如此说了半天我居然一点话都答不上来。
不过想想,高湛这些年的作为,要让老百姓不想入非非其实也难。一直以来朝廷上都是以愚民政策来糊弄百姓的,可是有什么用呢,还不是谁过的日子谁知道?
我不过是一个路过此地问路的陌生人,他不过是此地一个普通的农民,他能对于一个陌生人把这几年的积怨全都倾诉了,可见这积怨有多深。
“我就说这皇帝啊也不管事,还成天找什么珍奇珠宝来享乐,跟了这么个皇帝啊也是命苦啊。”
那农夫从淮河边上爬起来,摔了摔脚上的水,准备回去继续插秧。
逐月望了眼飘得漫天飞的芦花,嚼了嚼缰绳,不觉打了两个喷嚏。
“兄弟可知道齐国刚换了皇帝这件事?”对于好不容易才遇上的这么一个可以搭话的人,其实我是不太希望对话就此终结的。
“换不换皇帝和我们这种平民老百姓有什么关系,要我看啊这换不换皇帝啊都一样,不过是老子儿子的区别,骨子还都是鲜卑索虏的血,有什么差别,还不是照样不管事?你指望他鲜卑把我汉人老百姓的权益放在第一位?”那农夫妥妥地给我翻了个白眼。“话是这么说。”其实我仔细想想觉得他的话没啥问题,但是还是觉得哪里不对,齐国到底是鲜卑人的齐国,朝廷还得仰仗晋阳城里那帮鲜卑贵胄们的军事势力呢。可一方面,经济资源文化思想还得仰仗东北的大户,关于汉人和鲜卑之间的某种平衡关系,其实从高欢那时候开始到现在一直都是很混乱的,矛盾丝毫未结还在不停的打马虎眼。
虽然眼下齐国对于汉文化的认识,乃至于对于儒家学术的认同并没有魏文帝那时候来得强烈,但到底还是不敢去惹那些东北的大姓氏族,倒是常有与氏族女子成婚的按理。
比方说殿下就娶了荥阳郑氏的女子为妻,但对于既非氏族又非权贵的平民老百姓,尤其是靠近陈朝边界地带,常年受陈齐两国战火纷扰,此处的百姓,日子当真是不好过。
那农民大哥不过是将话说明了而已,而这话很多人都是不敢说的。
我点了点头表示认同,插话道:“但是大哥你这般口无遮拦的真的不怕惹事嘛,毕竟这里还是齐境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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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离之野其一
钟离之野其一
“怕他作甚?”那大哥一副看破生死的样子,料定了皇帝不会吃饱了饭没事干跑来这种偏僻得连匹马都很少见的地方微服私访的。“天天被索虏欺负,抱怨几声还不行了?老子要是怕他们,当初早就跟着乡亲们跑到陈朝去了,何必在这里干耗着呢。”
“那大哥你为什么不去陈朝呢?”我问他。
“老子当初还不是心疼祖宗留下来的一亩三分地嘛,好好的地荒芜着多可惜啊,我若是留在这里这地就还是我的,种种地至少还有饭吃。我若是跑了,几百年后谁知道这地被谁抢了去了。风水轮流转啊,你咋知道这破地方几百年后土地不会升值呢。况且跑到陈朝又没饭吃又没地儿住颠沛流离的,这里好青山绿水的,要不然老子干嘛留在这里。”
我按住听得焦躁不安想吃草蹦哒的逐月,心想一般会这么把抱怨挂在口头上的人都是一边抱怨一边过日子的,日子过得不要太快哉。就没有看见过有那个会将抱怨付诸实践的。而那些想要滚蛋到陈朝去的基本都是二话不说闷声走人的那种,比如我。
可见兄台你并非干大事的人啊。
那农夫再次看了我一眼,颇有些意味,不再唠叨朝廷的不好,而是说,“我看小哥你像是齐国军队里的人啊,你来这里是不是另有什么目的?”
我顿时觉得背后有点凉,心想大叔你都没弄清楚我是敌是友就当着我的面骂皇帝真的好吗,你怎么知道这话不会传到朝廷的耳朵里而治一个不敬之罪啊?
不能因为这里是乡下远离城镇就没人会路过了啊,比如我。
还是我长得一看就是那种很好欺负的不会告发的,即便是军营的也可能是逃出来的没啥资格见到上面的人?
我叹了口气道:“想当年去军营不也是为了混口饭吃,人生在世上哪儿不是为了吃饭,与其在外被索虏欺负还不如吃皇粮。你看现在天下**的,到处死人那个军营不缺人。况且周国和齐国还不是一脉相承,他们自己窝里斗我们来助一臂之力岂不快哉。”
那大哥一脸我还是无法理解你们年轻人的思路的表情看着我把话说完,最后叹了口气道。
“年轻人你咋能这样将仇恨一直放在心上呢,梁朝亡了就让他亡了吧,和索虏斗是没有好下场的。”
我看着这位大叔不过几句话的时间就已经换了不知道几个称呼了,想着还说我什么把仇恨挂心上,你自己还不是见到个老乡就抱怨索虏对你们不好。
说起来我还算不上老乡呢。
其实我也不知道南梁到底算是被谁灭掉的,侯景嘛?我总觉得三国都有份,这账真要算起来还真不知道找谁算。
“小伙子你看啊,像我这样种种地侃侃也挺好的,打仗那都是朝廷的事又不是我们老百姓说了算的,朝廷今天和这国宣战明天和那国和盟什么的,他想和谁打朝令夕改的,到时候苦的还不是老百姓,小伙子你何必助纣为虐呢。”
“瞧大叔你这话说的,什么叫助纣为虐啊。汉人和鲜卑有仇嘛,这仇到现在该如何算了?说鲜卑都是仇人那也不见得,帮着鲜卑人混口饭吃也未尝不好,不吃鲜卑人的饭也算有骨气。但是汉人和鲜卑又怎么区分呢,且不说这北方混血已久,单说有些鲜卑人受汉化颇重你总不能也一味排斥吧。高敖曹当年还替鲜卑人做事呢。再说了,谁不向往太平盛世呢,周国的国都叫什么,长安,可是天下什么时候长安过了?齐国高祖当年的愿望是什么?澄清天下,你看那么多年天下澄清过了没有,还不是你打我我打你,不去军营混口饭吃哪里吃饭都不容易。乱世出英雄啊,那么多人想天下一统,谁来力挽狂澜啊,你指望沛公降世?你想好好的种田,万一边上国家打过来了呢,你看周国没事进犯我齐跑那么多路如入无人之境一样,不靠着晋阳我齐拦都拦不住,到时候上哪儿去种地?太平盛世什么的我也想过啊,还不是靠一场仗一场仗打下来的。什么是长安,靠得还不是天下一统,只要天下三分就注定不能长安呐。”
我觉得我一番话已经把农民大叔说到懵逼了,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在说啥,反正很有道理的样子。
那大叔默默地看了我一眼,估计在后悔为什么不好好种田来听我瞎扯。
“所以年轻人你放着好好的仗不打去南陈干嘛?肯定是因为军营辛苦吧,出生入死的搞得人不像人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