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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方才特地去了永宁寺,本想为兄长祈福的,你们猜孤看到了什么。”
此一番话,说得在场的人面面相觑。
“孤在哪里看到了一番曲目,是孤在东宫都没有看见过的,当真是慷慨激昂。在场的人将它称为《兰陵王入阵曲》,不知兄长可有所耳闻啊?”
他没有看着兰陵王,而是自顾自地说着,说得高肃不知如何回答,更是揣测不透太子此话为何意。
“兄长入阵太深,孤军深入,一旦有什么差池可是后悔莫及的事啊,兄长,你就不害怕么?”
夕阳余辉照在高耸的宫阙上,不过**岁的少年太子抬头问他。
“兄长,你就不害怕么?”
他记得曾经也有人问过他同样的问题。
那个人那时同样穿了一席绯衣,袖口绣着一尾鲤鱼,羊脂一般的玉玦环佩声玲珑而起,那个少年抬头问他。
“长恭哥哥为什么这般喜欢习武呢,打打杀杀的,我就不喜欢,父上让阿殷拿剑,阿殷都觉得心有余悸。长恭哥哥,战场如此凶险,牵一发而动全身,险进去了就很难再出来了,长恭哥哥不害怕嘛?”
“不怕。”
他那时是怎样讲的?
他不过是个没什么存在感的皇子,兄弟们挨个排也轮不到他的,像他这种皇子,家族中比比皆是,出席家宴时不被人遗忘就已经很好了。
皇亲国戚那么多人,自己不过是一个小小庶出的藩王,甚至那时连藩王都算不上。
上有大哥独揽朝政,亦有二哥的文采,即便是孝琬,也是静德皇后的亲儿子,再不济就算是五弟延宗和六弟绍信,他们也深得先帝的喜爱,他们一个个都比自己夺目,耀眼璀璨,凭什么还有人会记得自己呢。
自己不过是这个庞大的家族中默默无名的一员罢了,或是三生有幸才沾得了那么点皇家血统,甚至他们中的绝大部分的人都不记得自己的母亲是谁,大概他们能记得自己是文襄皇帝的某个儿子就很好了。
他亦知刀锋偏冷,可他除了习武之外竟找不到其他自己合适的位置,高家的皇嗣那么多,扬名的机会有那么多重,挥师建功立业乃是最纯粹的,亦是最激动人心的。官场上的尔虞我诈他自知无心潜修,倘若自己不征战沙场报效祖国,怕是没有人会记得自己吧。
就连阿殷,也不会看见自己的。
他一直觉得自己和阿殷很像,但具体哪里像他又说不上来。
大概阿殷和他一样,不善于张扬。这个孩子与他所处的家族环境是如此的格格不入,因而他注定是个悲剧。
可即便别人不记得他,高肃也强迫自己不可以不记得,自己毕竟还是这高家的一员。
可即便是出人头地谈何容易,自己也想杀出一条血路来证明,证明自己终究是不负高祖的血脉的。
想高祖当年立志的时候,又有几人能够瞧得见他呢?
所以今日那个绯衣的少年问他,“兄长入阵太深,你就不害怕么?”的时候。
他想到的只有作为高家的血脉,血洒沙场自然是无怨无悔的,自然谈不上害怕。
“家事亲切。”他说,“不觉遂然。”
其实他根本没有时间去害怕,刀剑无眼,生死由命,没时间带上无用的感情。
直后来他才明白什么是害怕,那时他和敌人厮杀都未曾感觉到胆怯,即便望着血流成河横尸遍野的沙场也未曾感到过心悸,却在听闻阿殷死讯之时,刹那间便感受到了何为毛骨悚然,何为惊心动魄。那种感觉,是即便手刃敌人都未曾有过的感觉,可怕到万分。
其实仔细算起来他和阿殷并不熟悉,他甚至连阿殷生平喜好什么都不知道。政变的那天他甚至都不在现场,只是那日突然洒了一地的被鲜卑们戏称为酪奴的茶水,扬起的浓浓茶香方才让他觉得什么是怜惜。
说到底他不过是高家大户中渺小的一员,阿殷也不过是在每年例行公事的时候才记得起自己有这么一位兄长。
说到底让他所刻骨铭心的并不是阿殷这么个人本身,而是因为他是第一个,或者说是他印象中的第一个,死于家族斗争的孩子,他还只是个孩子。
战事尚不比家事令人恐惧,何来害怕。
而尉相愿听闻此话却是微微一愣,看着他的眼神略带复杂。
只是高纬并未说什么,而是展袖步入三道口的阖闾门中,像将一场繁华隔绝在了身后。
。
河清三年冬,十一月,雪满洛阳。
东边传来捷报,太尉娄睿打破周军于轵关,生擒杨摽,抵御了洛阳东面的防线,至此邙山一战宣告大获全胜。
娄睿乃是娄太后的侄子,齐国皇家的外戚,虽然平时品德算不上高尚,但不得不说在用武方面还是有一定的才华的,越是危急关头越是无人可用之际越是难能可贵。同年十二月,听闻打了胜仗的皇帝陛下很高兴,浩浩荡荡一路自晋阳赶赴洛阳,念及洛阳刚经历周军攻城损失伤亡惨重,上体恤百姓,安抚群众,为大齐江山社稷,特下旨免洛阳城邑一年赋税,赦免洛阳城中死罪囚犯。
念及将士们保卫有功,特封太师段韶为太宰,封司徒斛律光为太尉,并州刺史兰陵王长恭为尚书令。
圣上未到而诏书先到,整个洛阳一派欣欣向荣之势。
我所想的是,毕竟大了那么久的仗,周军策划了前前后后有一年。邙山之战多么的声势浩大,乃至于全巢出动,周军连禁军都用上了。结果照样还不是被我们打回去了,还顺便损失了周军好几元的大将。
是个人都需要休息的吧,况且周军如此损失惨重的,至少这几年是没有实力再次压境了。
如此说来今年终于可以太太平平过个年了?甚好甚好。
唯一与这太平之兆格格不入的便是从晋阳传来平阳王高淹逝世的消息,具体原因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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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觉遂然其二
平阳王高淹乃是高祖皇帝高欢的第四个儿子,平阳王从小就没什么存在感,还是庶出,关于这位藩王的事迹我了解的不多,甚至偶尔有人提及的时候我还要下意识地想一想,平阳王高淹是谁啊。
这位郡王给人印象宽厚,甚至那些个编史书的文人都评价他性格沉稳恭谨,以宽厚著称,除此之外也并无任何描述了。
本来对于这样一位并无任何事迹贡献的郡王,是引发不了太大的关注的,而他的离世却像一石激起千层浪一般,化散开一圈一圈的波澜,久久不能平息。
重点不在于他死后留下了什么丰功伟绩,而主要是有传言说这位郡王,是受了鸩毒而亡的。
我向殿下告知此事的时候,见殿下很是触动,可他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
平阳王死后,高湛追封其谥号为靖翼,空有感慨其英年早逝之意。
只是殿下那番感触让我若有所思。
我记得当年乾明政变的时候,济南王高殷最后也是被鸩酒毒杀的,自此之后鸩酒一词对于统治者来说就忌讳莫深。我不知道此间是否有某种联系,冥冥之中注定。
世人对这一位郡王的评价也是众说纷纭,这位郡王生前为人相当的低调,几乎到了被人遗忘的地步,他死后所引发的议论却要比他生前功绩讨来的议论更甚,这或许也是这位郡王所没有想到的。
不过一直以来流传在社会上流文人士大夫的说法是,这位郡王生前和已故的济南王,前废帝高殷的交情颇深,亦是乾明政变中少数支持高殷的人。甚至有传言还说,自高殷帝位被废,郡封济南的这些年,这位平阳王一直与之保持着某种密切的联系,让人不得不猜想些几分。
其实说起来也是平常,这种联系若是放在寻常百姓家里,不过也就是纯粹的叔侄关系。而此刻加上了皇权贵族的光环之后,在硕大的权利下,即使是最寻常的亲情,也莫名担上了大逆不道的虚名。
皇帝陛下向来都对这些忌讳莫深,他无法容忍任何人对他不忠,任何人,哪怕只是揣测而没有确凿的证据。因而推测他也同样无法容忍平阳王可能从事着某种复辟的行为,同样哪怕只是揣测。
所以当平阳王突然逝世的消息传出时,在众人诧异的同时在官僚阶级便流传了这样一种说法,据说平阳王高淹乃是被当今圣上用鸩酒所杀。
其实这种说法也不无依据,因为当今圣上对于亲情的默然让所有人感到心寒。就他亲手毒杀和自己年龄相仿一起长大的侄子河南王高孝瑜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