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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直是赤裸裸的羞辱。
相比斛律将军那边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他与王雄比了好几个回合皆没有什么进展,反而有好几次险些中招。斛律将军所部,分明就是在死撑着等待援军,就连将军最擅长的弓箭,所留下的箭簇也不多了。
陆尘看着心急,策马和周军周旋了两圈都未能破阵,周军的人数实在是太多了,骑兵在外步兵在内。
我觉得我此刻根本没有耐心和那些周军骑兵周旋,而是心思都在斛律将军的安危上。
在战场上如此目不暇接其实很危险,尤其是一群周军提着马槊围着你砍的时候。
什么玩意!欺人太甚!
我匆匆仰头夺过寒光闪闪的槊矛,借势便提着环首刀迎了上去。马上作战讲究速度,双方相对往往只有很短的时间,一击必中,不是对方中刀就是自己中刀。
果然我运气还是很不错的,环首刀直接砍在了那人的小腹上,虽然有铠甲护着不至于毙命,但还是一个惯性落马了。
陆尘见他落马,上来便是一箭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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惨胜如败其一
广袤的山谷里,周军成群结队的,黑色铠甲的马队拉开一片阵势,飞扬的鬃毛和长杆的兵器纠缠在一起,有时候甚至都遮住了我军的视线。
斛律将军那边依旧在和王雄一对一单挑着,而司马二那边已经趴在地上生死不明了。
我没有时间担心司马二,若是此战斛律将军败了,便是全军覆没,齐国失去的不仅仅是一位德高望重的将军,更是一段保家卫国的长城,其代价相当惨痛。
铁蹄踏过沙场清尘的硝烟,缭乱的马蹄声参杂着短兵相接的凌冽。
作为周军主帅之一的王雄几次三番地想置将军于死地,却每次都能被斛律将军险险夺过,每次都是擦着王雄的兵器而过却毫发无损,看来是天不该亡我齐啊。
长槊碰撞在一起,咔嚓一声碎成两半。
王雄显然气急败坏,明明唾手可得的胜利每次却只差那么一点点,此刻他扔了半截的马槊,只能提了马绳追着斛律将军满山谷的乱跑。他自知箭术没有斛律光好,而马上作战对箭术要求极高,得克服马匹蹦跑时的颠簸性,和毫无章法可言的随时变道,根本难以瞄准。他俩绕着山谷跑得满世界乱窜,速度快得甚至看的我都有点眼花,一片刀光血影中只听见王雄气急败坏地大喊,“斛律光!我不是不想杀你!我要活着捉住你以敬天子!以报我当年之仇!”
拿下斛律光是周国多少人的梦想,莫说军功,甚至连封候开府都不在话下,此战便是他王雄扬名周国的机会,手到擒来的机会,王雄势在必得。
相隔颇远,我望穿茫茫人海,却始终看不清斛律将军此刻的表情,银色的甲胄冰凉如铁,他一路策马向前,而前方是磊磊山石,已经没有退路了。
赤色的游隼呼啸而过,所到之处,周兵无不退却,甚至连先前训练有素的阵法,都变换得有些凌乱。
我听见有人在惊呼,“是鹰兵!是噬魂的鹰兵!”
他们对于那飞鸟充满着畏惧,甚至那些周国的士兵对战时的眼神里都藏着那么一丝地胆怯。
我只看见一团红火飞了过去,并未看清具体对策,便已有两名周军兵卒躺倒在地上血流成河。
斛律将军离我们依旧很远,只能看见王雄追着他,前方已是无路可走。
王雄握紧了弓箭,长箭在马背上颠簸着努力地把握着节奏与目标。
马蹄踏过邙山山谷里的碎石,战栗的食指勒紧了弓弦。
耳畔只听闻长风的呼啸声,似乎世间万物都安静了下来,马蹄声空灵回响,一步一步,离目标越来越近。他眼里仅有斛律将军,他看见他慢慢停下了奔驰,拉着马头刚刚转过身…
仅仅只是一瞬间,枯黄的落叶还未来得及落地,肃杀的长箭划破着长空,尾羽呼啸而去,目标自然是斛律将军,此箭他势在必得。
王雄用了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来和斛律光相抗,甚至直到岁月斑白了华发,他只是想证明自己绝对不比斛律明月差。仿佛那掷出的不是一枚箭,而是他平生的夙愿。
同样呼啸而去的还有云端上的那团火。
红色的游隼向着落日长鸣一声,收紧了翅膀,朝着那只箭的走向冲了过去…
赤红色的羽毛和赤红色的霞光融为一体,飞扬的鲜血伴随着划破长空的悲鸣。我从未见过有那只鸟可以飞得那么快,就像一枚从天而降的流星,在斛律将军的面前一闪而过,转瞬即逝。
火光燃红了邙山的半壁夕阳,落在周军黑色的旗帜上。
赤红色的枯叶落到了地上,同样陨落的还有曾经的辉煌。
斛律光不明白,自己英勇一世,最后反被一只鸟给救了。这落雕都尉的名号,约莫也是欠下了一条命。
斛律将军放下马绳,握紧了猎弓,伸手拿出了最后一枚弓箭。
生死由命只是在这一瞬间,那一瞬间他想到了那些在邙山上英勇就义的将士们,想到了跟着他晋阳起兵,驻守长城,以及和他一起杀到最后的同僚们,而他们中间的绝大多数人甚至都来不及看一眼今日的夕阳,是多么的凄美。
身边已经没有任何人了,所有的一切,所有的牺牲,只为换来他苟活于这乱世的机会,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求生之路却是如此的孤独。
可是他斛律光却从来没有怕过,哪怕孤军奋战,哪怕此刻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斛律将军冲着越跑越近的对手,放出了最后一箭。
正中眉心。
其实王雄到死都没有明白,为什么自己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输了,输的一败涂地。他不甘心,自己明明就差那么一点点就能干掉斛律光了,如何能甘心。
所以他死不瞑目,至死都带着执念,以至于被箭击中的一瞬间他依旧提着猎弓驾着马朝着自己那么多年以来的宿敌奔驰着,甚至想要亲手了解他。
斛律将军叹了口气,望着依旧冲向自己的,已然已经生命垂危的王雄,策马轻轻避过。
越过斛律光的王雄终于支撑不住从马背上摔了下来,从此便再也没能站起来。
惨胜如败。
夕阳将充满杀戮的山谷染成赤红色,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句“王将薨了!”整个军阵都开始凌乱了。
王将死了。
我停下了马步,看见竖立着的黑色周军大旗摇摇欲坠,无数着黑衣的士卒从我面前跑过。
周军已经被铺天盖地地恐惧被笼罩,全体溃不成军,毫无战斗力。其实这战场上最可怕的事情莫过于主帅被杀,群龙无首了。
仅斛律光一人便可撼动周军大军,怎么不可怕。
周军瞬间便失去了斗志,全盘崩溃,不值一击。
哪怕再训练有素的士兵,此刻也不过是个可怜人。此情此景,我分明知道战场上绝不能有妇人之仁。可望着四处逃窜的周军,我却不由地想起了很多年以前,也是这么一个被夕阳染红的傍晚,我一个人坐在城墙上望着我那不知在何处的未来。我勒紧了马绳,踏过散乱一地的弃甲残骸,茫茫山谷之中,只有斛律将军一人望向嗜血残阳,老将军的背影如同这夕阳一般苍老,映着周军仓促撤退的背景让人心里一阵堵得慌。
惨胜如败,齐军所付出的代价又何尝不惨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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惨胜如败其二
都说邙山乃是英雄的葬场,北邙阪上多少英魂不知归往何处。
古往今来,黄河之水滔滔不绝绵延而下,逝者如斯,再残酷的杀戮也有了无痕迹的一天。茫茫尘埃埋葬了史册,史册之外的洛阳城也只留下了北邙阪上年复一年的青青草。
残阳西下,勾勒出山谷遍地的狼藉,抹上了如血色一般的悲鸣。
我下了马,走在漫山遍野的丢盔弃甲中,偶尔还会被逃跑的周军给撞到,仿佛和他们一样,失魂落魄。
狂风卷起遍地腥栗,血流成河横尸千里,一切都结束了,只有越发浓重的赤红色残阳还不忍离去,默默见证着沧海桑田日复一日的变换。
千年的洛阳城,在一次次的硝烟中沉浮,终于不复它原来的模样。
我不知道是否每一场战争都注定要建立在无休止的杀戮之上,繁华盛世的宫墙向来都是由累累白骨堆砌而成。周齐两国本属一脉,而今却年复一年的自相残杀。而这延续了三代人的杀戮到底有何意义,即便是胜了败了又有何意义,天下归何真的有那么重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