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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不相信这些东西,从某个时候开始就不相信了。”
他回答的很轻柔,他想和这位老夫人好好谈谈,他实在不情愿纠缠于这些人生背后的隐秘。
“哦,发生了什么事?”
可她却兴致盎然,她甚至为能有这么一个千载难逢的充满活力的年轻小伙子来到她的世界而兴奋地给映画机打上了自动转轴模式。
此时是一幅写实派的日出盛景。阳光照得她浑身是劲,摇动摇椅,伸展拐杖。
“抱歉,我不想谈这个。”
我不愿谈这个。谁知道呢,他习惯性地提起了左臂,手肘弯曲,这似乎只是个舒展躯干的动作。
“请别介意,不过即使你不信,也不会介意我为你占卜下吧?”
此时是一位身着燕尾服的绅士在写信,凑巧,正在叙写他们之间的故事,正是叙写他们之间故事的人的故事正在被映画机中的油画中的这位绅士用鹅毛笔叙写。
因特塔罗。田野上,朴实朴素的农家子弟们,正在快乐而忘却忧伤的欢快奔跑。
“为什么不呢,我是您的客人,盛情难却。”
“太好了!来,靠近点,别害怕。”
西敏高兴极了,她久违的活力又回到了身边,她拉近摇椅,注意力终于从那些画上转移,在微光的照耀下,她又使起了那副好久没有为人预测未来的塔罗牌,那些散置在半张桌子上的一张张牌,翻开的,反置的,她却一下子就聚拢起来,在他看来,她是那样地熟练,信手拈来,大自然的奥秘在这78张牌之间被她随意混杂,拼贴、连结,闪现出一连串倒置的阴影,像黑镜,映射出灭裂的人性,在茂盛与衰老之间流转,在无数弱小而又满怀雄心壮志的异面的伟大民族间流转,纠集起暗影,把身份与证明撕裂。
她飞快地抽洗,丝毫看不出犹豫,她把命运抽丝剥茧,最后收紧,再一次,在桌面上铺展开一条弧线。
西敏只取用了大牌,把56张小牌,早早放置在一边。
她满怀期待,已经准备好对马克斯的命运来一次引人欣喜的指验了。
“看见了么?你的过去、现在和未来。全都在这21张牌里面。从古至今的智慧结晶”
我可不懂什么占卜术啊,算了,随它去吧,我就靠近点,听听看吧。
听听她到底能说些什么。
素描,水果与盛装器皿的静物描写,系列之几?
“嗯,坦率地跟您说我完全不相信这些东西。”
水晶球的映照下,安德烈,你为什么还在这里,你在窥视我吗?你在窥探什么。
“哈,你说你不相信,但是我感觉到你害怕了。你不必感到羞耻。很少有人能直面自己的命运而不颤抖的。”说实话,西敏其实的确是很看重这些东西的,这都是因为她过去几十年里颠沛流离和冲突不断的生活所导致的。她对此,深信不疑,她拥有年老者尤其是尊贵而风趣的女性长者那玄妙的智慧。
唉
“这些都是废话。您预言的哪件事情成真了?”
他摊开了双手,他第一次在老夫人面前展现自己的不慎态度,他根本不了解伪装背后的真意,他对假言假意的戒心太过了。
“我知道我的儿子会失踪。我也知道他会在什么时候,以什么方式死去。”
西敏说得淡然,马克斯听来惊弦,直到此刻,他才为自己那自以为的过分而感到抱歉。他想,他的确应该好好听听老夫人怎么说啊。
铁匠铺里,匠人在锻打钢铁。
“我我很抱歉。我不知道。我并不是想”
“没关系,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你准备怎么做?你要抽张牌吗?”
他感到头晕,恍惚间仿佛看到匠人在举锤,他在重重地击打烧红的钢铁,他伸出手,他根本不懂啊?还是说,其实根本就不需要懂呢?对于命运将被解构的人来说,解构主义者们让他们的双手颤抖,他极其缓慢,实际上是不必要的谨慎的去抽取。对于解读者来说,是经验主义者们让她们再一次经验这个世界。
靠左的一张牌,翻开来,一个倒挂在十字架上的男人。
“倒吊人。数字12。海王星。希伯来字母mem。倒吊人是奥丁。他牺牲自己来换取知识,倒吊了九天九夜,虚弱又痛苦,然后光明便显现了。他理解了他所寻求的知识的意义。”
西敏说得沉静而又缓慢,思绪清晰、条理分明、声声有力。
“那与我有什么关系?”
“光明在等待着你,也就是知识。但是它的出现是要有代价的。你不得不为它付出代价。这是迟早的事。就像它所预示的,你要经历一次考验。再选一张牌。”
静物素描,系列之几?他的容貌,难以言述,他的心思,尚未显明。
匠人在转动壁炉,炽烈的火焰自工房腾出。
靠右的一张牌,翻开来,一个端坐在宝座上的祭司。
“大祭司。数字6。字母vav。他是站在两个世界交界处的人。这个世界和他掌管的内心世界的交界处。他有一个秘密。不过那不是你。是一个你要见到的人,一个全新的人,一个知道前行之路的人。下一张牌。”
他目不转睛,他仔细聆听。他发现一个不必要的细节,大祭司之牌是倒置的,是由他亲自抽选,而又西敏抽出后反放的。
中间的一张牌,翻开来,是一位飞翔的女天使。
“世界,最后一张,第二十一张卡片。马太神秘哲学中它被称作tav。他象征着完美的婚姻,不过也是一场转变。一个轮回的结束,另一个轮回的开始。是最高目标,是完整的轮回。”
她敲打着桌面,他并不理解,他不想陷入谜面,那个时代还没有发掘死海古卷。
“好吧,这并不稀奇,不是么?”不,不。
“不要告诉我你感觉不到。你已经踏上了改变你一生的道路。你周围危机四伏,都是致命的危险。我不需要通过牌来知道这一点,在你进门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它。”
从侧面来看,他现在反倒要比过去稍微壮实了一点点,他那带着一股微微烟熏味的外套令人心情沉稳。
他不想再听下去了,他并非不明白她话中的意思,然而他早已弃绝了玄虚弃绝了混沌,他不愿看到所有的神学都变成了宗教哲学,所有的人生都变成了处世哲学。
哲学,不谈人生,不谈理想,不谈幸福,不谈亚伯拉罕,不谈撒马尔罕。
“也许我现在该走了。”
“再选一张牌。”
我不感兴趣了,我要走了,在惟一的时点来临之前,他不曾知晓心中潜藏的恐惧。
“我不认为这是个好主意。”
“选一张牌!指出来!”
时间是精神的意念,是凌晨四时的妙境,是文学家的小说中说小说中的故事情节根本不可能发生在现实世界而他们就这样堂而皇之地让这样的离奇剧情发生在了他们和她们的小说里面。
现在是几点?你是否曾在雨幕下的停车库前的黑暗边抬起手臂,看向手表,故作姿态的自己问自己,现在是几点?
他不曾戴过几次手表,他不爱戴手表,没有不愿,只是不想带,有安全感,没有时间,有时间,没有安全。
最左最左边的那张牌,他抽取,却没有翻开。
他的手再也不颤抖了,他为自己的身体再不扭捏而感到高兴,相信这是精神打击来临前的平静。
“你都不想把它翻过来么?都不想看看你自己的未来么?”
我想走了,我是来向你道别的。
“拜托,您自己看吧。我要走了。说实话,在您还没有吓我之前,我已经遇到够多麻烦了。”
我抱怨。
“我来把它翻过来?不,不,不。翻它的人已经决定下来了,但是那人并不是我。卡片就放在它应该放的地方。”
牌面背后是同样的几何图案,它们交织在一起,编织成一串连缀的图案,他摸着后脑勺,独独这句话,他无法明白。
他感到一丝疑念,西敏重又推后摇椅,离开桌面,目光又回到了那些画上,她舒适地摇晃着自己,拖鞋也在苍老变形的双脚上摇曳。
他一时不知所措,茫然间望向卧室内那面高大的镜子,四周贴满了纸片。
“啊,你觉得那块镜子漂亮吗?你知道吗,过去我总在这镜子前给我女儿和劳拉梳妆打扮,她们小时候可漂亮了!”
“当然,很漂亮呢”
他离开。
“哦,再见,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