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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的,就轻轻的满怀激情的将它们放入柜子里秘密珍藏。徐琼是在迪亚兹背后看着这一切的,他是身处墙中看着这一切的,身处在密不透风、冰冷黑暗的水泥墙中看着这一切的,他想,其实人们都是墙中人,早已跳脱出群居动物的范畴之外,至少在社会学上说已经是如此(说的对吗?),既害怕孤独又固步自封,墙壁只是名义上的空间隔离和**保护,而从实际意义上看,它却早已是另一番面目,它是我们窥视他人的通道,又是我们画地为牢的屏障,大地并不因墙壁而被割裂,天空并不因墙壁而被隔绝,无论何时,地球的每一寸土地实际上都还相连着呢,大家都是墙中人,靠着在通道和时空隧道里爬行着生活呢,可是不要忘了,这世上还有极少数人,他们是镜中人啊,在镜子里,他们连身体都是扭曲的,他们自始至终都可以在从古至今就存在的各种人类的对立面之间来回穿梭,说真的,连他们的心,都真真的在镜中逆位了呀。这个迪亚兹想,为什么自己就从来没有试着去描绘一下身边的景致呢?为什么就没有想着去涂画延远美好的景色呢?他想,他自己不是不想,而是无法可想,就想他对家乡的陌生和疏离感一样,自己是个真正的世界公民,出生在白人殖民者奸污印第安土著少女而由此诞生的各个传奇家族的悲惨时代之后,出生在自己的父辈们追寻民族解放和民族存在的大爆炸已然奄奄一息的**时代之后,是个名副其实的流浪者,和天下所有的流浪汉和迷失少女一样,和那个男人一样,我们都是以星为被,以地为床。徐琼透过墙壁看着迪亚兹,看不清他在哭还是在笑,他好像是在笑,是那种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微笑,这让他感到伤心(又是伤心),好像自己只剩下了伤心,好像自己是这世界上仅剩的还明白究竟什么是伤心的人,他看到两鬓斑白的迪亚兹,看到他瘦骨嶙峋的身板,看到他的西装就像穿在自己身上一样。什么样呢?他为迪亚兹感到悲伤,为他二十年不可逆的经验和知识的幻灭而心伤,见证着他青春的破灭和荒唐,这终于使他走上不归路,成为一个靠着剽窃和窃取苟活的人,一个被政治和经济垄断了生命脉搏跳动的臭老头儿,一个失败的诗人和小说家。这个迪亚兹想,这让他想起了那个男人,那个每当自己拿起那架靠着卖赝画赚来的财富花大价钱买下的高倍望远镜远眺延远的风景时,不盖上特制镜片就偷窥太阳时(那可能吗?),自己喜欢把头发遮在太阳的脸前时,自己认为那样就是在玩切割太阳的游戏时,自己时常玩那种游戏因为小时候在家乡就常常玩这种游戏时,当自己将视野转向延远的大街小巷时,那五个像卫星一样围绕着延远的郊区还没有成形时,到处都是友爱欢乐的人群时,人们漫步在阳光下时,那时,自己的新朋友罗德里格斯便会对自己说,你真是像极了那个男人,那个你可能会见到也可能永远不会见到的那个男人,那个和你一样差不多就是骨瘦如柴,于世近乎隔绝的那个男人。那个男人?他是一个人在追杀一群人啊!迪亚兹自问,他想,自己也许永远不会见到那种人了吧,和自己一样的人。他又回过神儿来,看着窗外的勒娜;迪芙女士,他早就不记得这是自己第几次与她最后一次见面了,自己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了,这是她为勒娜作的最后一幅画了,他衷心的为勒娜感到高兴,因为她已经实现了自己的理想了,自己在家乡那被炸得稀烂的矿井时还以为,勒娜会去北方,拉丁美洲的北方边缘,原以为她会在那里寻找自己的梦想,可是他错了,他现在才明白,原来勒娜是去寻找自己的理想,梦想和理想是不一样的,或许她是中途才改变了梦想或者理想也说不定,没准是因为某个或者一群男人而改变了也说不定呢?想到这儿迪亚兹便不再想了,他衷心的为勒娜;迪芙女士感到由衷的至诚之至的祝贺,她已经成为了一个蜚声世界的女演员了,尽管还尚且局限于拉丁世界,不过没关系,他想,勒娜,你一定会成为全世界人都敬慕的明日之星的,你的艺术生涯还长着呢,还有大把的时间等着你去打磨呢,全世界的男人都将为你倾倒,全世界的女人都将为你疯狂,就让我为你画上一张在延远停留驻足的画吧,为了预备你即将来临的环球旅行,我会把我对你所有的爱都倾注在这些画上,我将把它们都贴在我的每一面墙上,虽然你现在离开了,我知道你是因为看到罗萨里奥结婚了,他有了心爱的妻子和孩子,而且不久阿普莱斯也即将举办婚礼了,我知道你是因为看到我们这些曾经的伙伴们都有了自己的归宿而默默地离开了,你是那样的依依不舍,但你依然还是为了我们和自己的理想而走了,不过没关系,我依然爱着你,现在只剩下我还爱着你,我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离别时你问我的问题,你还记得吗?我现在就告诉你,我们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分别时我都没能告诉你,我永远也不会再有机会亲自告诉你了,但我依然想要告诉你,我已经有了答案,我的回应就是:
我贫穷,我孤独,我颓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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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一次别离(上)(20)
拿烟斗的迪亚兹漂亮的抽完了整斗烟,整个过程他一点烟灰都没有落下,然后他就漂亮地丢掉了烟斗,吐出一团完美的烟圈,那甜甜圈一般的烟圈像极了太阳,只是太阳每次在中午时分出现时都笼罩在一片浓雾之中,像是地上某个地方起了一场大火,而那烟朵,就是信号。
徐琼转回身,对自己说,振作点,徐琼,我还想回到报社大楼的那个小窝呢。好了,开始行动吧
“砰!”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了:徐琼冲了出去,在爆炸的那一刻,冲击把整扇门以及它周围的一切都给颠覆,那一瞬间碰撞出的火花把所有事物都给点燃,从密室到小屋,混乱不堪、东倒西歪、杯盘狼藉似的,冲击让屋里的窗户连带着钉板和所有可及的杂物一起飞出了窗外,甚至在整条街道上散落一地,火焰在无情地吞噬着这里,好像任何一样东西都在寻觅着自己的爆点,好像它们的身体里都压抑着火药,或许那些画的背后就藏着火药,真的就藏着黑火药吧!徐琼的双眼引领着他,这双眼睛让他看到生死时速间的盛景,也让他忘却了自己的舍命奔跑,让他忘却了自己的身躯,而只记得只有自己的双眼,只有双眼直视之下所看到的急速消逝的一切,他想,迪亚兹的那些文件都不重要了,没有任何价值了,他敢肯定,因为他就是那么明了,他已经吃透了这个男人,他把一切遗憾都留在这里,这是他亲眼看过才敢这么所思所想的,密门,碎窗,望远镜,橱盘小山,铁皮床,抽水马桶,印第安毛毯,酒座,轮盘赌,勒娜,勒娜的画片,徐琼向着充满未知的屋外奔去,被关上的大门阻挡了他的视线,这时他突然发觉,所有的勒娜都在看着他,都在随着自己的身影远去,她们好像望着自己也在望着迪亚兹,哀怨仇恨般的望着自己和迪亚兹同体的身躯,好像在对想要逃离这里的自己和迪亚兹说:不要抛下我,不要抛弃我啊!难道你是个傻瓜吗?你是个傻蛋么?你忘了你自己是干什么吃的了么?你个婊子养的!
徐琼一路冲到了门前,这个厄运的开始也是结束的地方,可是他却在门廊前看到了那个疯子,疯子已经倒在地上不成样子,他正流着自己的血,天哪,疯子的眼睛瞎了,他的眼里流着血,他或许已经死了,现在不光是个疯子还是个瞎子,或许他还没死,他还穿着如旧的衣裳,还挂着游行示威的呐喊口号,上面写着自由对准枪口,可他或许还没死,或许,他正在走完迈向死亡边缘的最后一段破路。徐琼推开门,门没锁,他看到一辆马车疾驰着从街道上的一个拐角飞奔而过,那一刻,他想,凶手跑了,事情已经变得太糟糕了,不需要了,什么也不需要了,他觉得不光是活下去的本能驱使着他逃离,更有另一股力量推使着他离开这里。
那一刹那,他觉得自己流泪了,他回望了一眼,看见噩梦从烈焰中透露出面庞,它在呼唤着自己,从一个女人变成一个魔鬼,将自己从地狱推向深渊烈火吞噬了一切,将他推出门外,使这座噩运的屋子炸裂
这是他第二次倒下,那时,他想,也许,自己就是个靠形容词吃饭的狗屎垃圾,一个无能无望的软蛋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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