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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说为你们表演,我可是为范姑娘表演!」姚小星啐道,先礼後兵地朝著范家马车的方向喊去。他姚小星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
姚小星才举刀正要落下,霎时空中飞来一根翡翠金钗,打在光亮的刀身上,响起一声极清澈的声响:「当!」
姚小星握刀的虎口随即痛麻,手一松开刀便落地,金钗绕了姚小星一圈又迳自飞回来处——范家的美丽马车内。
众人立刻响起阵阵叫好的拍掌声,范荷花这招「神龙不见首金钗击刀」,气势非凡,姚小星逊色了。
但在马车内的范荷花脸色却极为难看,不敢置信地望著手中那支断成两截的金钗。
金钗既断,却能完好地飞回她手中,一定是他手下留情不想让她在众人面前难看。这比当众叫她出糗更令她难堪!
「小姐,糖饼买回来了。」小吴开朗的声音传来,揭起一小角车帘,把糖饼递进马车内。
「不吃了!」范荷花使著脾气,把糖饼扔到地上。
众人见了,皆对范荷花有失风度的举止指指点点,也替季府担心,将来娶了这个千金大小姐,可受折腾了。
「小姐,你别生气。」小吴也不管是不是他的错,做下人的一律先道歉再说。「你不吃糖饼,要吃什么呢?」
「不吃不吃!我什么都不吃了!」
众人和姚小星主仆虽听不见马车内传来什么话,却能由小吴那灰头土脸的神色料想到,一定是范家小姐脾气来了!
「哎哟!我真是幸福哟!少爷,你是个举世无双的好主子,我跟著你,从没像小吴那样低声下气地瞧著主子的脸色。」王志大虽不知占了上风的范荷花为何不快,但搧风点火的事他最在行也最喜欢。
「够了你!想唱双簧,也得看对象是谁。」姚小星笑著摇摇头,给了王志大一记爆栗子。这小子比他还得意忘形!
对方是京城首富荷花山庄的千金小姐,再怎么说他们也得装模作样地表示一下忌惮之意。如此一来,人家才不觉得他们太目中无人了!话说回来,他都懒得装了,更何况眼尖、凡事学著他的王志大。
姚小星收回眼,他有功夫这件事连王志大也不晓得,是他这些年偷偷拜师学艺学的。至於不让人知道的原因,没什么特别,就他高兴、不想让人知道而已!
此时,马车内的范荷花,正思量著要不要将头上的另外五根金钗齐射向那对不将人放在眼底的姚氏主仆。
「小姐,范记商船回来了!」
小吴忽然一声欢叫,远远地,他就看见属於范记的商号——美丽的荷花。
一阵帘卷西风伴著一阵环佩铿锵,范荷花倾身从车内而出;浑身的行头金枝玉钿、琉璃五彩宝珠,随著荷衣欲动发出悦耳声响。
在云飞江边、犹如春梦般的早晨里,众人只见一位恍若神妃仙子,艳丽不可方物,外罩石青银鼠褂、下裰翡翠荷裙、蹬著青缎粉底小鞋的人儿,似蝶儿般地轻盈跳下马车。
姚小星认不出眼前这张脸就是三年前他在北城河遇见的女子。
当时仅有月光,范荷花又清素著一张脸,太清瘦、太忧愁、太我欲乘风飞去唯恐琼楼玉宇;而今她云髻堆翠,靥笑若春桃,唇绽如樱颗,脸上精美的五官勾勒得粉桩玉琢,姚小星自然无法把她和那个夜里不期而遇的女子做联结。
大部分的人看见美的事物,泰半相形见绌而不敢接近。但他姚小星不同,自小含著金汤匙出世的他,最不缺乏的就是自信,年少英俊又以多情自许,每每见上美人,总赞叹造物者的神奇。
很多人像他一样,明知无礼,眼光却始终无法避开范荷花那对彷若以黑宝石雕成的眼珠。姚小星本是要捉弄地向她问声好,继而想想,唇一撇,便掉转过头。
美女他见多了!不管是温柔的或美丽刁蛮的,到最後只会让人明白那一面只是假相:温柔的可以很凶,美丽的可以很丑陋,刁蛮的可以很脆弱。
他现在渴望的是一个真诚懂事的女子,就是在这种心态之下,他才对那高丽姑娘金玉顺动心。
但随著范荷花走上一步,他便跟著走上一步,他们的目标相同,随著人潮涌向江边。
一艘远洋海船刚靠岸,一长串苦力从跳板上鱼贯上下。
「表哥!我在这儿……」范荷花卖力地挥著手。一对眸子莹然有光,神采飞扬,那甜蜜的样子、柔和的神气,竟都在见到季中书的刹那流露出来。
站在她身边的姚小星,鼻端竟似隐隐闻到兰麝般馥郁馨香,发现自己的年少英俊多情全无入她眼,不禁若有所失。
但他马上责备自己,思忖著像范荷花那样炫耀有钱、动不动就杀出个金钗的女人,他何必有失?
下一秒,他漾开英俊好看的笑。
呵!范荷花有她的表哥,他也有一个金玉顺。
他看见甲板上一名神情温婉俏丽的姑娘,马上就知道那是他的未婚妻金玉顺。那白色绸衫飘飘欲动,是他们这对未曾谋面的小情侣约好的承诺——两人同穿白衫。
「金……」
姚小星也挥著手,但他和范荷花同时一怔。
金玉顺为什么会和季中书站在一起,而且看起来颇为熟稔的模样?
第二章
一条黄手绢。
如果这是属於情人的,那上面独有的香味合该时时烙印在受赠人的心口上;但这是去年今天姚小星在浴佛节上捡来的。
说捡也不对,就一阵风把这手绢吹至他脸庞,待他一拿开想要觅寻手帕的主人,只见黑压压的人群,静安寺挤满各方前来朝佛的信众。
今年故地重游,依旧人山人海。帕子如新,却不知它的主人是谁?
本可丢弃它,他却觉得可惜,因为这料子是出自他家布庄的高档货软烟罗。
四个角边绣著小小的双喜字,折开来看共有八个喜字。每个双喜字旁边伴著两朵沾上雨露般的牡丹,牡丹仿佛要把喜字包裹在花蕊中,绣工精巧细腻。
自从姚小星捡到这帕子,便和好运交上。
首先,皇上的女儿、某位公主看上他,缔亲不成反而结成好友。
接下来,他那患有权力症的老爹居然开窍,正式把姚布庄交给他管理,退休去了。
再接下来,布庄在他这天才的料理下,业绩蒸蒸日上、空前绝後的好……
还有些说不完的小好运,甚至和远在高丽的金玉顺互有好感,因此姚小星把这帕子视为如同寄名符般的幸运吉祥物,日夜携带在胸前的前襟内。
「姚公子,这么漂亮的帕子是谁的?」金玉顺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大国的盛况,车水马龙,商贾辐奏,比起她的家乡繁荣热闹十倍不止。
但她也瞧见姚小星的心不在焉。由他做地陪带她出来逛,她当然开心,又看见他手上拿出这么漂亮的女儿家东西,原以为是送给自己,未料他只是看了看,却把它收进自己的襟内。
不是要送给她,那么其中肯定有怪异之处!
会让一个男人随身携带的,只有心爱女人的东西。他心上既有别人,又何必请她来中国?
「我娘给我的。」姚小星笑了一下,一边用手护著金玉顺,不让别人推挤到她,一边在心里想著:女人就是会用迂迴的式来求得她要的答案,她们从不肯老老实实说出心中想要的。
他们久通书信,互相倾心,她来自然可解彼此相思之意。但姚小星认为此次会面还有更重要的功能存在,那就是让他们能更实际地了解彼此。
像这样由她的眼神和语气捉摸出的心思,更能代表她。
「嗯!姚公子真是孝子,把母亲给的东西随时带在身边。」身为高丽人,金玉顺中国话说得字正腔圆,声音也好听。她一方面识大体地没有戳破姚小星明显的谎言;一方面感受著姚小星的体贴,有种被呵护的感觉。
他说,今天四月八日是浴佛节,没来就可惜了!还说会人山人海,大家都想求得寺方的寄名符,因为人实在太多了,寄名符每年都会不够。
最最教人感到窝心的是这一句,他说想求寄名符给她,保佑她永远健康美丽。
「孝子不敢当,但它是个幸运物。」姚小星知道没说清楚,这姑娘心中会泛猜疑。
金玉顺扬著好奇的眸子,碍於矜持,不好明问这帕子的来历。
姚小星却轻描淡写地道:「它就像寄名符一样,可以保佑我幸运。」喜欢一个人又如何,该解释的部分之外他还是会做自己。
这时,范荷花拉著季中书的手,也来到布满彩花大殿中的佛像旁。
「表哥,来,这是佛水,在头顶上滴几滴可以净心,荡去昏沉之业。」
她拿起净水池里细长的勺子舀水,滴几滴在掌心中,正要往季中书头顶洒去,未料他突然迳自掠过她肩旁。
「金姑娘,你也在这儿?」季中书大喜过望地往金玉顺走去。
「真巧!季公子怎么也来了?」金玉顺同样喜不自禁地眉开眼笑。
被季中书抛下的范荷花脸色微变,背对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