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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也没有恶待她,只是冷漠--一种彻彻底底的冷漠。用女孩的话来说
就是:我倒真希望她能骂骂我,哪怕凶一点也可以。继母带来的年幼的儿子
自然不仅承受母亲加倍的呵护,女孩的父亲也将爱心和欢声笑语全部地给了
他。她自以为生活在一个平淡的但永远没有快乐的家中。继母几乎从不与她
搭话,父亲在她面前也变得沉默寡语。在家里没有人重视她,没有人与她交
谈,更没有人愿意分担她的欣喜、愁怨以及浓重的少女情怀。偏偏她又是一
个多愁善感的女孩。这样的女孩最受不了别人的轻视,她渴望的是多方的关
注,她无法忍受被人疏忽--尤其是在家中这样一个最应该得到照顾的环境
中。内向而收敛的个性又使她的交友范围日益缩小,莫名的自卑和抑郁纠缠
着她。
一个孤独的女孩就这样在冷漠的环境中挣扎着。这一切仿佛像浓重的
雾将她裹住,任她如何逃遁也无法摆脱。意外的一次生病,却让她渴望了很
久的温暖又回到了身边。父亲为此而感到心疼,于是请了假在家陪伴她;继
母也一改往日的冷漠,特地为她做菜买药;顽皮的弟弟也变得乖巧许多。一
个在冰天雪地里呆久的人骤然被炙热包围,起先感到的是莫名的惶恐--在
还没有来得及想到暖意的时候已被一份突然而震慑住了。颤抖中夹杂着新
鲜、恐惧,然后才是感动,全然是受宠若惊的感觉。女孩在这样的一次病中
体味到了她终日渴求的关注,她成了焦点、中心和主轴。
后来,她学会了这样一种伎俩:渴望生病的同时不断给自己增添生病
的机会。严重的和不严重的,只要不是致命的她都愿意。她的这种伎俩让她
获得了超前的成功。继母面对一个羸弱苍白的女孩,恻隐之心油然而生;父
亲以为是自己的再婚给女儿造成了巨大的伤害,既而开始珍爱她。她在让身
体遭受巨大折磨的同时,体味到了精神上的无比满足。
这是一个女孩的渴求。一个孤独无援的女孩只能采取这种自虐的方式
来实现她的理想--渴望爱与被爱。一个祈求终日与病榻相依的人,在她的
心底却荡漾着一种明澈的情义。
出人意料的是,这个女孩将这一切推向了极致。有一次她本想撞断自
己的腿,可以在床上躺几个月享受几个月的温暖。可这一次她没有掌握好伤
害的尺度,永远地失去了左腿。她将一辈子与轮椅相伴了。
她坐在轮椅上,也许这一生她将被人时刻关注,再也没有冷漠来侵袭
她了。
她是不是在想:只要为了得到爱和温暖,付出生命都在所不惜,一条
腿又算什么呢?
她是不是会安静地坐在轮椅上,脸上还挂着微笑呢?
小方先生
小方先生本姓高,他是教授我们古代汉语的老师。高先生课讲得好,
对学生又和善,更重要的是为人正直,治学严谨。在跟他学习的这一年,无
论是学问上还是人品上都使我们大受教益,那种深刻的程度是很难让人忘怀
的。高先生经常在改过的作业后面盖上一个章--小方,于是大家有时就称
他为小方先生而不是高先生,他也很乐意,觉得这样更亲切一些。
第一次上先生的课就使我们班的全体同学颇为感动。原本定好的下午
二点开始上课,所有的同学都在一点五十八分以后蜂拥而至,好象每个人都
算好时间一样。小方先生早提前半个小时就来了,要抄的板书已经整整齐齐
地列在黑板上。他穿的衣服极普通,可是非常整洁,裤子永远是烫得笔挺的,
无论冬夏,衬衣的第一个扣子永远是扣紧的,他爱穿布鞋,几乎很少看见他
穿皮鞋。系里的老师平时来上课都穿得很随意,象他这样极考究的人是少见
的。
先生的课讲得很好。古代汉语是一门比较枯燥的课,除了那些文选还
有一些故事情节外,文论和常识都是乏味的。先生居然有办法让大家非但不
感到厌倦反而愈来愈爱听。至于讲到文选,他更能引古证今,让大家豁然开
朗。他的课很少有人不来,平常逃课最多的那几个男生也按时来上课。课讲
得好倒不是小方先生给我们留下深刻印象的最主要的原因。我们背地里说小
方先生的客气和“迂”是从未见到过的。他看到每个学生都会作揖作礼,这
使大家都诚惶诚恐,第一次逢到这样的场面是在开学后没多久。一日我从教
学楼出来,恰巧小方先生迎面走来,我刚想迎面向先生问好,没待我反应过
来,先生向我作了个揖。我实在是受宠若惊,一时慌了手脚,竟然就这样站
着,不知如何是好。作揖礼好象是一种很久远的礼仪了。平常遇见老师通常
是问声好,也多半是学生向老师鞠躬行礼的。Hi--,或是简略的一个微笑
致意是最常用的,后来我才知道,并非只有我一人遭此礼遇,班上有好多同
学都受过小方先生的揖礼,大家都感到学生受先生的礼实在有些承受不起。
于是我们纷纷在各自的寝室里研究最标准的揖礼该是怎样的,应该是左手抱
着右手还是右手抱着左手,鞠躬应该成多少度。反复地揣摩商讨以后就暂列
了一个标准。于是都按着这个标准学,大家你向我作揖,我向你作揖。商量
后决定,以后在路上与小方相逢,我们也要以作揖礼相回报。我总以为,揖
礼应是小辈向长辈的礼,或是同辈之间行的礼,小方先生年愈五十,为何会
向我们行这样的礼呢!后来系里有位学兄告诉我们,小方先生无论对什么人
打招呼,作揖礼是他唯一的方式。好在我们从没看见他穿过西装或是夹克,
一年四季都是很中国化的服装。所以他行起揖礼来就让人感到诧异之外还能
承受。其实,班里的人都怕在路上遇到小方先生,倒不是怕做不好揖,只是
怕在大庭广众之下让别的同学看到后会笑话。所以我们的揖礼永远做得那样
不伦不类,你是可以想象穿着牛仔裤和T恤衫行揖礼的滑稽状的。先生那种
自然、漂亮的揖礼我们一直没有学会。
有一次,班上二位男生不知为了何故竟动手打了起来,不仅伤了和气
而且反目为仇,系里好多老师出面调解都没有用。这消息传到了小方先生那
里。先生想要出面劝和。那时已是夏天,外面正下着雷阵雨,先生赶到他们
宿舍的时候,全身淋透了。同学们看后都十分感动。有人问小方先生,是否
来的途中忘记带伞了。先生说:“不是这样的,我出门的时候已经开始下雨
了,我是故意不带伞的。“伞”与“散”是谐音,我是来劝你们讲和的,怎
么可以把“伞”(“散”)带来呢。希望我的诚意能够让你们和好如初。”后来
听班上的男生说,当时在场的男生个个都瞠目结舌,半天没有反应过来。先
生的“迂”也就在班上传开了。可是每个人觉得这个和蔼的与众不同的先生
真的是让人敬服。
逢到期末考试的时候,各门课的老师都或多或少给我们漏一点口风,
哪个章节是重点复习的内容,哪个章节不太重要等等。唯有小方先生丝毫不
提及这些。他只将考试的日期和时间讲了一遍,别的就再也没有讲过别的什
么了。也没有一个学生敢去套近乎。先生的严厉是一贯的作风,一个学期的
课下来,每个人都知道的。于是只得挑灯苦战,每个人都不敢懈怠。考试的
那天,小方先生特地在前面留了三个座子,并指定了班里三个男生要坐这几
个座位。这三个男生平时念书是最不用功的,作业也是经常抄袭别人,先生
对他们很是不满。那几个男生也没说什么就坐了那三张特席。考试进行得还
很顺利。题目不是很容易,但只要好好复习是一定可以过关的。小方先生给
了五个人不及格,其中有一个是五十九分。这在系里是爆炸新闻。中文系的
学生要考优等是一件不太容易的事,可是要考不及格似乎更难。谁不知道中
文系的考试比起那些理科的考试要容易得多。况且五十九分也不拉一把,在
系里是破天荒的。可是先生的分数已经打出来了,要收回也是不可能的。只
有通过补考来争取过关了。那五个不及格的同学都气得说不出话来,可终究
是自己没考好,也怨不得旁人的。
放了假来上第二学期的第一堂课,小方先生的开场白是:“今天,我要
在全班同学面前向三位同学道歉!”小方先生指的是按他指令坐在那三张特
席上的同学,“我原本想这样一来,可以更好地监督他们,防止他们做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