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镇北巡抚这边,同样是一片愁云惨雾。
朝廷要发兵平叛,人人忙得脚不沾地。符止一连在衙门留了三日,才偶然得空回了将军府。方进门坐下,管家便恭恭敬敬端了个托盘进来。里面托的,是上好的两只象牙白茶罐。
“湘王着人过府来,送了今年的新茶。给您沏上一壶?”
符止闻言怔了下——湘王为人持重且难以琢磨。而他自己轮到为人处世,只求一个踏实圆融,和湘王走得太近,毕竟不妥当。
而自从上次,湘王主动过府来那半日的长谈,却将他扯进了某种复杂的局势中。那日湘王许他日后高官厚禄、位列三公,谋逆之心昭然若揭。此次湘地重灾过后,短短几日之内便有叛军蜂拥潮涌、揭竿而起,只怕也并非巧合。
他想着,脸色不由微微起了些变化。又瞧了眼那两只精致的茶罐,皱着眉:“这是湘王什么时候送来的?”
“正是前日,您还在巡抚台的时候。”王爷送来的东西,他们做下人的,自然没胆子推拒,“倘若您不想要,再差人送回去不迟……”
收下的东西哪还有送回去的道理。湘王约莫正是清楚这个,掐准了时机,送东西到他府上来——他轻叹了声:“无妨,那就先收着。来日有什么好东西,再还礼给王爷不迟。”说着拿起一只茶罐,揭开盖子闻了下。
果然是好茶,扑鼻一阵沁人心脾的香。他想了想,又道,“送一罐给澜月阁吧。”
好些日子没见着谢长庭了。把她这么留在府里,甚至还不知道她的目的是什么,当真有几分养虎为患的不妥。可是要说赶人,好像也不必。往常里,他这个家除却伺候的下人,算得上是偌大宅邸,冷冷清清。如今她在,倒还添几分人气。
却没想,管家欠了欠身,恭声回道:“还没来得及同您说,千重昨儿来人给递了信儿,谢夫人今早就走了。就方才,千重来人送了二十匹杭绸,说是谢您这些日子的照拂。”
符止稍稍怔了一会儿,才觉得好像也没什么可惊讶,难道她还能一直住在他府上不成。她住进来的时候,他已经做好了这府里被她掀翻的准备,现在她客客气气走了,似乎反有种奇异的失落。
管家在对面觑着他脸色,这时候忍不住开口:“要不差人去千重绸庄送一趟?左右也不远。”
他这才淡淡嗯了一声:“也成,就照你的意思办吧。”
这究竟是谁的意思?管家兀自干咳了一声,忍着笑应声出来。当下也不敢怠慢,打发个丫鬟将茶叶包好了,送到千重去。
而谢长庭一早便回了千重。在自己房里歇了阵子,这才梳洗一番,换上家常的衣裳到前头店里来。雪赐在一旁侍茶,方掌柜取了只木头小匣子过来:“您不在这些日子,店里倒没什么大事。宫里来人说要您上次给送的珍珠丝绒头花,又订了五十朵,先给了一半的定金;还有一笔尚书令的千金出嫁的妆礼,他们家是头一回来,我就做主送了一匹大红遍地锦……”
谢长庭一一点头,方掌柜处事得当,如今千重的事务甚少需要她来操心。
匣子里是几本账册,她取出来过目。只听方掌柜又道,“……对了,还有一桩。这个月您的私户上忽然多了笔钱,我查了下,是桂阳郡汇过来的。”
长安城离桂阳郡还是甚有段距离的,方掌柜自然觉得谢长庭不可能与那边的人有往来。便以为是钱庄的人不察,将户头弄错了……而谢长庭却仔细翻了下那页,微微皱眉:“只有这么点?”
方掌柜就有点诧异,她显然是知道这笔钱的来路。并且不知什么原因,她认为数目应该更多。
而那边谢长庭却托着腮陷入了沉思——有钱汇过来,自然也是好事,说明花余进在桂阳郡的分号已经开起来。至少是有入账的,虽然与她所期望的,还有很大一段差距。
她想要的,不是街头大大小小的绸庄中普通的一个。她要的,是另一个千重。
正想着,这时外间的门廊上,一阵脚步声响。有人交谈了几句,随后,宁子捧着一只象牙白茶罐走进来:“夫人,将军府刚刚来人了,给您送了一罐茶叶。”
谢长庭稍怔了下,而后才撂下账目,站起来松泛了下手脚。笑道:“知道了,先收着吧。”
宁子和方掌柜对看了一眼——她在将军府盘桓数日,自然不是什么秘密。坊间也多有传言,说她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将符将军青梅竹马的堂妹挤兑得搬了出去,可见手段何其高明;甚至还有说符将军也就快被她克死……诸多流言蜚语,不一而足。而究竟是怎么回事,谁都说不清楚。
于是大家也不知道谢长庭是怎么想的。方掌柜左思右想,还是叫宁子去把小花厅的博古架腾出一格,珍而重之地将茶叶罐子放好了。
而符止那边,比起茶叶,反倒是更关心拿个什么东西去回湘王的礼。他不想欠湘王的人情,一罐茶叶不值什么,可如今局势微妙,一步行差踏错都要不得。
及至过了午,还礼的事情还没有头绪,反倒是皇宫来了人,传了他面圣的口谕。
进宫的时候日头正盛,御花园里静悄悄的。唯有几个小太监,拿着小簸箕正捡拾着落在地上的合欢花。
谆容殿外是一片芭蕉树,绿油油的蕉叶在阳光下,鎏着一层贵艳的金色。穿过前殿的甬道,便看见坐在四季如意的屏风后面、龙袍锦簇的身影——皇帝是个中年模样,貌不惊人,倘若不是一身明黄龙袍,大概很难叫人见之不忘。先皇的三子当中,当今皇帝最为年长,却不比湘王的惊才绝艳,又没有简王强势的母族。但是意外地平安坐在了这个位置上,且一坐,就是七年。
这七年里,除了封疆、推恩等一些怀柔策令以外,朝廷一直没有什么太大的动静。至于龙榻旁虎视眈眈的湘王,这位陛下似乎视而不见,还多次在众臣面前提及一些少年时代、兄弟间的趣事,很是手足情深。
他上前下拜:“臣符止,叩见吾皇万岁。”
皇帝这才抬起头来,叫了平身。宣符止进宫自然不是平白无故,为的正是眼下湘地平叛一事。皇帝清了清嗓子,似乎也在斟酌,半晌才道:“湘地叛军异起,十六县接连降敌,朕心中甚忧。昨日却忽而想起爱卿三夜破七城事,便想传爱卿来问问,眼下可有退敌之策?”
如今朝廷武将,要么远在边疆镇守,要么年事已高,再者就是湘王和外戚手中的势力。湘地起反,本就是敏感万分的时机,说到底必有湘王本人在其中的支持,否则怎么会十六县顷刻沦陷。
湘王终于按捺不住野心,开始伺机而动。
如今只是个试探,要看看皇帝如何应对,也要看看皇帝心中那所谓的手足情,究竟能占几分重。而仅仅是这样的小动作,也足以让这位陛下捉襟见肘。眼下,完全是个走投无路的模样——“三夜破七城”是个被民间半传奇化的说法,堂堂一国之君竟然信靠这个来拣选出征将领,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符止低低应了声。皇帝的家事,他没资格议论,只简单回忆了下这几日在巡抚台所见湘地的战报。他是个天生打仗的料子,几条退敌之策都是娓娓道来,进退得当。皇帝听后有片刻的沉默,待要开口时,忽而有宫人在屏风后通报——
“陛下,湘王殿下求见。”
符止的脸色有些微变化。皇帝却还是那个样子,站起来温温吞吞应了个“传”字。
不多时,小太监扶着湘王从前殿甬道上走过来——那确实是用扶的。短短几日之内,湘王竟不知怎么瘦了整整一圈,脸上的皮肉有些塌陷下去,显得苍老许多。在甬道上晦暗不明的光线下,形如枯骨,竟有那么几分骇人。
皇帝也是一阵愕然:“晋良,你……这是怎么一回事?可宣太医了?”
晋良是湘王的名字,皇帝登基之后依旧如此称呼之。自从湘地反叛开始,湘王这些日子都在称病。表面上,说是自己治理封地不力、忧愧成疾,实则人人明白这是个规避风浪的法子。可没想到,湘王却是真的形销骨立起来。闻言便是一阵疾咳,“谢皇兄问……已经请过了太医,没有大碍的。臣弟是心中有愧,封地上出了这等事,真叫臣弟没脸面来见皇兄了!眼下这身子骨也不成,便是想到封地上去看看,可也是有心无力。臣弟请皇兄,收回了这湘南四郡吧!”
王爷自动请求收回封地,这还真是闻所未闻。皇帝也愣住了,许久叹了口气:“是不是有人和你说什么了?晋良,父皇子息少,说到底,咱们还有晋意,兄弟三个情分和寻常人家是一样的。咱们兄弟一家,外人说什么,何必往心里去?”
又负手踱了几步,道,“你眼下且安心,御库里还有两支高丽进贡的老参,待会儿朕叫人送到你府上。你只管好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