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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缭,缭斓,五华。一个个花哨无比。
当时我想,有那么一个软柿子来捏也不错。大不了等他找人来秋后算账时我跑便是。总归两条腿还是自己的。
后来想其实是我多虑了。我刻刻提防,提防到了他飞升成仙,也未见有人来秋后算账。
缭斓飞升的那年还不到而立之年,而我也刚二十有八。那天下午晴空朗朗,我在树干上躺着打呵欠犯懒,一抬眼便看见他身周气色霞光交映,灿然夺目,锦衣玉冠,飘飘然地从我躺的这棵树的树顶掠过,飞升成仙了。
他这一升全观皆震惊。师傅长老们把弟子们集到一处,排队摸一把缭斓飞升时打坐的青石,还名曰沾仙气引福缘。又以数道红符镇之,做了个大法会,祈福问天,末了把所有弟子们赶回卧房,打坐练功,借仙气引紫气东来,定能大大提升修为。
我向来对成仙不甚感冒,被驱逐会卧房后盘腿坐在床上打呵欠。当时天色已晚,窗子没关。我透过窗棂看月亮银白,清辉如洗,突然的有些落寞。成仙了从此便天上人间,再见也难了。不过说来缭斓也挺惨,就这么着的被丢在明月观十数年。看来他这种的就是人们常说的“弃夫”没错。
落寞着落寞着,我突然身周一轻,四肢百骸涌入天地灵气,足聚三花脚踏祥云,也飞升了。
飞升前我想,明月观从此定将发达了,一天之内出了两个仙。
第四章
凡间有句俗话叫做“风水轮流转。”缭斓飞升,摇身一变成了五华仙帝,掌管蕊珠宫。而我由于仙气稀薄,各宫各座推来推去,最后还是缭斓笑吟吟开口,提我去了他的蕊珠宫,做了个左护法。
其实对于这一职位我颇不满。先不论同一天飞升的师兄师弟的地位天差地别。缭斓在仙界的名号,说气派了是五华仙帝,说通俗点儿是花神,在人间还有一别号叫花仙子。他的蕊珠宫,说通俗点儿,在人间话本里,直接叫成了百花殿。
一大老爷们儿上了天直接成了花仙子,让我十分的不齿与牙酸。他的左护法我,也该成了话本里头的护花使者。更何况缭斓就是一凡胎,压根儿与花无亲无故,又从哪儿拐来了“花神”的名头?
我每每问他,他总是一脸高深莫测的笑。他不说我便也懒得问,总归被叫做花仙子的不是我。在蕊珠宫挂着个虚衔混吃混喝的日子也挺好。那么就这样罢。无须多计较。
就这么着过了几千年。
人间时节转眼换,刚来时还是冬初,第二日就飘起了鹅毛般的雪。我在被子里一觉睡到晌午,被冻起来时先看到花里胡哨的床帐,接着就看见了更加花里胡哨的缭斓。
缭斓懒散倚在梨花木桌边,一盅银针袅袅升起白烟,在白烟中晃眼一笑:“睡的怎样?”大开的窗扇里能看见外头白茫茫一片,树条挂上银白煞是好看。
我没犹豫,当下抄起枕头朝他的脸砸去:“人家在睡觉你丫居然开窗?”
缭斓笑吟吟接住,到手里掂了一掂:“实心的都用来砸人,子归你真狠心呐……”
我一头扎回被子里,没理会他油嘴滑舌,道:“什么时候了?”
缭斓道:“不多时就要午膳了,还不起么?”
我感觉眼皮一阵阵沉重,头痛欲裂。困意漫上来,挥了挥手道:“不了。我还要睡,别吵我。”闭眼埋下头。
迷糊间感到一只手抬起我的后脑,把枕头塞了过来,温声道:“睡罢。”
我直觉那不是缭斓。依他丫平素阴阳怪气的语调,若他真能有朝一日这么温柔我还真得去上两柱香感谢佛祖点化。
我想睁眼看一看,但是眼皮酸胀,死活撑不开。那只手又覆上我的额头。这次听清了,缭斓的声音道:“可是很乏?睡罢。”
我想,奶奶的真是见鬼了。缭斓居然也会这么正经。看来醒了有机会一定得去庙里上两柱香。不晓得几千年了人间的寺庙变样子没有,门边是不是还有卖鸡蛋面的小摊。
一觉醒来,人间芳菲遍地,冬去春来。
窗边一个丫鬟模样的小丫头猛地“啊”了一声。我尚未完全清醒,被她这一叫吓的滞了滞。小丫头还没待我反应过来,撒欢儿地窜到门边一把推开,朝外头扯开了嗓子嚷:“二爷醒啦!都收工莫哭了!”
她吼了后外头安静了少顷,紧接着涌起脚步声,唰啦啦挤进来一大堆人,把床和裹着被子的我团团围住,用打量旱田里蓦然发现的一只青蛙的眼神打量我,看得我发毛。
我咳了一声道:“你们……怎了?”
听见我说话,一群人的目光愈发诡异了。静立了片刻,为首的似乎是那天领我进来的管家老头儿突然两膝一软,跪倒在地,老泪纵横,对天嘶声道:“老天有眼……二爷终于醒了……”
我被这阵势震的向床内缩了缩,一挪身子,身周刷啦刷啦响。我低头看,身上穿的一身行头颇为面熟。似乎某年某月,我还是道士的时候,跟随师兄们外出替人做超度法会时匆匆一瞥,上好水梨木清漆棺材匣子里那位公子哥儿身上穿的,也是那么一套。
我抬眼四望,一屋子的白。方才第一眼看到的小丫鬟绑着白发带,揩了揩泪眼递上来一杯热茶:“二爷……喝口茶润润嗓子罢……”
我推开她,一把掀起被子翻身下床,在一干人差异的目光中大吼:“缭斓那个混蛋呢?哪儿呢??”
中庭长着棵桃树,此时开的正盛,灼灼的映红了半边天。
缭斓一脸春意盎然地在桃树底下站着,一头黑亮的发风骚地将束未束,软软垂在肩侧腰后,见了我,笑盈盈招手:“来。”
我杀气腾腾杀将过去,刚要揪住他的领子问个明白,缭斓悠悠对身旁风干橘子皮脸的道袍老头儿道:“这位便是家弟。”
老头儿的橘子皮老脸奇异的扭了一扭,半眯的眼睁圆望我。老头儿的面皮着实有够磕碜,和缭斓两相一站,纯粹成了个布景儿,衬得缭斓愈发花哨。被缭斓一晃眼,我一开始都没注意还有一老头儿。飞升几千年再见道袍顿觉十分亲切,此时他看我,我也回他一笑。老头儿见我笑,表情愈发诡异。
缭斓又对我道:“这位风中鹤道长,正在与我商讨逆天做法救活你之道。”
我一身丧服还没扒下来,定住脚,道:“救活?”
缭斓负手望了望天,又荡漾地笑了:“是呢。那日你一觉睡去竟连日不醒,用尽了法子也没能把你弄起来……多亏了风道长云游路过此地,一查之下发现你的魂魄已被鬼差勾了去,阳寿已尽,只是暗里有玄法通天之人相助,才存了一口气儿下来……”
风道长拿袖子搽搽额头:“是,贫道法术浅薄,廖老爷、二爷见笑了。”
缭斓道:“风道长又一番掐算,识破天机。你阳寿已尽,替你维系的那人此举已是逆天,不久天劫必至,会连累到这一城老小……”意味深长地顿了顿:“于是,风道长决定舍己为人,以万两黄金为引,逆天做法,只他一人修为尽散,救这一城生灵一救。”
我骤然了悟。难怪乍听说我醒来一个个都欢欣鼓舞,敢情不是因为我魅力无边,而是因为我一死他们就都得跟着遭殃。
风道长继续用袖子搽额头,搽完额头又搽颊侧:“是,不过幸好二爷阴德无边,阎王定是念二爷积德有功,于是又将二爷放了回来……贫道恭喜二爷了。”
我闻言十分淡定,又道:“那么这个呢?”晃一晃胳膊,寿衣唰啦啦响。
风道长搽着汗道:“这个……这个是贫道怕二爷还未醒天劫圣君就已下界设劫,所以建议廖老爷先装成二爷已大去来掩盖上一时……也便贫道做法……”
我眉梢动了动:“天劫圣君?”
风道长道:“是。二爷有所不知,天劫圣君乃仙界专门设劫的上仙。”
我望天,道:“那么掌管凡间花令的仙呢?”
风道长的橘子皮老脸抖了一抖:“二爷说的,可是那百花仙子?”
闻言,我一口气没憋住,笑的排山倒海。
百花仙子缭斓笑吟吟把我推到一边儿,对风道长一拱手:“总之家弟能醒,也多亏了道长的吉言。在下感激不尽,定当重谢。今日天色已晚,就算道长不愿在下也非再留道长一晚。”
风道长谦虚地笑了笑,捻起须子,“呵呵”笑了两声:“那贫道就谢过廖老爷了。”
第五章
当晚缭斓在花厅设宴,全府上下拆了白绸,一片的欢欣鼓舞。
他设的宴我没去,双手枕着后脑,跷腿在床上闭目养神。天黑了小丫鬟想进来掌灯,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