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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有意思的还是宝玉和元春。元春自己才多大,宝玉又才多大,元春就嚷嚷着要教宝玉念书识字。老太太取笑她小儿家的充大人,她便抬出我,说我也不过长她四岁,我能教她,她如何不能教宝玉?老太太笑一场,由她去了。只是宝玉毕竟还小,哪里懂她的意思,闹得凶了大哭一番全家慌乱。如此三两次,元春也不找他玩了,只专心致志地抄一些浅显的文字,直说要等他会叫姐姐了再教他这些。
迎春已经三岁半了,还是沉默寡言,能在一个角落里一坐就是大半天,时常让人忘了她。我喜欢她从不打扰我做事,有时会带她和老太太凑趣。过了重九,老太太将一个才四岁的丫头,改了名叫司棋,给了迎春。
府里人不少,但是在老太太跟前的却不多,因此老太太也有时落寞。这府里还未到最灿烂的时刻,虽有些争斗,却还是小打小闹,无非就是她占了她的利他擅了他的事,并没有丧家之兆。倒也平平静静地过了。
也是重九之后的一段时间,我先后找两个老先生各商量了几日,最后定了归农叟的园子。归农叟将那一段於塞的河道就势改成池塘,浅处种些莲藕,再放些鱼苗。临岸种垂柳,崎岖的地方也不修葺,依地形种芙蓉和梅花,正在垂柳深处能见芙蓉的地方造一个水榭,半掩在柳条依依中。
那几百亩土地已经分成两部分,有部分包含大多数不能耕种的土地,将来会做成花园,分竹、杏、枫、桃、梅五处和菊圃、假山庭院。能耕种的地就租出去,租子放低一些,慢慢的,也有人过来愿意租地种了。
原来的房屋按我的想法或拆或改,大小院落有八间,延伸在花园中间的楼舍还有四五处。亭台楼阁都有,各处用回廊相连。回廊凹处成小花园,种些玫瑰牡丹藤萝薜荔兰草之类的。池塘紧窄出造一座小石拱桥,另一端水面稍阔,于是就造九曲桥,中间做一个亭子。
有一些院落和楼台边上种了石榴、西府海棠和槐树、桑树。槐桑一般不种在田园里,我坚持要放,归农叟也没强说不放,只在桑树旁边种梓树,取桑梓之意。那小院他画成蚕的形状,很有意思,这院子便叫了眠春蚕。槐树和垂丝海棠沿最远的小楼种,将来成了,那小楼二三层的走廊上便会有花枝如瀑一样地垂下来。楼门前的路用银杏夹道,院子后面的路用松柏,前面的色彩热烈,后面有些阴森清幽。这一楼一院,是我要的地方。
这栋小楼和集中的院落巧妙地用山势隔断开来,我这里全看不见院落,院落那边能见小楼的檐角。
总共画完了图,房屋不过六十亩地,花园倒有两百多亩。池塘本身就足够大,长长的一段,再拓宽一些,就有足足六十亩,俨然是一个小湖了。这一处用围墙围起来,外面设垂花门,往外是一段给管家婆子们和小厮住的地方,再往外就是田地。园子就在田地的中间偏西南处。
归农叟说这处修完不过半年的功夫,唯独等那些树长成却得好几十年。于是选树苗的时候,有些地方就得选已经有了年头的树移栽过来。
赖大初一算花费,报上来的数有好几万银子,吓我一跳。仔细算一遍,最大头的部分却是各屋的呈设。什么翡翠佛像、金银器皿、檀木拔步床之类实多。我全部都砍掉,必要的家具,全部改成便宜的榆木和杉木之类,只要做工好,装饰全不考虑。这里平时不住人,不过是个游玩赏乐的地方,不用时时准备得太好,要住人的时候,自然带着日常起居的用品过来。只我的那小楼里稍微做得齐整些就罢了。
赖大无比痛心地把他考量了很久的名贵装饰都去掉了。归农叟却笑道:“大公子要的只是自然之气,太雕琢反而不妙。眠春蚕一院,不若黄土筑墙,茅檐低小,中间桑梓下做菜畦,岂不更妙!再者这池塘的水有一道从小楼边绕过,经眠春蚕院一角留出庄园,不若设一栅,养鸭鹅的好。再有一黄犬,一鸡埘……”
赖大道:“那这岂不成了普通农家!”
“赖总管布置得合老太太的意思,那些院子按赖总管的办罢。这里只要此意即可。”我很喜欢归农叟的这个院子,有几分稻香村的意思在里头,“院子外面种个紫荆花,合着诗上的话才有意思。池塘里不用画舫,多做几条十五六人的舟,能放帘幕就是了。”
我这样说了,赖大便这样记下来。
我与归农叟前后说了两月,终于定了下来。归农叟亲自挑了合适的商行来做,赖大看他挑得在理,也不与他计较,再算了银子报给我,已只有万两上下了。
一万银子已是我们家底下所有庄子一年的进项,我拉不下脸找老太太去要。归农叟也有意思,他教我先买了花苗种下,池塘里种上莲藕养鱼虾,地也租出去。来年卖花卖盆景卖鱼卖鲜藕莲子收租子,是一份钱,这份钱再买花苗,再一年继续卖花卖盆景。如此三四年,花园种齐了,钱也就差不多了,再置办些家具什物就可以了。
而且若我有可靠的人,自己将花收着淘漉成香露胭脂或者点心,更好了。因这附近就有大小五六座寺庵道观,每年放生雀鸟游鱼,来往的香客,庙院里头的采买,都是钱。
我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张挥墨,无奈张老爷子一听要从商,说什么也不肯,那也就罢了。我身边最大的洗砚都太小了,不更事,前思后想了几日,我把洗砚托给赖大教半年,这才好用他。归农叟知道我手中人力局促,自告奋勇地愿意代管些时候。
园子那边我自拿了五百两体己请人来疏浚池塘,栽种竹林和桃林。桃林侧上角夹一脉水源,呈《桃花源记》所记之景,往前就是竹林。
因这竹林一园及园旁边向阳接曲岸芙蓉垂柳引水处的院子我已打好了主意。将来林妹妹若来别院,便由她住在此处,便紧此处的树木先栽种。本欲栽种湘妃竹,想到湘妃二字总引出一段愁来,便改成了凤尾竹等其他品类。不光竹林,也有盆栽的小琴丝竹,也有其他各色异花异草。只有院子本身迟迟未破土动工。
有归农叟坐镇在园子里,我不怕修走了样,于是放下那园子不提,整日只在家中呆着。
却说此时又到了一年年底。已过了一次新年,我对这时代的年节不大好奇了,但是那份气氛依然能感染我。
小宝玉已经有六个月大。元春时常把他翻过去,看他像个小乌龟一样翻身,好不容易小宝玉翻过来了,元春又把他翻回去,直到他哭了为止。有时元春会拿自己头上戴的花儿朵儿引宝玉爬来爬去“啊呀咿呀”地叫,偏偏就不给他。
说也奇怪,元春这样玩他的时候,小宝玉从来不哭,但是我和贾琏每碰他他必闹。才多大点就知道分性别下菜碟了!
新年前点算完了进项,一家人只聚在一处玩耍。我还没及冠,但也算是半个大人,不便往内眷房里去,就在外头呆着。没两日老太太发现我已被贾政拎到外男堆里了,责骂他一顿又把我给弄到里头。贾政无奈,叮嘱我两句,到底让我进了内帏。
内帏里与外面又是一番天地。外面来来往往什么人不见,清浊香臭,百色俱全。里头人虽然也杂,毕竟大多数是女子,温温柔柔的,所谓珠围翠绕软语轻言,正是如此。
我因常出去,就与弟弟妹妹说外边的事。贾琏听得好玩,就央老太太过了年也放他去玩。但他毕竟还小,老太太怎么会依他。
老太太正被他磨着,王夫人笑着道:“刚才听珠儿说别苑里要种好些草木,我倒想起来,今年过了中秋,新做的桂花饼、桂花露竟比往年的都好。也是珠儿外头弄来的?”
“是放出去的小子挥墨送来的。”我如实道,“他倒念旧。说是贡品里多出来的,他抢先买了一些,送来给我。”
王夫人点点头:“他竟是有心的。不枉你这些年待他如兄弟一般。赶明儿别苑里的事,若忙不过来,请他来帮衬两天也使得。”
王夫人插了话,贾琏的注意力就被吸引住了,不再缠着老太太,只问我那别苑里如何预备。我自然要详说的。说到一半,元春笑道:“听着倒有趣,与家里不同。大哥哥方才说种了许多石榴的地方好不好?我最爱石榴,若好,我去时,要住那里。”
“自然是好的。”我道,“即便不好,大妹妹说要住那里,也得修成最好的。”
元春面有得色地一笑,又指迎春道:“那迎春妹妹呢?”
迎春乌溜溜的眼睛看着我,我道:“临山有处园子,后面满坡都种迎春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