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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回神,人已站在了慕少艾的床前。
慕少艾睡得很熟,月华微笼,眉目略显出白天没有的脆弱。羽人非獍蹲下身来,半跪著凝望他,眼眶红透,慢慢涌出湿润的光芒,目光轻柔,辗转心疼。
这便是他一直深深眷恋的男人。是自己把他害得这麽凄凉。失明,他一定也会害怕,也会惊惧,再坚韧不拔,他也是个人。
慕少艾的眼晴……羽人非獍心软得塌陷下去。
他伸出手来,指腹轻轻抚过慕少艾的眉目,却始终不敢放下来。隔著空气和那半分距离的面容,温软带了淡淡烟草味的呼吸,对他来讲,都是致命的吸引。
卑微地沈迷著,酸楚地疼惜著。
睡梦中的人,突然皱起了眉头,额角一串冷汗,顺着脸颊弧线滑落。
羽人非獍顿时愣住,一转眼,手抖得不能克制。
“你……很疼吗?”
他轻声问。
黑暗中,只有冷冷月光相照,没有人回答。
他知道他不会听见任何回答。
这麽多年来,不管慕少艾生或死,他孤独的真心渴慕,都只是他一个人的事情,永远听不到一句回音。
这份痴诚,中间跌宕曲折,终无处言诉,无以开口。
哈!他在黑暗里无声悲叹。
为自己永远的笨拙小心,也为自己卑微纠痛的内心。
清晨,悉茗漫天弥地飘落,阿九护著慕少艾告辞离去。
皇甫笑禅目送他们远走,回过身来。
申屠东流立在他身後,安静的像他的影子。
“羽人非獍?”
“没有找到。他走了,留下这封给你的信。”
“念吧。”
“只有五个字:慕少艾拜托。”
“真是……唉,聪明一世的药师,怎会栽在……”
“我也会嫉妒!”申屠东流突然道。这是他第一次插言,打断皇甫笑禅的说话。
皇甫笑禅微怔,淡淡一笑:“抱歉。”
“关於慕药师的行踪,我已经放了消息。”
“多谢你。我们回去吧。”
“嗯。”
申屠东流牵过他的手。
羽人非獍,你是去找赤火龙了?慕少艾不是说过,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残暴物种,早已经灭绝于世?
晴雪
1、
半年后。
落日烟谷外的天空,总是带着澄蓝的熔金。沉闷的,没有一丝风的痕迹。
羽人非獍坐于石壁最高处,再拉一曲胡琴。
曲终,奢望依旧成空。
石壁层层林立,他看不见谷内半点炊烟,更听不到半点的人声。
他虽和慕少艾相交多年,可对阵法的研究,始终只学到他的半点皮毛。落日烟的石阵,对他来讲,仍是个障碍。朱痕染迹摆明不欢迎他的到来,对此事不闻不问,而谷前石壁上那一行新提的大字“谢绝鸟人入内”,分明就是阿九的笔迹。
他早非当年沉不住气的羽人非獍,他还有半生的时间,总会等到重见慕少艾的那一天。
“你从未想过,恩公也是喜欢你的?你从未怀疑,你早是他心中无可替代的人?”
夜深之际,他头枕身下岩石,仰望满天星光,想起姥无艳的话。对慕少艾从未自信过的心,突然生出几分飘渺的希望。
落日烟低垂的夜幕,一伸手就仿佛可以摘到天上的星星。
……你好吗?
失明后方便吗?
他轻轻叹了口气,闭目,向虚空默然发问。夜阑人静的私语,满心思念的柔意,唯有说给星辰听。
忽然。
“你是羽人非獍叔叔?”——极细小的童音。
他误以为是错觉。
“叔叔?!”
等他找到声音的来源,不由愣住,一颗心也不知道落到了哪里。
漫天星光下,白衣的小小身影,站在石壁脚下,朝他仰起天真的小脸。面容虽是稚嫩,却仿若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眉目。
这——分明就是另一个他!
一时间的欣喜无措,一时间的尴尬万分,一时间的惊疑不定,令羽人非獍立起身来,紧盯着地上晃动的小小身影。
“喂,叔叔,你下来呀。”
他在朝他招手,笑容明亮可爱,令他顿生出满心的柔软。
他飞身跃下石壁,一动不动地呆立原地,惊诧地远远看着另一个幼小的他。羽人不知道自己的神情,是怎样的怜爱和柔和。
小小人儿跑到他身前,仰起脸来看他,一双眸子流动着好奇的光芒。
“你蹲下来呀。”他嘟嘴请求着,软软的童音,像是在对他撒娇。
如坠梦中的他,身不由己,依言而行。
距离是那样的近。四目相对,大眼看小眼,小眼瞪大眼。一样的装扮,一样的面容,一样的黑发墨眼,不同的只有神情。
小他几号的小人儿,睁大了双眼,慢慢贴近他,扑闪着眼睫,无邪地问:“你是羽人非獍叔叔?”
“嗯。”
他在震惊中,久久不能清醒。
多奇妙,这世上,竟还有另一个小小的他。
小人儿双手背在身后,冲他害羞地一笑,两手一甩——这?暗器?他完全可以避开的,不知为何,心摇动了一下,竟没有去躲。
然后,“啪啪!”——两团掺了熟悉药粉的稀泥,已经甩在了他的脸上。
“坏人!坏人!”
小小身影,不等他回神,就机灵地边往回跑,边涨红了脸嚷:“不许欺负我爹亲!不许!”
“你爹亲是谁?”
这啼笑皆非的恶作剧,却无法燃起羽人非獍的半点怒火,他顶着两团可笑的稀泥,不愠不火地问。
“哼!药—师—慕—少—艾!”
他嘟嘴,挥动小手,神情那样的自豪,以慕少艾为荣。
听到这名字,有股火焰在羽人非獍心中闪烁跳动,开始熊熊燃烧。他飞身掠过去,拦住了小人儿:“你叫什么名字?”
“哼!我的暗器很厉害,你拦着我,也没有用!”
小朋友叉着腰,视死如归的模样,实在招人疼爱。愁郁如羽人都忍不住心底暗笑。
见羽人非獍气势冷凛地拦在身前不让,身形未及他大腿高的小朋友,难免有些底气不足。他瞪圆眼晴,壮了壮胆,小小声哼道:“我叫羽小獍,坏人!”
一瞬间,无疑是多年的隐秘跋涉,都有了结果——终于也等到,柳暗花明处,春暖花开时。羽人非獍几乎是全身颤粟地捞起羽小獍,搂住他不停扭动的身体,低声道:“小獍,带我去找你爹亲。”
“不!要!哼,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不要再想欺负我爹亲。”
一人做事一人当?他再忍不住,笑了,问:“我怎么欺负他了?”
“哼!你欠他钱不还!害爹亲不开心。”
……这,“我现在就还给他。”
“真的?”
“真的。”
比珍珠还要真。
“那我们来拉勾!”
“……”
略一迟疑,小人儿已经挥起拳头:“哼!你想骗人?”
“好吧。”
拉勾就拉勾,虽然这种事情,嗯,羽人非獍做起来,有些隐隐的不自在。(小鸟,他在害羞了啦。)
星空下的父子,各自伸出手指,轻轻一拉。
羽小獍顿时眉开眼笑,高兴起来,他开始教育他:“叔叔,欠人钱不还,是不道德的!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嗯。”
“咿,你为什么不擦掉药泥?”
“它干掉就会自然脱落,现在去擦,只会又痛又痒。”
“哇,你好厉害,这都知道!”羽小獍钦佩地拍手。
“……”
羽小獍不会知道,这味药粉的配料,当年还是他帮慕少艾亲手取来的。
“叔叔,你有没发现,我们的衣服一样喔?”
“嗯。”
“叔叔,你从哪里来?”
“叔叔,你为什么欠爹亲的钱不还?你是坏人吗?”
这……果然是慕少艾教出来的,问题还真多。
2、
立在崖上“看风景”的落日烟其它两位居民,有滋有味地俯视完崖下“父慈子孝”这一幕。
“朱痕,你就这样轻易地放羽叔叔进来了?”
“为避免鸟人的破琴,继续在落日烟扰人清梦,唯有提前妥协。”
“喂!嘴硬心软!你是怕少艾他难过吧?”
“说的是你自己吧!”
朱痕一巴掌拍过来,阿九笑着一躲。
“哼。我是再受不了慕姑娘在落日烟白吃白住了。”
“喂喂!真吝啬。朱痕,我回头告诉少艾,以后再不来落日烟了!”
“请,不必客气,告状请趁早。你以为慕姑娘就会知错改过,从此不来?痴人说梦。”朱痕展眉:“哈,不管怎样,以后总算不用再听那么凄悲的胡琴了。值得庆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