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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不在焉的问候了句“兰阿姨好”,他得体的一笑,躬了身就要拖那巨大的拉杆箱进屋,却无意间瞥见他们背后还藏着一个人。
注意到他微诧的目光,兰舒立刻想起什么般转身温柔笑道:“对了,小杉——快来问哥哥好。”
眉目清冽的男孩闻言安静抬眼,幽深黑眸里平淡冷峻的淙流只一瞬就将他彻底淹没。
靳轲十七年来,从没有见过这样悲伤的一张脸——好像世上根本没有什么能够打动他,使他感觉到快乐。
在接下来共处的日子里,靳轲慢慢地愈发证实了他之前的猜测,这孩子自从来到靳家,就一次都没有笑过。他太安静了,安静的直让人心里发慌。
“我说啊,你这小子真是奇怪。”
某日靳徽之和兰舒都不在家,早饭时靳轲和冷杉面对面地坐在桌前,无言良久,前者终于不快的打破了凝固的气氛。
冷杉抬起眼静静望着靳轲,眸色同他一样,是危险的黑。
少年一手不羁转着餐刀,神情不由就挂了几分凶神恶煞。“明明是你们闯进靳家的地盘,还整天摆出一副受了多大委屈似的嘴脸——这不太合适吧?”
可惜他的逼视也还是同往常一样,丝毫换不来一句回应。几秒过后,男孩自觉的站起身拎着书包出门了,走时连牛奶都还没喝完。
作为孩子而言,冷杉似乎就是完全不懂得讨人喜欢的那一型。至于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靳轲其实不用想都猜得到,但又完全不以为意。不就是父母离异么,又没什么大不了。
他在一年前几乎毫不费力的就接受了家庭关系破裂的事实,因为那两个人在他心里根本不配为人父母。他们对彼此都没什么太深的感情,所以散伙的时候也分外冷静,要解决的问题就只有一样——钱。
靳轲毫不怀疑,兰舒肯带着儿子投奔自己老不死的父亲,图的是同样的东西。这也没什么可奇怪的,不过各取所需,天经地义。
“喜欢”之类的感情,大概和漫长的婚姻没有任何关系。至少他是这样认为的。
也难怪冷杉会郁闷,他小小年纪却不得不目睹这个世界如此现实的一面,未免太早了。
如此作想,心里也就没那么气了。毕竟是个孩子,让让他又何妨。
之后,他们便又彼此相安无事的生活了一年多。
那天是个酷暑难当的夏日,靳轲刚摆脱了暗无天日的高考,在家里无所事事,午睡过后像往常一样去琴房练琴。可能由于太过投入,他并没注意到冷杉是什么时候悄悄来到门边的。
直到指尖悠悠敲落最后一个音符,那声嗫嚅已久的“哥”才微弱钻进耳畔。
靳轲动作顿了一瞬,随后意外的转过脸来。
冷杉犹豫着不知该是进是退,一贯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难得竟有些紧张。
少年就了然的勾唇一笑,“你喜欢钢琴吗?”
对方迟疑片刻,轻微颔首。
靳轲招手示意他坐到自己旁边,边翻着琴谱边随口问道:“以前弹过吗?”
“……学过三年。”他简短应,略显局促的缓慢迈步走近,却没有依言坐下。
“要不要合奏?《Wind Crest》,会吗?”
“……嗯。”
手指抚上光滑润泽的琴键,冷杉心里有些微的触动。被选中的那一首,恰是他最爱的曲子。
那些飘散在风里的声音就如细雨里漾开的涟漪,一笔笔勾勒出埋在心底最深处的思念,阴郁中揉着奢艳,温情中透着残酷。
冷杉默默闭上眼睛,只凭感觉去认真追逐那个人指间清泠流畅的旋律。
每次听到这首曲子,他的脑海里都会自动展开一幅诗意画卷,那里面有如火夕阳,有清凉海浪,纯白的海鸟向着天边一路振翅高歌,最后却纷纷坠落,悄无声息地死在泣血的沙滩上。……
他原不知道,靳轲弹起钢琴来的神情会是那样温柔的。
他曾见他带过无数个笑靥如花的女孩子回家,开心时他也会随着她们一起笑,但笑容里却有一种平静的冷漠,带着非常多的距离。爱情是温暖的、热烈的、雀跃的、美丽的东西,但他看见爱情的眼睛却很冷,像是见过了太多美丽的东西,见到后来美丽已经不是美丽了,而直接只看见里面的血肉模糊恨怨错乱。
冷杉几乎都要以为他是同类了。身旁这个人虽然每天都嘻嘻哈哈,看似活得自在洒脱,可是一个心里根本就没有爱的人,又怎么快乐的起来呢——就像自己一样。只不过他,比自己掩饰的要高明些罢了。
几曲方毕,合上琴盖的时候,靳轲抱着重新审视的态度再偏首去看他,发现男孩精致的侧脸上竟然浮现出一抹近似于微笑的弧。然后,也略扬起了脸回望他。
窗外夕阳正敛起垂死的余晖,冷杉灿若星辰的眼眸却仿佛在他心头燃起了一簇银色的火。
谁在耳边甜蜜的蛊惑,你是这世上遗失的另一半我。
以后的日子里,两人经常在黄昏时分并肩奏响那一架古老的钢琴,倾听在这世界某个角落里久久回荡的,心灵孤独流浪的声音。
直到靳轲终于发现他之于他,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心底那一片亘久的荒芜,每夜每夜都如积欲难耐的野兽,在一刻不停的挣扎叫嚣。
他那时候尚不知道,人如果爱到极致便会走向灭亡,更不知自己的爱最后竟会发展为趋于病态的疯狂。
冷杉并非对一切毫无察觉,面对靳轲诸多反常的行径和越来越旺盛的占有欲,他慢慢地从迷茫到畏惧,从失望到逃避,最后剩下的只有深深的厌恶和痛恨。
可是他不能罢手。明明知道冷杉绝不可能对他的感情报以任何回应,所以才更不能罢手。
他还记得那个名叫白宇泽的少年被他逼至绝路时脸上痛楚的表情。他对他说,你只有两个选择。死,或者看着冷杉死。我靳轲得不到的东西,就必定要亲手毁掉。
白宇泽闻言从楼顶一跃而下,再没有半分犹豫。
那个少年直接导致了他们的决裂,冷杉在隐忍多年后终于从靳家逃走了,再也没有回来。
他却犹不甘心的一路尾随他而去,强硬的占有他的身体,以为那就是爱情的全部。而到头来他才明白,自己一直以来都错了,错的那样彻底。
可是末了,他连一句道歉的话也不曾对他讲过。就这样,迎来了宿命一般的终局。
被烈焰完全吞噬之前,奇迹一般,他看见那双七年间不曾变过的、夜般微凉的黑眸缓慢睁开,聚焦,眉间依稀可见当初青涩的稚气。
如今这个已然将自己恨之入骨的人,也曾抚着琴键在暮色中转脸,微笑喊自己“哥哥”。
可惜他却再没有机会,去握那只远远递来的手了。……
视线在一片灼痛中渐渐模糊,耳边恍如隔世般响起了熟悉的钢琴旋律。
他不由对着他的方向无声笑起来,凉薄的唇轻微嚅动。
“……以后不论发生什么,也不要再摆出那样悲伤的脸了。”
我心疼。
注:我执,佛教用语。
自我意识太强,对一切有形无形事物的执着,包括自大、自满、自卑、贪婪等。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一章
对于并不习惯逃亡的人来说,那过程的确丝毫谈不上愉悦,尤其是还拖着个伤员。
宁子樾后来不顾苏扬的反对扛了他就跑,夜晚的小巷里除了几人急促的喘息和凌乱的脚步声,万物都如死一般沉寂。
对方的人手从各个岔路无孔不入的包抄过来,他们只得不停调动着快要过劳死的脑细胞东躲西藏兼斗智斗勇,到最后真的已经是筋疲力尽时,才意识到大势已去。
几人稍作歇息便去了就近的诊所,大医院是绝不敢去了,以防设有埋伏。
苏扬的膝盖其实伤的挺重,然而当那大夫语重心长的劝他住院疗养的时候,他只是一脸平静的敲了敲腿上的石膏,对围在床边牛眼相向的三人道:“走吧。”
“也许你现在留在这里才最安全。”宁子樾淡淡回应。
苏扬闻言二话不说,站起来撑了墙面就要出门,姚绿见状翻了个白眼,“……祖宗哎。”
最后商量的结果,苏扬和林染暂时不能回家去,就先在姚绿那儿暂住,等风声过去再说。林染听了决议微蹙眉头,苏扬更是老大不乐意,脸拉得又黑又长。
“这俩祖宗是跟你来的,所以伙食费、住宿费都得记你账上。”坐上出租车,姚绿毫不客气的掰手指算起账来。
宁子樾凝望着窗外城市飞掠的夜景,下意识接道:“……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