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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跟他比划,慢点说你要多少,别跟他著急。唉……挺好的一个孩子,怎麽就生得又聋又哑了呢……”
我心里没来由地咯!一下。
门开了,一个20几岁模样的清秀少年出现在我眼前。
他穿一件白色的衬衫,下摆又肥又大,袖口的地方早已磨破。衬衫下面的身子轻薄瘦削得像一只柔弱的小老鼠。前额过长的头发乌黑细软,一双黑亮的大眼直直地看著我,鼻翼小巧挺直,一吸一吸的,薄而粉红的嘴唇因为惊讶而略略张开,露出两排洁白细小的牙齿。
我如同喉咙里鲠住了东西,半天发不出声音,手里的布口袋和2斤粮票都掉在地上。
“迁儿……”
我向他伸出去的手微微发抖。我做梦都想著这一天,再见到他的一天。
我狠狠地把他揉进怀里,用手掌抚摩著他骨骼清晰的单薄脊背。
他身上的气息一点也没变。干净清香,温暖的温柔的,带给我悲伤而安宁的感觉。
“……迁儿……迁儿,我是哥哥……”
我反复地让嘴唇在他耳垂抚过,轻轻地叫他的名字。我不信他听不到,因为叫他的人是我。
他不安地在我怀里挣动,我吃惊地放开他。
他无声地蹲下去捡起我掉落的粮票,看了看,转身往粮店里面走,用搪瓷缸子往我的口袋里舀米。一杯一杯。
我呆呆地看著他伶仃的背影,忽然就发了狂。
我一把拨开他手里的搪瓷缸子,它飞出去好远才落地,发出巨大的声响。米撒了一地。
我在他发出声音之前上前一步把他推倒在地上,两腿分开在他体侧,狠狠地吻下去。
迁儿受惊,发疯一样挣扎。
他一点也没变,即使是那让人心疼的的瘦弱。多年以前他就无法抗拒我,到了现在还是这样。他纤细的手腕在我面前是那麽软弱无力,仿佛我轻轻一施力就会折断一样。
我像初夜那样想要下手去打他,他倔强的眼神却让我心惊。
──不不不!他变了!
他一点也不害怕我,不管我施加在他身上怎样的重量和疼痛,他一点也不胆怯,一秒锺也不肯停止抗拒。这是从来没有过的!
我的眼睛几乎要爆出血来。我想要他!太想要他!这些年我几乎忘了怎样活著,我要他的体温!我再也……不能离开他!
他看著我的眼睛,终於流露出恐惧。
我撕破他的衬衫,他从喉咙深处逼出绝望的声音。
“迁儿!──!!!”
我的心脏被什麽东西重重地撞击,我急急地收了手。
他用赤裸的双臂挡住眼睛,大颗的眼泪无声地落在地上。
我的迁儿,我的干净的漂亮的弟弟……
……满身,都是被摧残过虐待过的痕迹。
~~柒~~
§
迁儿坐在粮店门口的台阶上,痴痴地看著漆黑一片的天。我脱下衣服给他披上,他不耐地拨掉,不肯跟我对视。我不能忍受他视我为无物,硬是扳过他的肩膀迫他直视我,他的眼睛里马上涌出泪水,挥舞著手臂挣扎。我惟有惊慌地放手。
他略一抬手就看得到宽大的袖子下面脆弱的痕迹。我什麽也,不敢做。
我陪著他在粮店外面坐了一夜,直到星星都消失,天空泛白,迁儿终於坚持不住,靠著我肩膀睡过去。我眼皮发热,轻轻脱了衣服盖住他,抱著他进屋,扶著他偎在我怀里睡。
一夜我们都没有交谈,他不肯开口,或者早已不会讲话。
约莫四五点锺的时候,离粮店很近的人家陆续开了门。有人进了粮店。是昨晚那个好心的大爷。
…你是这小子的什麽人?
………哥哥。5B3D9ACB伫叶在:)授权转载 惘然【ann77。xilubbs。】
我涩涩地开口,从心底深知我不配再作他哥哥。
…哦,我就知道你跟他有点关系。这几年你们没住在一起?
大爷拉了个马扎在我跟迁儿对面坐下,点上一袋烟。
我说,我到外地去谋生,没有办法和他一起住。
大爷苦笑著摇头:咳,我想也是,但非你有点办法,也不会让这麽好的弟弟落到那种人手里……
我揪紧了眉。
…就是那个混小子啊,先前我们还以为他跟这孩子是哥儿俩,可是他自己说他们没有关系,这是他那个後爹带过来的一个累赘。
我立刻知道他说的是谁。是老许後老伴的混蛋儿子!
我的指甲狠狠地扣进肉里。
…那小子可真不是个东西啊,成天就听见他找这孩子的茬儿,稍不顺眼抬手就打。晚上的时候关的一个屋里头,听那动静就知道他干什麽天理难容的混帐事呢……嘿,别提了,我跟我老伴都看不过去,跟他说既然他那麽讨厌这个孩子,干脆交给我们照顾得了,我们岁数都大了,儿子在部队,长年照不了一个面儿,有这孩子在身边也算是个慰藉,那王八羔子说什麽也不同意……唉,这孩子到这儿的时候耳朵还听得见,也能说个话叫个人啥的,那耳朵,是生生给打聋的,要不是隔壁二丫头给送了医院,小命就这麽交代啦。唉……
我的心像是有把火在烧,眼皮刺痛得快要掉下眼泪。
我居然,让迁儿落到这麽一只豺狼的嘴里……
我深深吸一口气。
我说:大爷,这麽些年迁儿得您照顾了,待以後安人杰发达了,一定想著报答您老人家这些年对迁儿的好。
大爷摆摆手,把烟袋锅在地上磕磕。
…别说这话啦,当哥的既然回来了,就带上他赶紧走吧。离开这块地方越远越好,可别再让姓杜那小子给找著了。
那人姓杜?原来他没有跟了老许的姓。
…啊,杜庆国。
老大爷站起来往外走。
…真是狼崽子啊,听说连他老妈妈後找的老伴儿都让他给气死了……
──老许!
我浑身都痛起来。我该早两年回来的,早点收拾了这个禽兽不如的畜生,老许和迁儿都不会──
我气得发抖,迁儿在我怀里醒过来。
他睡醒的样子像很多年前一样可爱,揉著眼睛像个小孩子。从第一次我打了他起,不管我对他做了多麽残忍的事,只要经历一个晚上,第二天他又会笑著醒来,像是一切都已经忘了,我还是他唯一的哥哥。
他睡眼惺忪地看著我,像是不认识我是谁。
我抱住他,他软软的身体像水一样伏在我胸前,有淡淡温柔的香。我凑上去吻他,他也没有拒绝。
他的嘴唇甜蜜湿润,唤起了我多年以前的记忆。
他微阂起眼睛,小心翼翼地伸出舌尖让我碰触。
再和他有这样亲密的接触是我梦寐以求的事情,可是我不敢动他的身子。我稍微过激一点的动作都会遭到他眼泪汪汪的躲闪和痛苦的呜咽,迫得我紧紧地抱住他,一迭连声地在他耳边说著“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
我担心那些伤痕会成为他一辈子也无法抹去的梦魇。我不能容忍这一切都是我一手造成的。
天一亮,有人到粮店来换班。我粮食也不要了,拉著迁儿到派出所报了案。
我不能再重蹈六年前的覆辙。做了坏事的人,就交给政府去处理吧。
§
我把迁儿带回了我在永定门的家里,不再让他去粮店上班,白天我上班的时候就把他交给秀海妈代为照顾一下。
迁儿始终怕我,却意外地和小秀海很投缘。我有几次看到他们在硬纸板上写一些只有小孩子才看得懂的文字和图案,然後咯咯地笑得很开心。
我多少有点欣慰。如果这样可以让他忘掉过去那些残酷的事,那麽就让他这样,永远不要长大吧。
秀海开始学写字,每天把自己的名字歪歪扭扭地写得到处都是。
我便也拉著迁儿的手,把他的名字一笔一划地写在他的掌心。“祝迁”两个字,我教了两个礼拜,“安人杰”又是两个礼拜。每每我在他手心里写完,抬头总是会对上他漂亮的乌黑的眼,他并不看我在他手里写的笔划,只是乖巧地看著我,眼睛里流露出胆怯却又仰慕的情绪。那常常令我因内疚而不知所措。
他不会怨恨别人,即使我做了怎样不可饶恕的事。
他的世界里始终只有我一个。
他是那麽的……喜欢我。
有一个休息日的清晨我醒来,太阳已经老高。每天抱著他柔软如婴儿的身体入睡,让我睡得特别塌实和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