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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翠微宫看奏章,张易之兄弟伴着她。当她看到远方的情人请示的奏章之后,忽然有了遐思,悠悠地说:
“昌宗,怀义上表请示回师哩。”
“薛大将军打了胜仗?”张昌宗挨到女皇的榻边问。
这时,在长几的另一端帮武曌整理奏折的张易之也停了手,怀义的行动,他显然是很关心的。
“也可以这样说——”武曌悠悠地接口,“怀义出兵之后,实际没有经过大战,默啜兵就退了,在边境相持了几个月,默啜派了使臣来见怀义,表示和好,不再进寇,所以,怀义请求班师了。”
“噢——”张易之漫声应着,对于薛怀义的即将回来,他有一种矛盾的感觉。从薛怀义走后,他们兄弟实际上占有了这位女皇帝,然而,怀义则是女皇的旧情人,倘若怀义回来,他们独占性的宠爱自然会被分去,所以,他回答的声音有着微妙的惆怅。
女皇帝立刻分辨出来了,她微微一笑说:
“易之,看你的神情,似乎不愿意薛大将军回来?”
“陛下——我没有这个意思啊!”张易之掩饰自己的情绪,但并非是完全的掩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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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则天》第十四卷(6)
“没有这个意思吗?”武曌拖长声音,悠悠地笑着,看了身边的昌宗一眼,“是真的没有这个意思?”
“陛下,”昌宗机敏地再挨近一些,然后徐徐地说,“在感情上,我们希望薛大将军回来,不过,不过——”他望了哥哥一眼,意思是要张易之接下去。
张易之缓缓起身,到女皇的面前蹲伏下去,柔媚地接口:“就另外一种感情来说,我们也自然不愿陛下身边再有一个他的。”
“哼!”她欣悦,把手上的奏章放下,“我会不知道你们的心事吗?这些日子,你们在我面前,尽量避免提到怀义,是吗?”
“陛下圣明——”张氏兄弟吃吃地笑了。
她毫无嗔责之意,情人的一些妒意,在她看来,也似一种享受。不过,她还是以轻巧的声调谴责他们兄弟。
“你们不想想是谁引进的?哼,你们是过河拆桥了。”
“陛下,我们兄弟不敢,这,不过是我们心底的私情。”
她不再回答,但她提起朱笔,在奏章上批了一行,接着,就把这份奏章交给张易之看。张易之看了一眼,又递给兄弟昌宗。
女皇在奏章上批了一行字:“着骠骑大将军薛怀义仍戍边戒备示武,再候旨定夺。”
“这样,你们满足了吗?”武曌眯着眼说,“如果怀义晓得了内幕,他不会饶你们的,小心了。”
“不怕,他不会晓得的。再说,我们有陛下哩。”张宗昌放下奏章,轻松地说。
就这样,薛怀义被女皇置在荒漠的西北边区,和洛阳的繁华分隔了,他和洛阳的政治脱了节,而张氏兄弟,由于这一空隙,得到女皇的宠爱,却日甚一日。
这是薛怀义所想象不到的发展——他以为自己会从骠骑大将军的职位上扶摇直上,从而把持朝政,不料女皇帝却因张易之兄弟而不让他回洛阳——此中,还有一项秘密,是张易之兄弟所不知,只有随侍女皇帝的婉儿明白:武曌和薛怀义之间是完了,那是因于薛怀义恃宠滋事。自然,使女皇帝下这一决心,是由于张易之兄弟。
洛阳城在兴旺中,洛阳城中的仕女纷纷地讨论着明堂与镜殿,人们从白马寺的往事来探测镜殿和明堂。
终于,张易之兄弟奏请女皇帝参观古往今来第一项奇谲智巧的建筑物。“已经完全好了?”她感到意外,因为,不久以前,她去看明堂时,镜殿部分是仍用布幔遮住的。
“是的,我们想给予皇上意外的喜欢。”张易之低声说。
于是,武曌幽微地一笑,带了张易之兄弟和婉儿,向镜殿行进。
这一所崇伟典丽的建筑物,耸立于大周皇朝的女皇帝面前了。她停下来,细看着,有低微的赞叹。
于是,她再缓缓地在白石砌成的甬道上前进。甬道的两边,栽植了花柳,那是自苑中移植过来的,虽然是新的,但看花柳的外表,好像是积有年数了。
镜殿正前面是一小片空地,有两个半圆形的花圃,中间是甬道,这条甬道有二丈阔,五丈许长,经过甬道,登上石级。石级是宽润的,两边有玉石雕花的栏杆。在十二阶石之上有阔约一丈五六尺的平台,青琐门。进入门内,是小巧的抱廓。一排朱红的大柱灯耸立着,每一根柱的旁边立着一名内侍。抱廓呈半月形中间的旷地布置成两个花坛,那是层叠和玲珑的。
现在,镜殿的内正门看到了,是在六级石阶之上,大门仍是青色的,但门上衔环的兽头,嵌着巨大的宝石做为眼睛,这是非常特出的。
她率着三人,徐徐走上台阶,目视着红宝石嵌成的兽眼。
“有意思——可是,究竟是奢侈了。”
“陛下,给予皇帝享用的,应该是奢侈的啊!”张易之幽秘地一笑,“进入那道门之内,还要有意思哩!”
大门,原是关着的,但当他们一行人走近时,却徐徐地开启——好像门户是自动开启的。
这一小巧的设施又引致女皇帝微笑。
于是,巨大的屏风挡住了去路,女皇帝不经意地看了一眼,就折向左边,正面的大屏风是与左右的小屏风相连的,平时,侍从止于屏风之外,现在,女皇向左行时,张昌宗抢前了一步,将左边的活动屏风推开。
于是,一个灿烂无比的新世界呈现在女皇帝的眼前了。
她感到玄异的辉煌与光亮,她眼花缭乱,一瞬间,好像不能行走,好像不能看清楚实像。
张易之兄弟扶着女皇向前走。
于是,她看到了铜镜中的自己以及张易之兄弟和婉儿,她的眼睛转到任何一个地方,都能看到自己,而当移目时,看到的自己影子就多了,到处都是。铜镜重叠反映,上下左右及前后,人影无数,有的是正面的,有的是侧面,有的是倒影,有的是垂影,各个不同角度的身影,每当人移动一步,所有反映的影也随之而变幻。
武曌惊叹了,她在辉煌典丽中低说:
“到今天,我才领会鬼斧神工这四个字的意义!”
同样地,婉儿也在迷惑中,她看到了太多的自己,以及太多的女皇帝。
这许多,使得她有迷惘的喜悦以及恐惧,在理智上,她明晓得这不过是幻影,但是,在直觉上,她又以为这些影子都是有生命的。因为,影子的表情是那么地生动,那么地真切,平时,她曾经从镜子中认识过自己,她看到过自己的正面和侧面,甚至后影,但是,现在却不同,各种角度都有,她看着,对自己觉得陌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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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则天》第十四卷(7)
于是,她在不能自制中,喘然叫出:“陛下!”
女皇帝正要循声回望,但在一抬头之间,已从铜镜中看到了无数个婉儿,一副惊疑与迷惘的神气。
于是,女皇帝笑了——她在镜中看到自己许多种笑的姿势。她虽然年华老去,可是,笑容仍然是多彩多姿的,她欣赏自己的笑容,又继续笑着。
不安中的婉儿再叫了一声:“陛下——”
“小东西,你怕什么啊,走过来,跟着我。”
“陛下,我不晓得怎样才好!这许多个我……”
“蠢才!”她笑骂着,转向身边的张昌宗,“你去挽着她走吧,婉儿也撒起娇来了。”
“从前李老君一荫化三清,现在,咱们进入了这儿,不知化为多少清了,大约是婉儿的道行不高,抵不了!”张昌宗轻佻地逗引女皇帝。
她愉快着和喜悦着,为的是要继续在镜中欣赏自己的笑。
于是,他们走入殿正面近后壁之处,张易之让女皇帝在锦垫上坐了下来。
直到此时,她才真正安静下来。她仔细地看四周——这个坐位是安排得非常之巧妙的,她往任何一面看,都能看到自己的身影,重叠重叠的——一抬手,手的影子无数都动,很像数百名舞女同时起舞。
婉儿于获得张昌宗的协助之后,也找到了坐席,同时,情绪逐渐地安定了下来。她和女皇帝一样,用手做出种种姿势,也时时变换笑容,从而自我欣赏。
渐渐,她从容了,好奇心也减退了,于是,她开始研究镜殿的光源。
一望之间,到处都是镜子,无法看出光源——婉儿稚气地问女皇帝。
武曌眨眨眼,以臂肘轻轻地撞击张易之。
“你说呀!”
张易之指着拱形圆顶的颈部,那儿,有一圈曲折的窗户,光线就从窗户射入,及于镜面,再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