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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而悲哀的是在他的爱情之光下,她无从选择到底是追随他的忠诚?还是背叛爱情救回自己的儿子,让他的死流于荒谬?显然允迟是猜到了这个谋中谋,他也在这谋中算计了自己的谋,他既以死捍卫了自己奴隶对主公的绝对忠诚,同时又让么欢参与干伯的进宫行刺,又保证了自己捍卫干国利益的国家忠诚。
惠娘迟迟说不出一句话来。
“一个置你,置自己儿子与不顾的男人,何须替他再想?”象还在不合时宜地火上浇油。
惠娘现在持剑的手和昨晚不同,昨晚是与事实争斗,而现在是与自己的内心争斗。追随还是背叛,是个两难。
在一阵长久的沉默过后,就听见象发出了一声尖厉刺耳的叫声,惠娘提起断剑照着象的耳根实实在在一划,一片肉色的木耳掉在了地上。
干伯甚至还在前庭的荷花塘里发着呆,听到象野牛一样的哼叫声,匆忙跑了过去。平游子几乎是第一时间跑过来从惠娘的手里抢过那把滴血的断剑。
“是我干的。”平游子慌忙说。
这是个很愚蠢的谎言。
干伯望着他们俩,最终失望和愤怒浮上了他的脸。
“你们这是准备造反吗?”
“你还我们的孩子!”惠娘喊。
“对,我们不要复国,我们只要自己的孩子!”平游子第一次这样大声地对干伯说话。
干伯久久不语,最后一丝看不见的暗影在他的眼睛里忽闪了一下。
“等我今晚处理了宫中之事,再来处决你们。”
惠娘和平游子很快被干伯绑了起来,扔在太阳底下暴晒着。
“我们就这样死掉吗?”平游子问惠娘。
惠娘已经被晒得如同海滩上的盐,她不愿多说一句话。
“我想姜鱼了。”平游子看着天上偶尔飘过的几片浮云,“我觉得她在看我。”
说起姜鱼,惠娘多少有些内疚。
“那时候我怎么那么傻?姜鱼虽不是我生的,可是我一手养大的,和我最亲,比姜尹亲。”惠娘哭了,“她小的时候啊,有一次练功不用功,我不仅自己打了她,还让姜尹拿后山的藤条抽了她,可半夜里我受寒发烧,冷得直打哆嗦,我明明看着这姜尹啊装睡着,也没舍得叫她。外面天寒地冻的,可就是白天被打得屁股开花只能趴着睡的姜鱼悄无声息地起来了,你猜她做什么?她就那样的小身子,跑去抱来了最肥胖的一只鹤,也不知她跟那鹤说了什么,它很乖,和我躺在一个被窝里,互相暖着,总算是熬过了那一晚,否则后山风大,得了风寒,也就死了呢。”
惠娘抹起了泪,和她平时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这是她桃花坞十多年来说话最多的两天。
“我总觉得姜鱼是什么都知道的。”
“也许吧,带着秘密死,临死是我看着的,就看她瞪着眼睛,却不知道瞪些什么,倒是临死前几日话多,总有了力气就说一句话,‘不能让姜尹进宫’,现在想些许是有别的意思的。”
“谁知道呢?我是不敢看姜鱼的眼睛的,现在每到后山,都绕着她的墓走。”
“她死得也凄惨,只是我当时糊涂,怎么能这么糊涂?一任着她死。允迟让我们尽忠干伯,死个把丫头,也只是尽忠而已,所以就没管她,现在真后悔这样想。”
“后悔还来得及。”平游子突然说。
惠娘被捆绑的身体忍不住动弹了一下。
“眼下不知道还能不能活得下去呢?”。 最好的txt下载网
4、暗自行动(中)
象就是这个时候走过来的,他双手从宽大的袖袍里伸出来,两只手象两个相好的老朋友那样,互相紧握着手腕,于是他的胸前就有一个居高临下的龙虎之威来。
桃花坞里,他很少这样,似乎永远都是笑眯眯的,此刻这幅模样,倒是让惠娘忍不住啐了一口在地上。
象走到惠娘面前,说他要去进宫了。平游子伸直了脖子把嘴凑近惠娘的耳朵。
“我想我们还是有机会的。”
惠娘不言语,甚至将头转向了一边。
象咳嗽了一声。
“你们二人就不想见芙好、么欢吗?那可是你们各自的孩儿?”然后他问平游子。
“芙好就在卜人宫里,平父至今还不知道她是自己的嫡孙女呢,如果我放了你,你可是愿意跟我一起进宫,平父那里好话一番?”
平游子看着惠娘,惠娘又是啐了一口。
“当然,惠娘你如果能把鸣阔剑带上最好。这样你我还有你们各自的孩儿活命的几率就大了很多。我很简单,只要活命就是。”
“你还想着鸣阔剑?你难道忘记了你曾经是这桃花坞的公子?那当初盛你的水瓮还在墙角,宁夫人的血水还在这后山的一草一土上,年年开出殷红的野花?而你呢?你身上的血气都去了哪里?你还是干人吗?这桃花坞上上下下几百人,死于谁的手下?”
象说:“我要是还认自己是干人,要是还想着骨气血性,我也早都死在宫里了,我现在什么也不是,我只是个想要苟且活命的人,我的生命中最过繁华的时节不是死,也不是在桃花坞做着复国王公的美梦,而是我做一个画师的那段时日,其实,我只想做个闲散的画师,画我的画,然后市井上卖钱,打上一些酒浆,做一个好梦。”
象互握自己双腕的手开始松开,然后掩面放在脸上,突然就哭开了。
他的悲伤从指缝里流出来,看不见表情,只能在那喉结不断滚动中,看到一个男人呜呜呜地哭,哭声干涸而急切。
“夏梨是你杀的!”象从悲伤中突然惊醒了一样,“惠娘,我知道了,夏梨是你杀的,你用的是那把鸣阔剑,世间再没有这么锋利的剑……她的脖颈,齐刷刷地……平游子,你不知道,夏梨的人头,若是普通的钝剑,至少脖子上,人肉的脖子上,肉皮要起卷儿的,可那不是。”
象说完这些话以后,就站在那里抱着自己的脸,确切地说,是抱着自己的头,仿佛对面站着的是一个嗜血的魔鬼,随时要拿了他的头去。他把脸转向平游子,向他投来看不清楚的眼光。
平游子侧脸望着和他前后绑在一根木桩上的惠娘,又看看在一旁枯树一样站着的象,心里一阵阵糊涂。
惠娘对象说,又像是对自己说:
“我知道了,是你一直在跟踪着莫鲤,你和莫鲤的关系不寻常!你跟踪了她五年还是六年,却没有动过她,你们之间隐瞒着共同的秘密,这秘密却不能让干伯知道,甚至不让任何人知道……”
惠娘一下子明白过来了:“你和莫鲤肯定背着干伯做了什么,你希望她死,可下不了手,又怕她泄密,就一直跟踪着她,明知道干伯找她,找大鸾,却自始自终保持沉默。你和莫鲤一定是攻守同盟,你们诱使了干伯做一件可怕的事,莫鲤一定是悔悟了,所以莫鲤才会回到梅里城。”
惠娘喊叫起来:“陌上启,你这个桃花坞的叛徒,我一定要把你的事情告诉干伯,他要复国,就先杀了你这个奸佞。”
象的脑子里嗡嗡响了起来,他想起了那晚上的事情。
认识莫鲤之前,象只是宫内一个画工,如果不是莫鲤这个女人出现,那么象现在还是一个游走宫内快活的画工,可现在不是了,自从一次出宫被莫鲤这个女人缠住画一幅画,他的命运就此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通过这幅画,先是被平父认出是桃花坞的旧人,后又被派往桃花坞寻找鸣阔剑,如今更是走在一条黑暗的道路上,后路是断崖,前面是险滩,被绑架着往前走,犹豫不得。天知道,他怎么能顺手就画出一幅吴干之战图,天又知道,吴兵围攻桃花坞那个晚上,母亲带他去看过的望楼的这幅壁画,不经意间怎么就刻画在了自己的大脑间,怎么洗涮都遗忘不了,莫鲤一讲起这个故事,一说起要画一幅摘齿奋战图,他就不受控地泼洒丹青,立地成画。
还记得那天莫鲤蓬头垢面,拦在桥头上,磕头如捣蒜。
“我没有办法了,大人,我只求你和干伯同僚又同为干人的份上,劝劝他回来吧,回家吧,我再过俩月要生了。”
“我只是个画师。”
“干伯曾对我说过,说过一个故事,吴干之战,童男摘齿上阵,干人血气都在这一阵用光用尽。干伯还是奴隶的时候还说,就此一战干人刚烈的血脉尽断,女为妾男为奴了,可他还留着一丝节气,就是为奴,也总不肯忘记自己的干人身份。现在的干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