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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朝臣就算不关心妙音国的兴衰史,也对新鲜事物起了兴趣。
朝堂之上,有人轻声问询道:“陈梦?”
那人好像知道陈梦的由来,又好像不知道。他这番附和,成功地为温雅的一席陈词画上了重点。
不少人与他有着同样的疑问——陈梦是什么?到底有何用途?
公子珥本在一旁沾沾自喜,等着听温雅将公子琰的罪证娓娓道来,这会儿却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除了开场与起初设计的大同小异,温雅此刻所述,竟与二人昨夜温存时商讨的对策,完完全全是两码事。
听到“陈梦”二字时,公子珥蓦地瞪大双眼。
他好像比其他任何人都更清楚陈梦的来龙去脉,他不敢接话,只心虚地抬头望了一眼燧皇,发现燧皇也正死死盯着他,当即颔首,回避那鹰一般的目光。
畏畏缩缩之际,偏偏那公子琰晃晃悠悠地斜了斜身子,好整以暇地柔声叹了句:“让四哥不要听,四哥非要听。诶,不听话,怎么就不听话。”
公子珥刚想叫骂,那人又端端立了回去,站得比任何人都要端正挺拔。
他心中懊悔,只恨当日在刑天狱,没忍心下得去狠手。若是当日自己再用力一些,几鞭子将那人抽死,此时当是另一番光景,又岂会轮到那公子琰在此猖獗。
只见公子琰侧耳倾听,态度那叫一个一丝不苟。
温雅就着朝臣的问题答疑解惑道:“陈梦为妙音国内一味极难得的药引,无色无味,遇酒即化,本是安眠的良方,无甚害处。”
群臣开始嘈杂,更有年纪长者,见多识广,对陈梦略有耳闻。
一老者一本正经地做回忆状,皱了皱眉,哑着嗓子问道:“你说的陈梦,可是传说中能与妙音皇族之血相融的陈梦?”
那老者,可不就是公子珥费劲唇舌请来的老资历病号之一?
仔细算起来,这人还是燧皇的叔叔辈,为官时是非分明,刚正不阿,在朝中说话极有分量,连燧皇都得让他三分。
温雅虽不认识这人,但见他须发皆白,一开口群臣都不住点头,便知道他应是来历不简单,于是恭敬答道:“正是。”
公子珥心知不妙,本想开口,谁料他那飘飘忽忽的六弟不知何时又凑到了他的耳畔,轻声提点他道:“四哥莫急,父皇都不怕脏耳朵,咱们这些做儿臣的,最好也一并感同身受。”
说罢,公子琰还拍了拍他的肩头,示意他消消火气,不要冲动。
公子珥怎能不气?他想拍掉那人的爪子,抬手却抓了个空。再一扭头,却见公子琰身姿笔挺,竟似不曾动弹。
动作之飘忽迅捷,令公子珥自叹弗如。
他尚来不及去应对公子琰的嬉笑嘲弄,就听温雅接着说道:“陈梦融入妙音皇族之血,遇酒即化,无色无味,可在人体内凝血成冰,实为杀人不见血的利器。末将不忍族人被人荼毒,被迫交出陈梦。”
“温雅你撒谎!”公子珥再也听不下去,开口怒骂。
朝臣均预感有大事发生,纷纷侧目转向公子珥,神态各异。
温雅向来不嫌事大,瞥了他一眼,继续说道:“四皇子曾以宴请为名,诱使七皇子饮下混入陈梦的酒,辅以自身的水灵之力,令七皇子周身精血凝结成冰,七皇子血脉不畅,因此命丧黄泉。”
十余年前,公子珮于青楼洞天坊暴毙,尸体完好无损,死因不明。
其实燧皇心里比谁都清楚,公子珮是被谁弄死的。因为当年一个自称祭司的男子,以身边小儿的性命做赌注,神神叨叨地与几个皇子对峙。
那个时候,那个叫做祝请的祭司就说了,一般高手,纵有陈梦相助,也无法凝血成冰。谋害公子珮的那个人,必须属水灵,而那个人的灵力,又必须得在公子珮之上。
这事要探究不难,燧皇只需找几个人做活靶子,做个简单的实验,就能知晓祝请所言是否属实。
第一百四十八章 诛人诛心()
公子珮死的时候,在九州灵力榜上,只有公子珥一人是灵力强于他的水灵。其实当年,祝请的矛头就直指公子珥。好在燧皇不想再牵扯过多,糊弄了事,这才得以保全了公子珥。
燧皇虽爱怜幼子,痛恨杀害公子珮的凶手,但考虑到社稷安危,不忍兄弟阋墙,徒增内耗,便不再作追究,百般无奈之下,只得草草作罢。
不想后来事情越演越烈,一味药引,牵扯出过多人的性命——公子珮因为陈梦被害,公子琨因为陈梦被陷害,被迫谋反,不得善终,如今公子珥又因陈梦被指控为杀人真凶。
燧皇想糊涂收场,谁知有人偏要从中作梗,引得天下大乱才甘心。到如今,他那几个宝贝儿子,死的死,反的反,废的废,一个比一个下场更加潦倒。
燧皇环顾大殿,见殿内独善其身的五子公子珙,还有个半死不活的六子公子琰,突然背脊发凉,胆战心惊。
很显然,这盘兄弟内耗的大棋,一定是出自这二人其中之一的手笔,无论是谁,这连环计设得也未免太过缜密,太过狠辣。
他一言不发,一面恼怒于温雅的耿直轻率,一面震惊于幕后之人的狠毒周密,另一方面,他也不得不疼惜公子珥。
经过这一番对簿公堂,有温雅冒死陈冤,群臣在场围观,无论他再怎么刚愎自用,只怕也保不住公子珥了。
公子珥全然乱了方寸,做垂死挣扎状,恼羞成怒道:“你撒谎,你此前根本不知道有陈梦这种东西!”
他不仅失了分寸,而且没了礼数,不顾燧皇与朝臣在场,声嘶力竭地朝着温雅怒吼,作势竟似还要出手。温雅被他的气势震住,一时不敢再开口。
公子珥的手扬在半空,半晌还是未忍落下。
方才询问陈梦事宜的那老者觉出猫腻,突然发难道:“你又怎知,他不知道有陈梦一物?”
“因为我问过他!”公子珥抵死不肯相信温雅骗他,咬牙切齿地回击道。
然而,这种时候,说的越多,错的越多。
老者顺藤摸瓜,接着发问道:“平白无故,你问那陈梦作甚?”
“我!”公子珥一时语塞,想不出该如何辩驳。
他自知言多必失,自己已不知不觉地跳入了这老者设下的圈套,却又对温雅抱有一丝希望,抵死不相信温雅会背叛自己,转头对着那人道:“你可是受人胁迫,才在这里胡言乱语?”
温雅闻言,眼神游移不定,刻意回避公子珥的目光,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竟似真有莫大的苦衷。
公子珥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脸色由阴转晴,指着他催促道:“说啊!有父皇主持公道,你到底还怕些什么?”
温雅打了个冷战,吞吞吐吐道:“末将末将确实是受人胁迫”
他似故意勾起大家的兴致,说到此处戛然而止,有一眼没一眼地望着燧皇,胆怯得厉害。
说来也奇怪,温雅这人,虽然平日里是有些腼腆,但他性子鲁莽倔强,从来不怕惹事,今日做出这般唯唯诺诺的受气小媳妇模样,也不知是受了谁人的**。
“啪”的一声,燧皇拍案,面色不改,一脸阴沉。
温雅吓得一激灵,再也不敢藏着掖着,于是战战兢兢、抖抖索索地说道:“事成之七皇子死后,四皇子翻脸不认账,不仅没有按照先前的约定放人,反而将我妙音二百多口人尽数焚杀”
“温雅你莫要血口喷人!”这句话,自然是出自公子珥之口。
温雅迫于燧皇的压力,无暇顾及公子珥,只得继续道:“亏得末将还有几下三脚猫功夫,这才冒死逃了出来。可日奂到处都是四皇子的人手,末将又哪里藏得住?末将一路逃窜,东躲西藏,不料闯入一家酒肆,正好遇见与友人饮酒作乐的六皇子”
“温雅!”
公子珥气得想骂,可无论如何也骂不出口。
他明明可以反驳温雅,因为温雅当年闯入公子琰的饮酒之所,也是二人起初设计好的,目的是让温雅得到公子琰的信任,成为他的心腹,以此打探他的秘密,顺带揪出他的小辫子。
可是一旦用事实说话,这暗中谋害公子琰也是不小的罪证。公子珥再糊涂,也不会糊涂到自己挖个坑去跳。
这些巧妙的计策如果由公子珥亲口说出,那他便连一点拨乱反正的机会都没了。
温雅看似语无伦次,实则有意无意地透露出公子珥草菅人命、结党营私等数条罪状,思路之清晰,口风之不严,令人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