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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对儿“夫妻恩爱”,谢流熏胸口剧烈起伏,恨意滔天卷来,一颗心如被万把利刃一刀刀狠狠割裂着。
她惨笑,手紧紧握住那桌角,那愤怒令美艳的脸庞如今都显得分外狰狞。
“是我瞎眼!”谢流熏痛心地瞪视眼前这个衣衫凌乱的男人,满心酸涩,苦不堪言。她狠狠撂下一句话:“败德乱、伦,沈大人你乌纱更是难保吧?我告与祖母去评理!”她起身转身欲走,却被沈孤桐冲上去一把拦腰抱住,哀哀道,“流熏,不可”
身子一软,她被他扶去坐下,气愤交集,泪水潸然。
若不是她当年执意要嫁沈孤桐这落魄街头的乞丐穷书生,他沈孤桐怕早就饿死!为了他,她不惜忤逆父亲,毁了自幼定下的婚事,为了这桩门不当户不对令人耻笑的婚事,她付出无比惨烈的代价抗争,本以为换来“白首同心、举案齐眉”的姻缘,到头来竟然是南柯一梦,春梦逐流水。她这才是鬼迷心窍。腹中一阵撕痛,那是她的孩子,她们的骨肉。
“要我不走,可以!”美眸扬起一个冰冷无比的笑意,谢流熏徐徐伸手从头上扯下一枚尖端锋利的金簪,狠狠掷去沈孤桐面前光滑如镜的乌砖地上,当啷一声,沈孤桐惊得一个寒战。
“去,将这个贱人的脸划花此事作罢!”她说着,心里咬牙,不觉微扬下颌。这便是条件。凭她谢晚晴可拿什么同她斗?美貌在男人眼里不过是一件华美的衣衫,到头来在富贵功名前一钱不值。贱人!既然有胆量勾引她的男人,就得想想后果是什么!
沈孤桐俊逸的面颊闪过一丝错愕,他的唇在颤抖,他惨然望着妻子。
“熏妹”沈孤桐深深咽一口唾液,抿起了薄唇,见妻子神色莫测,沈孤桐额头沁出冷汗,望着晚晴痛心疾首,那柄利刃却迟迟无力拾起。
“不,姐姐,晴儿再也不敢了!”谢晚晴歇斯底里地哭求,吓得花容失色,扑跪到流熏脚下苦苦哀求。
谢流熏一脚踢开她,起身抖抖裙襟!
她冷哼一声,扬眉看向沈孤桐。他又何尝不是身份卑微,委身入赘名门,不就是想借助谢府的捷径早日一步登天扬眉吐气。
“还不动手!”流熏厉喝。
沈孤桐薄唇抿得更紧了,他终于俯身拾起地上的利刃,紧紧地握在手中,直逼谢晚晴。
“不要啊!姐夫!孤桐,沈郎不要!”谢晚晴无助的在地上向后缩着摇头哭求,一步一步,眼见沈孤桐手中的利刃迫近,她慌得六神无主,“你说会呵护晴儿一生一世的,啊……”
谢流熏安然欣赏眼前大戏。美人,在有野心的男人眼里又算得什么?
“沈郎,快呀!”谢流熏挑逗道。沈孤桐颤抖的手再次高高举起锋利的发簪,他回眸惨然地望一眼谢流熏,流熏的眸光中满是戏谑笑望他。
忽然,沈孤桐陡然转身,金簪锋镝一转,锋寒的利刃直向稳坐看戏的谢流熏,狠狠刺去。
“啊!”谢流熏毫无防备,眼前寒光扑面,一阵剧痛撕裂皮肉。惊得她惨叫失声仓促闪避不及,却带翻椅子一道倒地。鲜血满面,眼前一片殷红。
“贱人,去死!”沈孤桐咬牙切齿地骂,手握利刃猛刺流熏的面颊,双眸冷冷,面目狰狞!
眼前奇峰突转,流熏惊得不知所措,“啊…啊…”她惨叫着奋力挣扎,终于伺机挣脱,连滚带爬落荒而逃,撞门而出。
“救命!来人呀,救命!”她扑去奋力拉门,门却是落锁。
丫鬟婆子们不知了去向。情急中,她夺路狂奔从游廊奔去后山小道,身后是沈孤桐的叫嚷声:“贱人,站住!”
耳边是风声,她几乎窒息,惊急中忽然她停住步,眼前竟然没了逃路,是云朵飘飘的绝崖断壁。寻常时云雾缭绕仙气非凡,如今鬼气森森!
猛然回首,沈孤桐手执利刃步步逼来,眸光里满是煞气。
“孤桐,你莫不是疯了?”谢流熏被逼得步步后退。
“是的!”沈孤桐狰狞一笑,一字一顿道:“谢流熏,我受够了!也忍到了头!”
往日欢、爱,即便她骄纵任性,可毕竟是一日夫妻百日恩。
眼前她已被逼到绝地,求生的本能令她摇头落泪哀婉:“孤桐,孤桐,我腹中,还有你的孩子!我为你做的一切!”
沈孤桐凑前一步,冷森森的话语逼迫她向后,一字一顿:“你就是我的耻辱,每看到你,我就想到这些年在谢府忍辱负重讨好迎合大小姐你的日子!你多活一天,我沈孤桐便要被你踩在脚下多一天”他阴笑着步步紧逼,眸光里泛出狼一般冷厉的寒芒,咬牙切齿道,“羞辱我的人一个都不能活!我已经送他们一个个下了黄泉,为夫再送你最后一程!”
忽然见眼前金光一闪,沈孤桐手中利刃举起,眼里掠过杀意决然突然扑来。
“啊!”失声惊叫,流熏一闪,脚下踏空,身子滑下山崖。
“救命啊!”坠崖的瞬间,谢流熏情急中死死抓住悬崖边突起的岩石,身子吊在半空中摇摆不定,她费力的仰起头,喃喃地求救:“救,救命!孤桐,孤桐,沈郎不!”她难以置信,绝望尽头,她歇斯底里的哭号着,哭声回荡在山谷群峰中。
“孤桐,不要,不要伤害姐姐,不要。”晚晴挺身冲来。
“晴儿?”谢流熏始料未及,生死关头挺身出来救她的会是谢晚晴。
她看见晚晴那娇美的脸儿探出悬崖边惊愕地望着她。
“晴儿,救救我!”流熏惶然的眸光可怜兮兮地望着晚晴。
“不要呀!”谢晚晴不顾孤桐的阻拦来到悬崖边,怜悯的俯视她“姐姐,我来救你了!”
忽然,晚晴笑了,一抹神秘的笑容浮在明媚的笑靥,她莲步轻挪,猛然一脚狠狠碾下流熏扒住悬崖的手背,碾碎那一线生机,咬牙切齿着说:“姐姐好走,多谢姐姐成全。”
谢流熏只觉一阵刺痛直袭心尖,手一松,耳边飘荡着空谷中晚晴那阴柔的笑语:“妹妹定会替你照顾好姐夫的。”
“啊——”谢流熏身子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直直的往下坠落下去,坠入万丈深渊。
第3章 梦魇1()
谢流熏醒来,犹在梦中。
浑浑噩噩中,她只觉额头似有万千蚂蚁噬咬蚀骨般沙痛,不禁伸手去摸,竟然摸到缠满额头厚厚的绫子。心头一怵,望见自己撑床的那只小手,小巧柔嫩,分明是双豆蔻梢头少女的手。
她惊得四下打量:大红销金撒花帐,填漆床,杏子红蜀锦被。四下里灯火通明,兽环鎏金珐琅铜火盆里哔哔啵啵燃着银霜炭,红光熔熔。这可不是她昔日做女儿时的绣房绛雪轩?一景一物都不曾错的,那么熟悉。
梳妆台菱花镜映出一张美得精致的小脸,苍白中透出几分张惶,她不知是惊是喜,是她!是她十三、四岁时的小模样。金枝玉叶千娇百宠的谢家大小姐谢流熏。
难道是一场噩梦醒来?眼前是梦是真?疼痛的头却没有泯灭恨意记忆,沈孤桐、谢晚晴,那狰狞的面容坠下山崖
她心头一个冷颤,难道真是重生了?
老天有眼,不忍她在憋屈中不明不白的枉死。
“呀,大小姐醒了!大小姐可是醒了!”惊喜的叫声传来,红绡宝帐一动,探来一张泪痕未干惶然的小脸,可不正是前世里她的丫鬟丹姝?
“丹姝,是你嘛?”她惊喜地问,难以置信。
“小姐,快快逃命去吧!老爷下令,说小姐不知廉耻同外男私通,奸、情败露依家法沉塘溺死!”丹姝话音颤抖,不顾一切拉起床上的她就要向外冲去。
家法赐死?离家出逃?流熏猛然惊觉。此情此景,可不正是她十四岁那年那场无妄之灾?
帘子一晃,乳娘秋姨疾步冲来,一张清瘦的脸惨白无血色,匆匆将一个包裹强塞去她怀里,口中呜呜地向她打着手势,催她逃命。
乳娘秋是个哑巴,流熏生母昔日的陪房丫头。
重生一世,难道是让她再受场煎熬?
“大老爷心意已决,老太爷如今又不在府里,老夫人和太太劝也劝不住,权宜之计,让大小姐先去庙里暂避逃命!”丫鬟们哭做一团,推推搡搡就要拥了流熏从后门逃命去。
“不好了!老爷来了,老爷来了!”
“后院门被家丁堵住了!”
一阵惊乱的通报,慌得众人如惊弓之鸟无处躲藏。
狂风吹雪扑打纱窗,窗上依约映出人影憧憧,靴踩积雪来来往往的声音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