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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继刚点点头:“好!现在听我命令,李运舟少校,你带10个人,从左边出击,悄悄地绕到那院子的后面。沈副官,你带10个人从右边绕过去,用机枪封锁住街口,一个鬼子也不许跑掉。听明白了?”
“明白!”两个军官立正道。
吕公良倚在一道短墙边,正在往弹匣里压子弹,他看着蔡继刚笑了笑说:“云鹤老弟,看你这架势,是想打歼灭战?”
“没错,消极防守还不如不打,既然打就得进攻,这伙鬼子人数不多,包围再吃掉它,干掉一股是一股。”蔡继刚甩掉上衣,露出了绑在腹部的一排*。
吕公良被蔡继刚的进攻意识所震惊。仗都败到最后关头了,整座城市的五分之四已被敌人占领,连指挥部都不保,守军也几乎伤亡殆尽,仅凭手头这几十号人,蔡继刚居然还想打一场进攻战,而且打算全部吃掉这股敌人。这种心理素质和进攻意识果然不一般,要是换了其他指挥官恐怕连想都不敢想。吕公良发现,他以前还真小瞧了蔡继刚。
“云鹤,你指挥吧,我听你的!”吕公良拉开枪栓,把子弹推入枪膛。
“那我就不客气了,反正就这几十号人,我偶尔指挥一下,也不算抢你的饭碗吧?”蔡继刚开着玩笑。
“老弟别客气,这会儿我就是把师长的位子让给你,你也未必接受,新编29师的全部兵力加起来,能有一两个连就不错了。”
对面的日军士兵在机枪的掩护下,交替向前跃进,吕公良指挥余下的士兵开火,和敌人展开对射。
蔡继刚挑选了几个精干的士兵,把他们的武器调换成*,每人身上插满了备用弹匣和*,然后顺着梯子上了房顶。他以房脊为掩护,逐屋向前跳跃,一连跳跃了十几座民房。蔡继刚观察着脚下的大街上,双方发射的曳光弹像流星雨一样划破夜空,攻守双方在互相投掷*,爆炸的火光把街道照得亮如白昼。
蔡继刚终于发现了日军的指挥官,他背对着蔡继刚,躲在一堵矮墙后面,正在用轻机枪发射曳光弹指示弹道,不远处日军的两挺*重机枪根据曳光弹的指引随时调整着射击方向。
蔡继刚向身边几个士兵做了个手势,然后举起*开火,一个点射打在日军指挥官后背上,他身子一震,头一垂,不动了。与此同时,士兵们投出的*把两挺重机枪连同射手一起炸飞,日军的火力顿时弱了下来。
李运舟少校带人已经迂回到位,他们兜着这股日军的屁股打响了。只顾进攻的日军士兵们没想到被抄了后路,猝不及防被打倒十几个,其余人慌乱地各自寻找隐蔽物,想逃避身后的火力,但无论怎么藏身,都躲不过站在高处的蔡继刚等人的火力。为了节省子弹,蔡继刚把*定在单发射击状态,像狩猎一样不慌不忙地射杀着日军士兵。使用点45口径的汤普森*进行单发速射需要较高的射击素养,大口径子弹的杀伤力固然大,但枪的后坐力往往使射手不易迅速捕捉目标。而蔡继刚却打得有条不紊,如同行云流水般自如,他有节奏地扣动着扳机,一个个弹壳从枪身右侧飞出,叮叮当当溅落在房顶上,一个弹匣还没打完,十几个日军士兵已横尸枪下。
日军指挥官的阵亡使士兵们群龙无首,纷纷向街口仓皇退去。哪知沈副官带领的一组士兵已经用火力封锁了街口,溃退的日本兵们正好撞在枪口上。这场战斗进行了八分钟,五十多个日本兵全部被消灭。
吕公良亲热地捶了蔡继刚一拳:“老弟,我真服了你,你是个被埋没的战术天才,军委会真是瞎了眼,让你当什么督战官?我看让你指挥一个集团军都没问题。”
蔡继刚侧耳听了听远处的枪声淡淡地说:“老兄过奖了,鄙人入错了校门,早知如此,我该去黄埔混个一期毕业生才是。”
吕公良笑道:“我听出来了,你老弟是在发牢骚。”
蔡继刚摆摆手:“不说这些了,我刚才在房顶上看见前边两条街也在交火,恐怕是我们的人被缠住了,我带人过去接应一下。”
蔡继刚带队打掉了包围满堂等人的日军突击分队,与满堂等人兵合一处后,又接应到陈连长带领的二十多人。蔡继刚计算了一下手头的兵力,共有九十多人,这是新编29师残余的全部兵力了。现在蔡继刚已经无事可做,这里不需要什么督战官,他只能把自己当作一名战士投入到战斗中去,守住这条街,打到最后一颗子弹,最后一个人。此举从战术角度上看没有任何意义,完全是困兽之斗。当最后一个士兵倒下以后,重庆的各大报纸甚至盟军方面的宣传机器就会在头版用大号铅字登出标题:“许昌失守!守军三千余人全部殉国,无一生还!”
蔡继刚不无悲哀地想,许昌保卫战的全部意义,就是把新编第29师这个番号从军委会的花名册上抹掉。
日军的第一次进攻被打退,街道上横七竖八地留下三十多具尸体。对于许昌守军最后的阵地,日军指挥官执慎重态度,他决定采用心理攻势,以期兵不血刃地解决战斗。
守在最前沿的满堂、铁柱、牛老大等人看见,这次日军进攻很安静,没有坦克的轰鸣声,没有炮火掩护,没有冲锋的呐喊,日军排成一字长蛇阵,静静地、一步一步地向前推进。
满堂感到日军的进攻队形有些奇怪,他慢慢从工事里探出脑袋仔细观察,这一看不要紧,他浑身的寒毛一下子竖了起来。日军长蛇阵的最前方走着一个人,竟是麻子排长!麻子排长双手抱在脑后,一瘸一拐地拖着右腿,艰难走在日军部队的最前面,脸上的麻子由于激动变成了酱紫色,带着刀痕的大嘴微微咧着,他的眼眶呈青紫色,两眼肿得只剩一条细缝,*的上身布满了正在流血的刀口……
铁柱惊愕地放下机枪,忍不住哭了起来。他啜泣着喊道:“黄排长……”
麻子排长左侧的日军少佐比划着手势,叽里咕噜说了几句什么,麻子排长静静地点点头,他向前跨了一步喊道:“国军弟兄们!我是86团2营3连少尉排长黄玉成,有认识我的没有?”
铁柱大喊起来:“黄排长,我是机枪手史铁柱。”
“好啊铁柱,你还活着?铁柱,弟兄们!刚才鬼子的翻译官被打死了,这伙鬼子都不懂中国话。鬼子军官让我喊话,劝你们投降。我答应了,为的是和弟兄们说几句话。我想告诉你们一句心里话,弟兄们!千万别放下枪,手里有枪,你就是个爷,敌人就不敢随便乍刺儿;手里没枪,你就是一堆烂肉,人家想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和我一起被俘的弟兄们都被鬼子用刺刀捅死了,他们根本就没打算要俘虏。弟兄们,横竖是个死,绝不能交枪啊……”麻子排长声嘶力竭地喊着。
战场上一片寂静,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
满堂见牛老大咬着牙放下歪把子机枪,便小声说:“牛大哥,不能放下枪啊!”
牛老大伸出手:“哪儿这么多废话?把你枪给我!”
满堂把三八式步枪递给牛老大。牛老大悄悄移动到一堵残墙后,慢慢把步枪伸出去,瞄准了那个鬼子少佐……
麻子排长还在喊着:“铁柱,你个小兔崽子,把机枪给我端稳了,照老子这儿打呀,你要手软就不是人揍的,开火呀,不要管我……”
“啪”的一声枪响,牛老大开枪了。
麻子排长身后的日军少佐半个前额被子弹打飞,他仰面跌倒在地上。麻子排长反应极快,他闪电般地回身一头撞向身后的日军士兵,那日本兵被撞得仰面朝天,麻子排长扑上去压在日本兵身上厮打起来,他身边的日本兵立刻作出反应,两柄刺刀同时捅进他的后背,麻子排长发出狼一般的嚎叫,他举起了右手,这时所有人都看到了,他手里竟然举着一颗拔掉保险针的日军*,随着一声爆炸,几个日本兵轰然倒下……
目睹这惨烈的一幕,中国士兵们疯了,他们大声嚎叫着开火了,铁柱和牛老大的机枪“哒哒哒”狂叫起来,密如飞蝗的*腾空而起……
满堂破口大骂着甩开膀子,一连扔出八颗*,街垒前的空地上硝烟四起,弹片横飞,日本兵们扔下二十多具尸体夺路而逃。
中国士兵们喘息未定,枪声还没有完全停下来,只见满堂嗖地窜出街垒,跑到麻子排长血肉模糊的尸体前,边哭喊边吃力地想扛起尸体。
蔡继刚急红了眼,他大喊道:“危险,快回来!”
满堂置之不理,自顾自地拖着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