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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到动静转过头去看,对面也正是男宾席主座。凉辞正端坐在老侯爷旁边主宾的位子,正巧也向这面看过来。
两目相对。
他好像果真与在扬州城时有些不同,虽然还是那一身熟悉的月牙白,却无端少了两分温润,多了两分冷傲和压抑的寒气。端坐在那里,虽然不言不语,身边却好像冻结了一般,平白给人一种威压,喘息困难。
他望过来的目光依旧如墨深邃,神秘如暗夜,却冷冰冰的,令我心生怯意。
如小鹿一般,我惊慌地逃开了。扭过脸来,心里却像擂鼓一般,难以自抑。
年轻男子应该是欢喜的父亲,他亦是惊慌地追问:“可叫过府里大夫?”
抱着孩子的年轻妇人已经有了哭腔:“若不是没有办法了,哪敢惊动咱祖母?大夫们都束手无策!”
“这可如何是好?我的乖孙女!”老夫人心疼地抱着孩子,急得直流眼泪。
席间有见多识广的人,小声提议道:“让欢喜多喝一点麻油,若是针是竖着的话,两天就可以排出来了。”
也有人说吃些韭菜类的菜蔬也是管用的。
妇人直摇头:“欢喜说嗓子有点疼。我担心是万一卡在了喉咙里,冒失咽下去会不会扎破了食道。”
就立即有人七嘴八舌地阻止:“万万不可,太冒险了。”
一时间众说纷纭。
谁不知道老夫人膝下无女,连个孙女都没有,盼了几十年,才盼了一个重孙女,全家欢喜,含在嘴里,捧在手心,如珠似宝地疼爱。
那些贫贱人家惯常使用的偏方窍门,谁敢在这小祖宗身上试?
男宾席上也停了推杯换盏,大家都在议论纷纷,皆束手无策。
欢喜见众多人都看着自己,老祖母,父亲都满脸焦急,圆圆的眼睛里逐渐氤氲起一层朦胧雾气,就要哭出声来。
我就坐在老夫人身前,站起身来,低声问小丫头:“欢喜,你的嗓子疼的很吗?”
欢喜转过头来看我,撅着小嘴,摇摇头。
我对老夫人道:“府里可有结实一点的丝线?”
老夫人满怀希望地看着我:“你有办法?”
我略一犹豫,然后轻轻地点点头:“我可以一试。”
青婠两步迈过来,面沉似水,厉声斥责我道:“不可造次!你那点鸡毛蒜皮的医术怎能上得了台面?”
我头也不抬,淡然道:“我心里有数,至少这个法子是没有什么风险的。”
老夫人忙不迭地吩咐下人飞奔去取。很快就将一轴丝线交到我的手里。
我打开随身的药包,从里面挑出一粒枣核大小的慈石。正是我在扬州苏家时,闲来无事,让惠儿几人给我打磨出来的,顶端钻了孔。
当时惠儿几人觉得稀奇,又听说慈石可以治病,还多打磨了一些带在身上,或是放在针线盒里。没想到今日竟然派上了用场。
我截取一段丝线,用碟子里的麻油浸润,从磁石孔里穿过去系好,将磁石在茶盏里清洗过后,对着欢喜笑道:“欢喜,我们两个人玩个游戏好不好?”
欢喜好奇地望着我手里的慈石,奶声奶气地问道:“什么游戏?”
“你将嘴巴张开,舌头伸出来,我把这粒石头伸进你的嘴巴里,变个戏法给大家看,你说好不好?”
欢喜瞬间来了兴趣,雀跃着点点头。
我凑到近前,笑着说:“那欢喜可要坚强一点,若是哪里不舒服,可不要闭上嘴巴喔,那样戏法就不灵了呢?”
欢喜重重地点头:“欢喜是最勇敢的,我不怕。”
“好乖呀,”我由衷地夸奖道:“我们开始吧。”
欢喜依照我所说,将嘴巴张开,舌头伸出来,露出喉咙。
我丝毫不敢耽搁,将手里系了丝线的慈石伸进欢喜的喉咙里,左手扶在她的下颌处,以备欢喜会突然闭上嘴巴。
大家全都屏住呼吸,停止了议论,紧张地看着我,鸦雀无声。
众目睽睽之下,我大气也不敢出,专心地提着手里的细线,感觉极其细微的一滞,不知道是不是慈石吸住了欢喜喉咙里的绣花针,轻轻地提了提,欢喜明显眉头一蹙。
我赶紧安抚她道:“小石头要变出来喽,欢喜要坚持喔。”
不敢速度太快,唯恐划伤了欢喜稚嫩的喉咙,小心翼翼地将细线提起,至喉咙口处,果然,慈石上面吸着一根亮闪闪的绣花针!
将慈石和绣花针从欢喜口中取出来,我长舒了一口气,方才感到自己后背都已经汗湿了。
身后众人都夸张地长叹一声,似是放下千斤重担一般,人群顿时热闹起来,议论纷纷。
狂石母亲身边一位略微上了年纪的妇人疑惑地问道:“唯一妹妹,我刚才是不是眼花了,我怎么看着这姑娘一行一动这样像一位逝去的故人?”
狂石母亲亦是有些疑惑地上下打量我:“你说的是不是。。。。。。?"然后伸出食指指了指天上:“我看着也是有些相像,刚才都愣了一下。”
那位上了年纪的夫人立即会意,疑惑地点点头:“眉眼倒是不像,但是那股子淡定从容的气度,还有渗透在骨子里面的自信,简直如出一辙!”
狂石母亲极清浅地应了一声道:“可能是因为都是大夫的缘故吧?看着就有些相像。”然后两人凑近了,低声私语,再听不真切。
第二十二章野心勃勃的兰颖儿()
我将手里的绣花针取下来,把磁石递给欢喜:“送给你,但是不可以再把针放进嘴巴里喔。”
欢喜高兴地接过去,拿在手里把玩。
“奶奶,欢喜舌质发红,舌苔黄腻,平日里滋补过甚,这样令孩子火气太旺,容易烦躁,还是少食燕窝,人参类的补品。”我对老夫人建议道。
老妇人吃惊地说:“怪不得欢喜这些时日里总是不如往日乖巧,而且还不好好吃东西,竟然是这样的原因。丫头你是大夫?”
我不好意思地点点头:“自幼跟随师傅,学了些皮毛。”
老夫人赞赏地点点头:“学以致用,而且懂得变通,比那些咬文嚼字的老顽固强多了,今日还多亏有你在这里。”
我还未答话,就听到有人懒洋洋地叹道:“苏清婳,枉我这样担心你,一回京就马不停蹄地来看你,你竟然在这里喝酒吃肉,还出风头。”
我心里一动,欢喜地扭过头去,狂石一身风尘,但是仍旧难掩风华绝代,抱肩斜靠在紫檀屏风上,黑发随意垂下披散在宽展的肩上,一双妩媚的桃花眼对着我波光潋滟,光华流转。
我几乎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几日不见,你又漂亮了,我还以为是王母差遣瑶池仙子来给老夫人祝寿来了。”
狂石撇撇嘴:“苏清婳,你这样毒舌,小心以后嫁不出去。”
身边立即有轻声议论:“原来她就是苏家十一小姐,果然生的一副好皮相。看来传言并非空穴来风。”
身边的老夫人笑着骂道:“胭脂,你个没良心的臭小子,奶奶和你老娘都站在这里,你不搭理,只顾着和人家姑娘打情骂俏!”
狂石顿时满脸黑线,愁眉苦脸道:“奶奶,我知道今日是您老大寿,可是不分昼夜,马不停蹄地跑回来,专门给您老拜寿的,麻烦您老人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别拆台行不?还有,你孙子我叫狂石!狂野的狂,磐石的石!”
老妇人笑得格外爽朗:“刚还说是来看人家姑娘的,话风一变,又上我这里来讨巧卖乖,你小子那张嘴巴抹了油的。”
狂石抓抓头发,讪讪地笑,晃着肩膀走到桌前,恭敬地给老夫人跪下磕头拜寿,起身后又给自家母亲敷衍着行了礼:“寿也拜了,母亲的安我也问了,现在我可以跟青婳去喝两杯了吧?”
狂石母亲宠溺地看着自家儿子,笑得合不拢嘴:“去去去,爱去哪去哪,别在这里气你奶奶,一会儿我自己回家就是。”
狂石吊儿郎当地嘻嘻一笑,冲着老夫人扮个鬼脸,从袖子里摸出一只水灵肥美的桃子来,丢给欢喜:“这可是叔叔从蟠桃园王母娘娘那里偷来的,送给你老祖宗的寿礼,便宜你个小馋猫了。”
这时节桃花正盛,也不知道狂石从哪里寻来的桃子,委实稀罕。欢喜兴奋地抱在怀里,笑得满脸娇憨。
狂石上前勾我的肩膀,被我轻巧地闪开了,嗔怒地拍了他手一巴掌。
他夸张地甩甩胳膊,对着我摆手道:“叫上麒王,你请客,咱们三人好好喝两杯去。”
我转过头,男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