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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你。”顾且行说。
我歪着头想了想,又道:“可是那样,房间里头会不会有好多虫子啊。我挺怕的。”
“那就……”一句话刚起了个头,顾且行的声音顿住,我抬头朝前面看过去,看到陈画桥和太后搀着手走过来。顾且行大约以为我不想同她们见面,捡了附近一条小路,推着我过去。
我觉得这样有点落荒而逃的意思,而且我们看到了她们,她二人必也看到了我,顾且行这么带着我走了,更要使旁人怀疑我们在耍什么猫腻。我摇了摇头,把跟在几步外的描红招呼过来,让她搀着我上去同太后请安。
我不知道太后见到我时是怎么样的心情,反正她们都是粉饰太平的高手,我这么柔柔弱弱礼礼貌貌地过去了,她们婆媳二人便也热情得搀着我起来,嘱咐我一定要好生将养身子,父皇才刚去了半载,若是知道我眼下的憔悴模样,定是要心疼坏了的。好在顾且行孝顺,同我兄妹感情很好,如今对我照顾有加,也算慰了父皇的在天之灵。
我微笑着听她们打着官腔放着屁,顶着与她们相同的假惺惺的嘴脸,好一通寒暄应付。直到顾且行站过来向太后请了安,他们母子二人也不显得亲近,更不要提顾且行和陈画桥这对夫妻了。
太后说有事,带着陈画桥走了,描红推着我朝娇华殿走,在一处无人的拐角,顾且行吩咐描红退下,他站在两步外,低头看着我:“你身上的伤,到底是谁做的?”
第83章 紫薇朱槿花又残(四)()
事情已经过去一段时日了,按照顾且行的办事效率,要查早就查清楚了。当时他在容祈的林间小筑捡到我,我身上便受了各种各样的伤,起初自是要怀疑到容祈头上。但这段时间容祈给我治病,这些事情顾且行必然已经问过了,是容祈亲自将我从太后手中救出来的,他会将事情告诉顾且行么。
我想顾且行应该已经知道是谁做的了,他现在问我,只是要一个确切的回答,我苦笑着摇头:“皇兄不是已经知道了么,可是知道了又能怎么办呢?”
“我要你亲口告诉我,是不是……母后。”顾且行定定地看着我。
我浅浅笑着低下头,我不是好心地要帮太后隐瞒,我只是太明白,无论太后如何对我,顾且行拿她也是没有办法的。再英明的君王,大多也搞不定院子里头那点家务事。
我始终认为顾且行并非良人,我不想葬身这天家帝王冢,我想两年以后我是一定会离开的,我用两年的时间来同顾且行告别,同过去的一切告别,几百个日日夜夜,我以为绰绰有余。
甘霖皇叔说我身上的伤疤是不必担心的,等我的病治好了,他便会给我些除疤的药方,多严重的伤痕都会抚平。甘霖皇叔这么说的时候,我不争气地朝坐在远处的容祈看了一眼,所以他身上那些斑驳的伤痕,也是可以去掉的吧。
那些伤痕我完全不敢想象,我无法想象山洪将他淹没时的可怖画面,也不知道他凭着怎样的意志坚持着活下来,而我却又总是忍不住去想。我讨厌这时候的自己。
我放了初一出宫,最近甘霖皇叔和容祈经常泡在娇华殿里,他们时时观察我的身体,寻找最佳的用药时机,月灵芝的配方大概已经准备好了。
顾且行来娇华殿看我的次数愈加频繁,他好像已经懒得避讳什么,有的时候我会同他聊起陈画桥,这段时日陈画桥也曾来看过我两回,态度比往常温和多了,她好像忽然学乖了,不有意无意地去罪人,我估摸着是真叫顾且行关陌院收封印这些举动吓着了。
过去的一年,是翻天覆地的一年。
一年前靖王爷回都,我认识了容祈,父皇祝寿,我见了长大后的贺拔胤之,郁如意被封锦飒郡主,嫁给了容祈。我和容祈成婚的时候,被顾且行抢了婚,然后顾且行和陈画桥大婚,第二日父皇驾崩,所以大婚之夜新郎彻夜未归,这么耐人寻味的八卦没得到很好的展开发扬。父皇死了,顾且行当皇帝了,陈画桥做皇后了,后来陈画桥流产了,容祈死了又活了,秦子洛开始造反了……
短短几百个日夜,每个人的身份和性情都在发生彻头彻尾的改变,每当我对着镜子细看这被病魔折磨得不成样子的憔悴面容时,我都在怀疑,我现在是不是还在做梦,使劲眨一眨眼睛,也许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正在醉影楼中听郁如意抚琴,手中的玉杯空了,眼角还泛滥着沉沉醉意。我跨腿坐在凳子上,用夸张的嗓音调戏着身边的莺莺燕燕,一口一个“小爷”自称着,好不风流快活。
有时候顾且行会跟我说些朝政上的事情,也不过是没话找话罢了,除了文武科举前朝没什么要紧的大事,根据探子的监视,秦子洛离开皇城以后,也一直安安分分的,表面上没有任何有关谋反的动作。
而最让顾且行意外的是,陈画桥的父亲陈达,似乎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草包,他暂时接替了陈岚留下的部分职位,处理得也算井井有条。
因为无风无波,顾且行才能抽出更多的时间留给我。
直到甘霖皇叔和容祈都觉得时候差不多了,准备在第二日给我用药这天,顾且行因为担心特地过来看我,乱七八糟问了很多问题,主要还是因为他们将月灵芝的药力说得过于生猛,顾且行担心会出现意外。
而我抱着瘦瘦巴巴的小玮坐在软榻里,小玮到我手里一年,个头长大了两圈儿,这个季节抱在怀里很暖和。忽然有点想念贺拔胤之了,我琢磨着如果这次小命还在的话,是不是该给贺拔胤之捎封信过去,去年玩笑时同他打的三年之约,这傻瓜莫不是还惦记着呢。
其实我真的没有他们担心,本公主一向在要命的事情上,运气好得逆天,属于福大命大怎么弄都弄不死的,这必然是上辈子积德行善的缘故。
他们吩咐描红帮我洗漱洗漱,就算能保证我还活着,不过因那生猛的药力,我在床上昏个十天半月总是少不了的。
我忽然有种强烈的重生的感觉,如果他们这次真的能治好我的病,那我以后拿什么装病呢,那么我是不是就不怕所谓的跋山涉水,可以往更远的地方去了,会不会就像天气突然温暖,脱掉厚重的冬衣那般如释重负的感觉。
总之,我心里对醒来的那一天还是很期待的,而且我相信我一定会醒过来。
也不知道顾且行安得哪门子慈悲心,他说这段时间容祈为我的病操劳了,也许久没有回家了,便准他今日回家探望探望母亲。我总觉得这个行为像是准备过河拆桥的前兆。
这一点容祈似乎也感觉到了。
他离开的时候,寝室的殿门洞开着,我坐在正对着院子的软榻里,笑吟吟地调教顾且行剥桔子。大概是从小被照顾习惯了,顾且行一点都不会照顾别人和自己,他是我见过的,生活自理能力最差的人了。橘子皮被剥成满地残花,我看着顾且行无奈的摸样,觉得此刻的他特别孩子气,便大喇喇地笑出声来。
顾且行抬眼看着我,将橘子随手扔进盘子里,命描红将棋盘送上来,他要同我杀几局。其实我对下棋没什么兴趣,尤其是跟顾且行,但想到从明天开始就要大睡特睡了,且这一睡十天半月,人生总共才有几个十天半月,如此我便不能浪费了清醒时的大好光阴。
描红取了棋盘过来,吟风怕待会起风,便打算过去关门。我随意顺着她的方向望了一眼,看到容祈静静站在院子里,两束眸光如无波的古井深邃而平淡,又好像纠缠着不舍的情绪。一不小心我就同他对视了两眼,我的心里是很平静的,我只是觉得陌生又感到似曾相识,那样平和乃至温柔的目光,他早已经给了别人。
唇边骤然浮起冷笑,我将目光收回,眼底没有不屑和轻蔑,更没有怨怪和难过,就好像什么都没有看到一样。我很庆幸,自己已经可以在表面上做到不痛不痒。转过头来笑着与顾且行说话,我努力不把自己当成个病入膏肓的人,努力让所有人都认为,我其实还好。
吟风关门的时候,余光瞟过最后的缝隙,我看到容祈转身离开的背影,那抹沉沉夜幕般的色彩,我一次次告别,擦身而过乃至阴阳两隔,而他每一次决定离开我,或者将我越推越远的时候,我都没有察觉。
我实在是太迟钝了。
我和顾且行下棋到深夜,这一天所露出的笑容,比最近几个月加起来都要多,他似乎很满意我们现在的关系,也不着急对我许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