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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点头，思忖着要怎么说，汤嬷嬷泡了茶进来，恭敬地递到和硕面前：“南江的云茶，公主还未尝过吧？”
和硕笑眯眯地接过，闻了闻，方道：“每年也就进贡两三斤，皇阿玛自个儿留点，还要分写给皇祖母、各功勋大臣，哪有我的份儿啊。”
浅啄了一口，满口赞叹，又将话题转了回来：“你也别恼，孩子总归是有的，她即便生了长子难道还能越得过嫡子去？”
锦绣面色绯红，也不知和硕怎么说得出这样一番话来，就连汤嬷嬷听了都不免摇头。
“公主身份尊贵，尚且待字闺中，怎么也跟那些长舌妇般乱嚼舌根子。”
和硕有些不好意思，拿眼睛瞪着汤嬷嬷，嗔怒道：“嬷嬷——我这还不是为了福晋好！”
见汤嬷嬷和锦绣都笑话她，不由得跺起脚来：“不跟你们说了！哼！”
独自生了会子气，又涎着脸来拉锦绣：“好妹妹，陪我去街上逛逛吧。”
锦绣岂敢，和硕千金之体，路上行人难免混乱，若是冲撞了亦或者磕着绊着了，那该如何是好。
哪知和硕笑得很是畅快，拍着胸脯保证：“你们啊，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皇额娘应允了的，让我去挑挑选选，选一两样时兴好玩儿的东西来当做皇祖母的寿礼。”
见锦绣还是不吱声，和硕急了：“你怕什么，有那么多守卫暗地里跟着，又是皇城脚下，难道还有人敢与本公主作对不成？”说着摇起锦绣的胳膊，央求道：“我的好妹妹，你就答应姐姐吧，皇额娘只许了我出宫半日，申时前必须回宫，再晚了可就玩儿不成了！”
锦绣被磨得没法子，见跟在和硕身边的那些嬷嬷宫婢们都面无表情，想来的确是皇后答应了的。
她想了想，终于点头。
和硕便欢喜地跳了起来。
汤嬷嬷瞧了不住摇头，低声嘱咐道：“出去可以，但不许去人多的地方，身边必须有嬷嬷宫婢跟着。”
和硕噘着嘴，不大乐意，又生怕锦绣不和她出去，想了好一会儿才老大不情愿地点头：“依了嬷嬷便是。”
汤嬷嬷立刻下去，细细吩咐那些嬷嬷宫婢，甚至还将那些暗处的守卫交代了一遍。
备好马车，这才出了门。
启国国风还算开明，路上时而可见穿着妍丽衣裳的少女，或者三三两两的书生学子交头接耳。
和硕趴在马车窗棂上，一颗心早飞到了外头。
“嬷嬷，嬷嬷，你看那儿有捏糖人的，我们下去捏一个吧。”
“人太多，公主就不要去凑热闹了，若是喜欢，我让菊青下去买一个。”
和硕兴致全无：“那还是算了吧。”
“嬷嬷，嬷嬷，我们去看看卖腻子膏的吧，好多女孩子在那儿排队购买呢。”
汤嬷嬷面无表情：“再好的脂粉膏丸都及不上宫里的贡品。”
和硕竟也找不到反驳的。
一路上都是这样的对话，闹到最后和硕都有些火气了，指着马车外的一处酒楼，叱道：“本公主饿了，要吃东西！你们不会想饿死本公主吧！”
嬷嬷没法子了，想了想，吩咐底下的人来。
便有守卫前去酒楼，大约一炷香的时间酒楼里的食客熙熙攘攘地全都走了出来。
和硕瞪大眼睛，汤嬷嬷笑道：“公主身份尊贵，岂能与那些草民一同用膳，老奴让人将酒楼包下来了，公主请吧。”
和硕立刻耷拉下脑袋，看得锦绣是不住发笑。
当然，汤嬷嬷这样做也是好的，小心驶得万年船，就怕有个万一。
和硕拉着锦绣一起下了马车，她们所处的这条街不是主街，人不算多。况且汤嬷嬷准备的马车看着十分普通，便没有吸引其他人的注意。
酒楼还挺大的，两层。掌柜和小厮弯着腰候在门口。
“几位贵人好。”掌柜似有心巴结，哪知和硕还在生闷气，给了那热情洋溢的掌柜一个大大的白眼。
掌柜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
有宫婢上前，塞了几锭金子到掌柜手中：“好酒好菜地都上来。”说着顿了顿，有些嫌恶地看了那两个小厮一眼，凶巴巴道：“男丁不许上二楼！”
宫婢的态度极是不好，掌柜却半点不敢有怨言。瞧这进来的人，个个衣着华丽，随便一个下人都是举止从容，端庄优雅。
掌柜又不傻，知道这些都是自己得罪不起的，不由得连连哈腰。
宫婢哼了一声，带着人上楼了。
那两个小厮有些不安：“掌柜的，她不让咱们哥儿俩服侍，咱们不可能临时去找人吧。”
掌柜摸着手中的金锭子，忽然看了看后院，悄声道：“去，让那娘…们儿来，他们一家子吃老子的，喝老子的，还想不干活儿不成！”
那两个小厮对视一眼，悄声去了后院。
菜端上来的时候，和硕正趴在二楼的栏杆上往下看，见行人匆匆，店铺林立，便觉着热闹极了，一颗心早扑了下去，巴不得立刻拉了锦绣去好好逛上一番。
“公主，用膳吧。”汤嬷嬷的声音响起。
和硕不情不愿地坐回八仙桌前，宫婢立刻给她捻了一筷子豆腐。那豆腐烧得黑黢黢的，蒜末和姜末切得又大又粗，根本不似宫里的玲珑剔透。
和硕本就憋了一肚子的火，见到这菜顿时勃然大怒：“这是人吃的东西吗！你们竟然给本公主吃这个！”
那传菜的女子立刻跪下下去，整个身子匍匐在地，颤颤巍巍惶恐不安：“贵人贵人息怒，我奴婢这就换了，让后厨重新做。”
第35章 木婂（）
和硕摆明了要借题发挥，脸拉得更长了，手中的筷子敲得邦邦作响，问汤嬷嬷：“嬷嬷，你看，这豆腐就罢了，这是什么？青椒炒肉？肉丝儿切得跟筷子一样粗，这是人吃的吗！”
和硕原本是想和汤嬷嬷抬杠，哪知这番话一出口，吓得那女子又瑟瑟发抖起来，连连磕头道：“贵人息怒，贵人息怒，奴婢这就去换菜，您请稍等。”
一边说着，一边低头站了起来，要去收桌上的菜肴。
不知是太着急了还是太过惶恐，手指一滑，竟是将盛豆腐的瓷碗一个没拿稳，“哐当”一声，豆腐散落一地。
就有宫婢尖锐的声音响起：“你是做什么的！毛手毛脚的，也不怕冲撞了公小姐！还不跪下！”
那女子立刻跪了下去，连连磕头。
宫婢还不解气，怒喝道：“你是存心扫了小姐用膳的雅兴吧，这什么店铺，做的东西差就罢了，服侍的人也是这样。回头让人拆了你这小饭馆，省得看着恶心！”
或许是声音太大，惊动了楼下掌柜，特别是听到要拆了饭馆，那掌柜竟是不顾规矩地冲了上来。
一跑上来，便是一脚踹在女子身上。
女子生生受了这一脚，死死咬住下唇不敢作声。
掌柜又是作揖，又是赔笑：“几位贵人，实在是不好意思，那贱婢做事毛手毛脚的，冲撞了贵人，我在这儿给各位贵人赔不是。”
锦绣和和硕的目光却都落在那女子身上。
老实讲，和硕没想折腾这女子的，只是想刁难刁难汤嬷嬷，让汤嬷嬷知难而退，好答应她去街上逛逛。
哪知没引得汤嬷嬷上钩，竟然连累了这女子，和硕微微皱眉，冷眼看着那掌柜：“你怎么能打人呢！”
和硕虽跋扈，却也只是口上凶一些，平日里从不打骂奴婢的。
那些宫婢皆是嫌弃的看着掌柜，打女人的男人，算什么？
掌柜被众人的目光看得一阵阵发毛，心里是恨死女子了，正想一脚踹过去，又想起和硕冷冰冰的眼神，于是生生忍住了。
锦绣走上前，将那女子扶起。哪知手才刚碰到女子的胳膊，女子就疼得“嘶”的一声。
和硕一愣，旋即上前，一把将女子的衣袖撩起。
只见那本该是青葱的胳膊，竟是密密麻麻布满了红黑相加的血痕，那些伤口或新或旧，深浅不一，如蜈蚣般密密麻麻布满女子手臂。
一只胳膊尚且如此，那身上呢？
再看那女子，面容清秀，眼神澄澈，看上去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不知是否被苛待了，长期营养不良，以至于两颊内陷，面色发黄。
和硕顿时就怒了：“你这恶人，竟然毒打下人，看本公主今儿不打断你的腿！”
一时嘴快，竟说出了公主的身份。
那掌柜吓得腿一软，直接跪了下去：“公主公主饶命啊！公主饶命！”
“饶命！”和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