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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拉的气氛持续好转,尽管食物的问题由于斯佳丽留着心眼暂时没有得到太大进展,但人们的确对未来怀有更好的期望。埃伦耐心和每一个人交流,并以身作则投入生产。明明做的和斯佳丽前世是一样的事,却因为表达方式的不同而得到了更多的支持和信任。埃伦说服了黑人。不同于斯佳丽前世因为信心不足而声色俱厉的表现,埃伦总是从容不迫,即使她下地劳动也展现出南方贵族真正的风范。斯佳丽承认这一点,但她绝不愿意让母亲更加辛劳。
如今有了马,辛劳之余总算有些事情可以提上议程。比如探访邻居。斯佳丽虽然心知如果一切不出差错,那么方丹家、塔尔顿家和卡尔弗特家应当安然无恙,但是知道自己并非孤军奋战一定能让塔拉上下大感振奋,于是她对于埃伦奢侈的停工一天走访邻居计划没有表示异议。
塔拉有一辆车,是运货的。之前北佬来袭时,斯佳丽让人将家里的财物粮食装在上面推走了。因此现在车子成了塔拉硕果仅存的宝贝。如今有了马,上上下下挤一挤总算也能够一起出行了。比起之前的惨淡,不能不说是巨大的进步。
他们决心先去方丹家看个究竟。
叫大家喜出望外的是,那幢粉墙褪色的黄泥屋依旧坐落在含羞草树丛中,安然无恙。方丹家三个女人出来迎接,又是亲吻,又是欢呼,激动得珠泪盈盈。
然而头一阵亲热招呼过后,众人鱼贯走进餐室坐下,便觉一阵悲凉涌入心头。含羞草庄园离大路太远,北佬没闯进来,因此东西还算齐全。但是整个庄园静的出奇——奴隶们听说北佬来了,吓得纷纷逃窜,只有四名女仆留下。偌大一座五子,七十多岁的方丹老奶奶、她五十多岁的儿媳妇和刚满二十岁的孙媳妇萨莉,带着刚脱掉尿布的小男孩乔过着。她们心中是否害怕无从可知,但至少面上一派镇静。斯佳丽心想或许与那位百折不挠的老奶奶有关,然而老奶奶正好向她投来一瞥,斯佳丽心里发憷地避开。不知为何她总对这位阅历丰富的老人心怀畏惧。
三代女人并非血亲,年龄又相隔甚远,但精神与相似的经历却使她们紧紧相连。笑容与客套背后,是无法抹去的隐痛。小方丹大夫死于痢疾,老方丹大夫跟上惠勒将军的骑兵开往别处,生死不明。亚力克斯与托尼远在弗吉尼亚,音讯全无。没人知道他们在哪儿,还会不会回来。
“没想到这些日子你们一直在塔拉!”萨莉看上去颇为高兴,又十分抱歉,“没能前去拜访,实在太失礼数。但庄上事情忙得厉害,实在抽不开身……”
“别提这个啦,萨莉。”斯佳丽不在意地说道,“现在谁还顾得上礼数的事?能活下来就是万幸啦。”
少奶奶听到这句话大感吃惊,皱着眉头看了斯佳丽一眼,然而她并没有发觉。
老奶奶刚和埃伦寒暄完,转过头就目光灼灼盯着斯佳丽:“这么说,你妈病倒的时候家里全由你照看?你还跟着你爸一起去拦北佬了?”
斯佳丽没听出言外之意,只觉得痛心疾首:“嗨,别提了,棉花还是给烧了个干净……”
“棉花烧了,房子还在就好。”老奶奶下巴抵着拐杖,“我倒想问问,你家地里的棉花开摘了吗?”这句话她不是对着埃伦说的,反而是在问斯佳丽,目光敏锐。
斯佳丽露出一双满是茧子和水泡的手。
老奶奶尖酸刻薄地说道:“哎呀,那双原本多么白嫩的小手啊!”却头一回对斯佳丽露出了赞许的目光,“你和我倒像。我爸赔光了家产的时候,我也这么下地,重新把家产挣回来的。”
斯佳丽不由感到诧异,老奶奶向来只喜欢埃伦,也只看得上眼埃伦,从未对她露出这样的神情。她定了定神,赶忙继续向萨莉发问道:“塔尔顿家和卡尔弗特家还在吗?他们家人有到梅肯去吗?”她印象中这两家人应该平安无恙,希望如今也是如此。
萨莉道:“塔尔顿家离大路远,和我们家一样,北佬根本没高兴去。”她唉声叹气,“可惜卡尔弗特家遭了殃,什么鸡啊鸭啊的都被北佬抢了个精光。北佬还挑唆黑人们和他们一起走……”
老奶奶不客气地打断了孙媳妇的话:“哼!北佬还给那些黑女人许愿,骗那些傻黑妞儿……”发觉少奶奶一个劲儿摇手指示意这里还有姑娘家在,老奶奶目光一横,“甭这么大惊小怪的!上帝作证,咱又不是没见过黑白混血的娃娃!”
“卡尔弗特家的房子保下来了吗?”埃伦问道。
老奶奶细长鼻子哼出音来:“保住了,可是真丢人。”
“怎么回事?”大伙儿关心地追问道。
“还不是那个北方来的卡尔弗特太太和北佬监工希尔顿!两人信誓旦旦说全家都是北佬,可卡尔弗特先生战死在荒郊野外!雷福特战死在葛底斯堡!凯德还在弗吉尼亚打仗!凯瑟琳为他俩的话简直羞愧难当,说宁可看房子被烧掉……看吧!男人讨个北佬当媳妇就是这么不成体统!”
“可怜的凯瑟琳!”斯佳丽心里默默祈祷着,想起这个战前的全县第二美人最后嫁给希尔顿的悲惨境地,不由一阵发寒。
今天老奶奶的目光总是跟着她打转,斯佳丽说不出哪里不对劲,总之觉得这位老人一定有话想和自己说。果然在一顿并不丰盛却已竭力招待的午餐后,方丹老奶奶对儿媳妇和孙媳妇吩咐道:
“照顾好客人们,我还有话和斯佳丽说——斯佳丽,扶我下后门台阶。”
☆、第60章 心有所怕
斯佳丽一路跟着方丹老奶奶从后门出来。
她们站在开阔的红土地前,秋风肃杀凛冽。这里的土地还没有整理;隐隐有几分荒芜衰败的气象。方丹老奶奶拧着眉头看土地上没拔干净的杂草,一副糟心的样子。
“早晚得把这里也收拾了。”她说道;“不然的话……野草和灌木都是长得很快的;等它们入侵了;再要赶走可就不容易了。”
斯佳丽默然;心中却对此感到悲观。偌大的庄园,几百个黑奴的活计;三个女人是怎样也做不来的;这不是肯不肯努力的问题。灌木的入侵已经不可避免。它们从四面八方蚕食着每一个失去了劳动力的南方庄园;每一片红土地;使南方人赖以骄傲的棉花王国沉沦;并且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难以恢复元气。
“人和土地之间的战争漫长而没有尽头。”老奶奶扫视着曾经长满大片棉花的地方,“土地是最诚实的东西,它会给你回报……你得用你的手去和自然作战,把土地一点一点地抢回来,种上棉花呀豆子呀之类的东西。困难时刻就更应当如此。因为如果你不能坚决地咬牙作战;这片土地等于不再属于你……这是属于我们自己的战争,但这并不是我今天打算和你谈论的话题。”
“发生了什么事情,现在统统说出来吧。”老奶奶缓缓地说道。
斯佳丽感到一丝惊讶,但她很快调整好了自己。她说道:
“其实那都已经过去了,对我来说已经没什么了。”
方丹老奶奶敏锐的目光盯着她不放:“但是我眼睛看到的并不是这样,斯佳丽。”
斯佳丽低头不语。事实上,她清楚自己无法把别人都当做傻子。重生带给今生她的变化,已经不是头一个人指出来。先是瑞特·巴特勒,然后是妈妈。前者由她的神情看透她的灵魂,后者因为爱接受她的改变。他们都是出于关心的目的。斯佳丽也尝试过倾吐部分心声,但她最终发现,那些关心和爱意固然能温暖激励她,却不足以彻底改变她。
斯佳丽觉得眼睛有点儿湿润了。她完全没想到会从——会从第三个人,方丹老奶奶这边感受到同样的关心爱护。这种爱护因为并不来自亲人或是爱人,显得更加令人动容。但是老奶奶又怎么能明白斯佳丽内心所处的困境呢?
也许她开始尝试接受南方人的坚持,但斯佳丽原本所处的已经是一个道德败坏、良心丧尽的位置。她的接受,一开始是出于亲情的忍让和包容,后面也许多了理解和感悟。但是在真正处事的过程中,功利主义时常要占到上风,斯佳丽很难阻止自己滑向曾经的深渊——母亲的温柔虔诚像是绵密柔韧的网,而她曾背弃过上帝的意志更是宛如钢浇铁铸。两者在一起,谁也不知终能取胜。斯佳丽所能做的只有不断用曾经的一败涂地警醒自己。
方丹老奶奶终于开口说话,口气十分温和,斯佳丽从没听她对别人这样说话过。
“孩子,一个女人要是面对过最糟的情况会很不幸,因为对付了最糟的事情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