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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三合院,最长的时间愚鸠待在郑小媛身旁。通常,她一通电话,他便会赶过去,很奇怪的是她总能抓到梁谕不在的时间找上他,让他一次也没能拒绝。
这位郑家小姐平常的作风也与面对黑道大佬们时不太一样。她依然安静,这点像齐优儿,但她身上有太多齐优儿不具备的特质。在愚鸠人生里遇过的少数女性中,她是最为温柔、委婉的一个。
面对道上的人使她感到不自在,那么多次聚会,她才老是冷着一张脸。私底下她通常温和地笑着,尤其面对而今孤身一人的郑老夫人,她又会更加得勤劳、乖顺、认份。
你怎么也不能看轻她、一个二十出头就镇住一家子的弟兄的女人。可郑小媛偏偏放得下身段,在郑家新式的大宅子里,像个女佣般任由郑夫人使唤。烧饭、清扫、浇花,把一切细活都揽上了,实在不行的粗工,她才叫弟兄来,以往是郑家自己的人,现在是愚鸠。
同为黑道之后,她身上有那么多和梁谕不一样的地方。至少愚鸠无法想象梁谕亲切地请弟兄帮忙来收拾父亲遗物的样子──梁老的房间过了一年仍旧维持原状。什么都沾了灰尘,彷佛已□□脆地遗忘于记忆角落。
郑小媛仍在念硕士,自己骑着普通的小机车上课,愚鸠要送她,反而被她所婉拒,说:怕太张扬。
怎么讲也是美女一个。弟兄和学校里,多少双眼睛偷偷地对她传达着别样的心思……愚鸠认清自己只是梁谕派来的监视者,便也给了她最起码的尊重,尽力不扰乱她的私生活。
然而旁人的眼光看他们,自然又不同。
失去资格的继承人被现今的少当家冷落,和甫刚现身台面的郑家小姐走得近。早有谣言从他们听不见的地方传出,落入愚鸠耳中,他也只能无奈摇头。
可他没想到最开始作主的梁谕也渐渐听信了那些说法──他没料到,直到那天梁谕出了事。
2.
愚鸠早该晓得四尾家并未放弃罗森。
这天是他晚归了。一将车开进三合院,便看见碎石地上斑斑的血迹。暗红的夜色里蜿蜒地淌了满地,断断续续地进入偏院。
愚鸠心里暗叫了声糟,车没熄火便匆匆地冲下来。空旷的院子里又见到碎了一地的花盆、落出盆栽外的泥土,小黑凄凉的身影跑了出来,跑到他脚边「汪汪」地上窜下跳着。
他快步往血迹流的方向走去,靠近偏院门口处,躺着一个明显不属于这里的杀手。为保险起见,愚鸠花了半秒弯身查看,确定对方心口处的穿透伤,人已经断了气。
再往前两步,还有另一具尸体。这人被打成了马蜂窝,没一枪打在要害,是边逃边流血而死的。见到此状,愚鸠再也控制不住飞奔的步伐──这是梁谕那半吊子的枪法。
什么情况,需要他亲自开枪?
「少爷!」
天井中只见一道破碎的门。最先出现于愚鸠眼前的,是躺在入口处半昏迷的优儿。再来是里侧,有个伏在地上缓缓移动的身影,反射地朝他举起枪。
月光惨白,在明晃的枪口亮着。他对上半灰的眼睛,罗森的发丝像分了两层颜色的布料,又溅了血污在中间。
梁谕呢──全身染血,被他一手抱着。前一秒罗森似乎想与外头联络求援,正艰难地移动着自己和他。从前年开始便没愈合过的脚却困住了他的行动,使他只能像条无力的鱼、扑腾着在陆地上前行。
「送他去医院吧。」
罗森放下枪,皱着眉瞪向这错过一切的男人。梁谕半个身体都泡在血水里,看不出来具体是哪里受了伤。为什么──孟尹会不在?对方的杀手趁着这夜晚,三合院里没半个真正能抵抗的人。
不,比起质问孟尹,自己又在哪里?
愚鸠顾不上别的,急急地上前,便抱起梁谕。优儿昏了过去、没有明显的伤痕,罗森身上也只有自己把自己从房间里拖出来的擦伤。愚鸠转过身往外飞奔,手上的身躯随着晃动流出更多的血。
伤在胸前的老地方,和上次在青城的茶楼里一模一样。
3.
「为什么不叫我回去?」
梁谕清醒后,愚鸠几乎疯了地质问他。不为别的,送至急诊后医生剥下了他的衣裳,除去胸前一处枪伤,梁谕的身体伤痕累累──胸腹大块的瘀痕失去马甲的束缚,肿胀成说不清瘀黄还是青紫的颜色。
他被打、反复地痛殴。为此医生碰着他腹部时,他虽无意识,却打了个剧烈的颤。
愚鸠这么盯着他,两天两夜没阖眼。梁谕一睁眼他便满眼血丝地抓住他被单,努力地沉住声音。
「什么为什么?」
「您那天回去后,应该留意到家中没有人保护您……」
「是啊,你不就在郑小媛那儿吗?」
愚鸠把被子从病床上扯了下来,梁谕皱着眉头打量他,两人独处的单人房容易成为愚鸠失控的地点。但梁谕好像不在乎,挪动身体时仅仅蹙起眉头,眼光仍然冷淡。
「您该叫我回去。或者……」
愚鸠忍到极限,失手砸碎了床头柜上的杯子。「哐当」一声后,他捏住手掌,眼光紧捉着梁谕半敞的病人服下,难看不堪的瘀伤。
他生硬地转过话头。
「他打你?孟尹打你?」
梁谕慢慢地笑了出来,愚鸠的样子的确好笑,他终于脱掉永远强装镇定的面具,像个真正的人那般对他大吼大叫。
「是又怎么样?我不知道你在发什么疯。」
「他敢!」
梁谕的笑可说是诡异了。他笑出声,牵动胸前的伤口而转为一声痛哼。亏那时他想出控制六叔清除异己的计划时,愚鸠还能忍住。这下他发飙了,终于。
愚鸠的样子异常可怕,他随时准备离开这里、揪出那个叫孟尹的家伙痛打。作为一个保镖他却伤害梁谕──他打梁谕,他竟敢!
腾出手把枕头调到适合靠卧的角度,梁谕漠然地欣赏着他的表情。这男人笨,想不到这些日子梁谕不要他照顾、就是为了藏身上的殴伤。孟尹打他又怎么了?他要是不愿意,怎么会让可以替他除掉一切的骑士现在才晓得?
他只是想找借口看愚鸠发火,借孟尹、郑小媛、还有四尾家的杀手之手。
「这可是你的错,愚鸠。」
更进一步,他期待着愚鸠的反应。
偏院被人监视的事另外的保镖早就察觉了、并且提醒过他。他就等着独自面对杀手的这一夜,并猜准了他们会趁愚鸠不在时来。
他的老师依然强悍,他在挨了子弹后巧计地将枪弄到罗森手上。果然罗森处理掉了梁谕没来得及打死的杀手。
再来最后一环,就是现在了。
他看着愚鸠,不愿意错过对方任何一个细致的表情变化。他会依然愧疚道歉、或者终于顿悟?
──我想知道,你会怎么说?
梁谕理不清脑袋里的思考。兴奋吧,这种蠢蠢欲动的本能。他很痛,但每一吋皮肤都正发胀,此刻要是在他腰上划一刀,也许血块会和这股酝酿已久的情绪一并飞溅。别误会,那不是怨怼,梁谕不会有那种小心眼的想法。他被激起的盼望,和郑小媛没有直接关系、和愚鸠放任他把孟尹留在身边也没关系。
他是在等,等这人终于和他恶言相向。终于他可以找个理由恨他。恨这个永远放纵他、保护他、接受他的男人。
拜托,这二十多年了,给他一个理由怨恨谁吧。
4.
「你们永远都跟我爸一样。」
梁谕叼着烟,慢慢地、慢慢地将有害物质吸进自己的肺里。愚鸠走了,取而代之床边的人变成孟尹。他跪着、头埋低,脸色显得略微苍白,梁谕指尖弹起的烟灰飘到他发上,他一动也不动。
「我又没说你什么。何必怕成这样呢?要是我介意,我还让你打?那天叫你先走也是我自己的事──话说,你刚刚讲什么?你说你来干嘛的?」
「愚鸠让我来。」
「别听他的。你又不是他的保镖。」
孟尹将头垂得更低,梁谕接着弹掉一小段灰烬。不熟悉的烟味惹得他头昏脑胀,该死的到底是尼古丁作怪还是他们刚才打的镇定剂?梁谕只觉头晕,连带着思考也变得浑浑噩噩。
病房里可以抽烟吗?为什么就是没人管他?至少对他皱个眉头──对了,会这么做的那个愚鸠去哪里了?他最后说的是、是……
「去你妈的!他就会命令你了!」
「未能保护您确实是属下失责。他说得对,属下非常抱歉。」
梁谕扯开扭曲的笑容,挥了挥手,突然把烟头塞进了自己嘴里。他相信孟尹看到了,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