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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帐外传来越来越清晰地吼声：“杀光齐兵！杀光齐兵！”
外面一群人的喊声带着怨气和杀气，像是要将这军帐给抬起来了。
吴启、吴蔷和几位谋士面面相觑，都露出恐慌神色，陈军中的几名将领反倒有些得意起来。
“大将军，你也听到了，再这么拖下去不只是齐兵要造反，咱自己兄弟也要反了。”
“大将军，下令杀齐兵吧，他们打了败仗死在战场上还不是一样是死？”
吴笳见这几名陈军将领对吴启咄咄相逼，提起腰间的剑怒道：“大将军自有主张，你们再如此无礼我可要动手了！”
吴启伸手将吴笳挡住：“自己人，切勿冲动。”
吴启旁边的两名谋士开始有些动摇了，小声向吴启劝道：“大将军，咱们可能还真没其他办法了，要么……”
冷越对此事早有观察，他知道这其中闹得最凶的便是朱先武手下那些人，其次便是诸侯和义军，因为杀俘虏对他们来说只有好处而没一点坏处，十几万俘虏时时威胁了他们的口粮，而且他们对齐兵素来就有仇恨。
在此种情形下，吴启的处境很是不利，怎么做都会失掉民心。
“大将军，杀吧，走到这一步了只能这么做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啊。”冷越是吴启这边第一个站出来说要杀俘虏的，让吴启有些意外。
吴启急得手指不停地颤抖着，想要站起身，随后又跌坐了下去，失神道：“大家都先回去吧，我再想想，天黑之前给你们答复。”
众人散去，吴启身边几人都自主留了下来。
吴启垂着头，微张着嘴，一副就要失声哭出来的样子，想说点什么又没说出来。
冷越看到吴启这个样子，心里也感慨不已，心下叹道：“战争太残酷啊，无论怎样的英雄人物都要被逼成这个样子！”
吴蔷上前劝道：“父亲，这一步咱们必须要走的，也没办法啊，冷将军说得对，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杀了齐兵，尚且还能保存咱们原来的兵力，大不了咱们从头再来！”
吴启抬起头看着吴蔷，眼里泛红，面色憔悴了许多，又垂下头双手捂在耳朵上，低声道：“那就杀吧，杀！”
几人听到吴启做了决断，都不再说话，各自低下头叹息不已。
“冷越，这个事情交给你去办吧！”吴启很快又恢复镇定，向冷越说道。
几人齐齐看向冷越，吴笳被吓得剑眉紧蹙，立马阻拦道：“不可，叔父，他不能！”
冷越知道，这种事情吴启是绝对不会让吴笳去做的，因为他早已属意让吴笳继承他的位子，他要让吴笳在世人心中留个好名声，只有他冷越既不姓吴，也没有跟随吴启多年，能将这件事对吴家军造成的影响降到最低。
冷越思索了好一会，道：“行，就交给我吧。”
吴启点点头道：“此事不必再向我禀报了，由你全权处理。”
冷越出了吴启军帐，吴笳从他身后追来，拉住他胳膊，问道：“你疯了，你这么做不怕下地狱？”
“我不这么做，还有得选择吗？”
吴笳被冷越问得哑口无言，拉着冷越的胳膊想将他靠自己近一些。
“那我也去，我和你一起下地狱。”吴笳看着冷越的鼻尖，小声朝他说道。
冷越将吴笳推远了些：“行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叔父的用意。放心吧，我只安排下去，不会动手的。”
“你打算怎么安排？”
“齐兵集中在襄水西边扎营，天一黑，咱们从八面将他们包围，将他们赶到附近一洼地……”
“放箭……”
“嗯，天不亮，应该就全解决了。”冷越长叹一声，无奈地看着吴笳。
吴笳将手搭在冷越肩上，又移到他脖子后面轻轻捏了捏，看着冷越清俊的脸，感到无奈又心痛。
冷越顾忌到周围还有其他人在，晃了晃脑子，甩开吴笳的手，道：“哎，战场上的事，没得选择，挺一挺就过去了，以后这样的事还多着呢！”
当晚，冷越站在襄城的城墙上朝西边望着，天空被火光映得比往日都要红，他听着远处传来的叫喊声，脑子里都是一张张脸临死时的神情，此时他心里的感受已经不是悲戚能形容，那种痛和恐惧已经超出了一个人能够承受的范围，他感觉自己已成了一具行尸走肉，灵魂已飘离身体。
叫喊声渐渐平息，夜也深了，他知道此刻吴笳一定在到处找他，可他只想自己静静地呆着，到明天再出现在众人面前时，仍是那个冷静坚韧的冷越。
第35章 民心
人天性恋生恶死，十五万俘虏一夜之间全杀光，这真是谈之令人色变心寒的事情。
即使是闹着要杀俘虏闹得最凶的朱先武手下的陈军将士，第二日一早也没人能露出喜悦神色，就像一个人出于自卫杀死一条将要咬向他的恶狗，听到那狗的临死哀嚎，也会有些恻隐之心。
盟军将士一早三三两两凑到一起全都是在谈论昨夜杀俘虏的事情。
“谢天谢地，我没参与，夜里听着那些惨叫声真是睡不着啊，十几万人就那么没了，想想也太吓人了。”
“听说呀，后面还有些没射死的，也和死尸一起埋了。”
“冷将军平时看着好性儿，手段竟是这般残忍……”
“没有大将军的命令，谁敢领头做这事？”
冷越在帐外走了一路，断断续续听了好些议论。他走近吴启帐中，见吴笳、吴蔷都在，吴启正在座中叹气。
“将士们的议论你都听到了吧？”吴启抬头看向冷越。
冷越长吸了一口气，叹道：“民心本就是这般复杂，杀不杀俘虏总避免不了被指责，齐兵没死的时候他们对齐兵只有恨，等到齐兵全死了，他们又可怜起齐兵来了，这都是人之常情。”
“某些人利用这人之常情也利用得太好了。”吴蔷冷笑道。
冷越听出，吴蔷说的这“某些人”定是朱先武了。杀齐兵以前闹得最凶是朱先武的那些人，现在杀了齐兵了那帮人又都成了大善人，站出来指责吴启太残忍。
吴启拳头紧握砸在案上，咬牙道：“姓朱的来信说现在咸阳周边还有乱未平，迟些再与我们联络，很明显就是推托之词。咸阳的宫殿府库他占了，官军他收了，民心也都向着他，现在百姓都说他仁义，不扰民，善待人才，坏人全让咱们做了！”
“我就怕他有一天还要以咱们残忍杀俘虏不守信义的罪名来讨伐，尽管您是他岳丈，但那时候他那可是大义灭亲，民心还是会向着他那边。”冷越担忧道。
唯有吴笳沉默不语，几人的发言一句句全刺在他心上，他想到自己曾与朱先武结为兄弟，心里又气又恨。
吴启又道：“现在齐国也垮了，仗也打完了，朱先武的那些人可能也要离咱们而去，虽然他们之前被拆散了，但只怕大半还是会要走。”
“太气人了，闹事的就是这帮人，现在还不能拿他们怎么办！还得客客气气让他们走。”吴笳气恼道。
“既然要走，就赶紧让他们走，留不住的早些走了，咱们省了军粮。”吴蔷早就考虑到了他所负责的粮草问题。
这时帐外传来一阵吵闹声。一长相英武的中年人冲了进来，他虽只穿一身常服，但仍显得威风凛凛，气度不凡，此人便是褚贤。
褚贤看了看帐内众人，然后直接走到吴启跟前，高声道：“大将军何故出尔反尔，答应了我不杀俘虏，一夜之间悄悄把我手下的弟兄杀得一个不留！”
吴笳见褚贤言语激动，正一步步逼向吴启，便拿出箭挡在吴启面前，褚贤挑衅地看着吴笳又轻蔑地转过头去，口中骂道：“黄口小儿，今日不同你一般见识，将来咱们战场上再一决雌雄！”
吴启起身，面有愧色，道：“将军不知，如果不是情势所逼，吴某怎肯做出如此失民心的事情？”
“我管你的狗屁情势所逼，你杀了我那么多弟兄，这口气我肯定得出，要么你今天杀了我，要么咱们今后战场上见！”褚贤目露凶光，手指指向吴启，那架势像是要掐向吴启。
只听得一声响，吴笳手中的剑脱壳而出，正要刺向褚贤之时，冷越挡在了褚贤前面。
吴启道：“住手，让褚将军走！”
冷越走到吴笳前面，奋力将他推到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