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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了,宋白练不识字的。
马素素抬起眼来,偷瞧对方作画的侧颜,是那样温柔而专注。张子初是她见过的人当中最懂得替旁人着想的,无论是多么细微的小事,他都能入眼入心。认识他之后马素素才明白,何为谦谦君子,温文如玉。
“好了。”张子初勾下最后一笔,将信细细折好。他左右望了一圈,把信放在了后门旁的一个柴房窗台上。
张子初怕信给风吹跑了,刚要将信在窗沿压下,却忽听柴房里传来了一丝“呜呜”声。
那声音似乎是从人嘴里发出的。张子初下意识地贴近窗户去瞧,却不料哐当一声,里面有一个人影瞬间砸上了窗户。
张子初吓了一跳,本能地往后退去。奚邪和路鸥此时也一同凑上来想探个究竟,可柴房的门给锁上了。
门内的人似乎察觉到了外头的动静,更努力地撞击门窗,想多发出一些求救声。
几人正想办法看能不能弄开这门锁,只听胡十九喊了声“让开”,忽然提气冲了过来。他哐哐两下连撞在木门上,竟是硬生生将门栓撞断了。
众人扒开木门朝里看去。借着微弱的火光,他们看见里面是一个被反手绑住的锦衣少年,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的模样,灰头土脸,可丝毫掩盖不住周身贵气。
张子初见对方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打扮又显然不是山上的人,便知八成是被掳来的,赶紧上前替他松绑。
“我替你解开后,你切记不可喧哗,未免惊动山贼。”张子初一边提醒他,一边替他取下了嘴里的布条。他没注意到的是,从刚刚进门开始,对方的视线就一直锁在他的脸上,眼睛里透着惊疑不定的目光。
“张……子初?”
对方嘴里轻轻飘出的三个字让张子初如遭电击,浑身僵硬。他猛然抬头,死死盯住面前的少年,迅速在记忆里搜寻了一遍,却没有对上任何一张熟悉的脸。
好在这三个字少年说得格外小声,以至于除了离他最近的张子初本人,其他几人均未听得真切。
但因为张子初骤然变了脸色,这等反应还是让他们察觉出了异常。细心的路鸥率先将张子初拉至身后,轻声问道,“公子,怎么了?”
张子初看了看瞬间提高了警觉的胡十九等人,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又转过头走到了那少年身旁。
“在下张正道,敢问小郎君姓谁名谁,从何而来?”
少年确定自己不可能认错人。但他很聪慧,瞬间就听懂了这话中的含义。如果他没有认错人,那么对方故意强调自己叫张正道就是在提醒他——此时此刻,‘张子初’这个名字是个禁忌。
原来,他就是那个下战书的张正道。
少年眼珠子一转,立刻改口,“我叫康构,乃大将军身边的侍童,是在西沙坡被那些山贼掳回来的。”
“哦——原来是个小宦官!怪不得我回来的时候听杜氏兄弟说,他们在西沙坡运粮时撞见一个小子,便给顺路带回来了,看来应该就是他了。”
“我告诫过他们不可节外生枝的。”张子初皱着眉再度看向面前的少年,只觉得脑子里一团乱麻。
他所言是真是假?又如何会认出自己?如果张子初的身份在这里被识破了,那就意味着王家兄弟将会在京城陷入险境。哪怕只有一丝可能,他也决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可如果让奚邪他们知晓自己的身份被识破了,他们说不定会当下杀了这个少年。在什么都没弄清楚的情况下,张子初又岂能允许他们滥杀无辜。
他得想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公子,时辰不早了,我们得赶在天亮前下山。”奚邪他们不知道张子初此刻内心的波涛汹涌,只一味催促道。
“等等,你们不救我一起走?”康构厚着脸皮问。
“这不是已经救了你吗?你逃你的,我们逃我们的,谁还欠了你不成?”奚邪朝他翻了个白眼,后又想到了什么,一把将他拎了过来,“还有啊,等你回到军中可别乱说话,我们跟那些个山贼可不是一伙儿的。”
“好,你们把我安全送下山,我就回去这么告诉大将军。”
“嗨,你小子还得寸进尺了是吧!”
“张公子觉得呢?”康构不理会奚邪,只看向了张子初,“见死不救,实非君子之道。”
张子初面容沉静地盯了他好一会儿,最后无奈一笑,点了点头,“他说的不错,我们得带他一起下山。”
“公子?!”
“别说了,快走吧,再不走天就亮了。”
在张子初的坚持下,他们只好带着那小子一起往山下逃。好在因为刚得大胜,寨子里所有山贼都几乎喝得酩酊大醉,他们一路出来毫无阻拦。只是夜路难行,他们又不熟悉山势,一边摸黑一边下山实在要命。
像胡十九他们三个会拳脚的倒还凑合,遇到要攀爬之处好歹轻松些,张子初则完全成了累赘。胡十九只忙着探路,奚邪和路鸥还要时不时地回头照顾他,加上马素素一介女子体力跟不上,是以一行人走了大半夜还没下到山腰处。
“前面的林子枝丫错横,多有荆棘,你们要小心些。”路鸥朝后面提醒了一句。
“你们照顾着马姑娘便是,我自己可以的。”张子初未免她跟不上,将马素素搀到了自己前面,队伍的中间位置。
这样一来,他就把自己和那名叫康构的少年落在了最后。
“张公子有话问我?”还未等他开口,少年便已看穿了他的用意。
张子初微讶地抬起眼来,然后一把拽住他的肩膀同时放慢了脚步,“我却想先听你说。”
“想听我说什么?”
“你知道的。”
“我知道?”
“难道你不知道?”
“我该知道吗?”
“或许不该。”
二人如同打哑谜一般你一言我一语,却谁都不肯率先点破。张子初一边惊叹对方小小年纪竟有如此城府,一边有意无意地试探他,“你刚刚,似乎把我错认成了某个人?”
“哦?张公子也识得那人?”
“哪个?”
“巧了,也姓张,叫张子初。”
“哦……他是谁?”
“他?他可是翰林画院最受瞩目的新贵,东京城家喻户晓的才子,你竟不知?”
“在下孤陋寡闻,见笑了。”
翰林画院吗?那个混小子,果真胆大包天。
少年见他脸上神情变幻莫测,便索性停下脚步,将二人和前面队伍拉开更大的距离。他踮起脚尖,朝着对方面上端详了片刻,继而得意地一笑,“别装了,张正道就是张子初,张子初就是张正道,是也不是?”
张子初太阳穴一跳,心想,该来的总是避不掉。
“……你是如何认出我来的?”
“我在去年京城太学的雅集会上见过你。你当时画的是一幅《潜龙在渊图》,蛟龙怒,踏浪舞,其势万里吞吐。可惜我当时身上没带够银两,无缘买下你的佳作。”少年越说下去,越显得懊悔起来,恨不得即刻让张子初替他重画一幅。
“所以公子不必纠结,我认得你,不过是个巧合。”
“原来如此……那你可有什么想问我的?”
少年听到这话,连忙摆手,“我可不敢,问得越多,死得越快。公子权当我今日没见过你,我也不会同任何人说起的。”
少年的话让张子初更笃定了他的聪慧,聪慧的人看问题总能抓住重点。他先前认出自己时是因为太惊讶才将“张子初”三个字脱口而出的,在之后细细回味之下,很快就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本该待在翰林画院里的张子初忽然出现在了这千里之外的山贼窝里,而且在金明池被烧毁的脸依旧完好无暇……光凭这两点,已经能让事情落出个大概原委来了。
正因如此,张子初断不可能因为对方一个口头承诺而置王家兄弟于险境。他现在该如何是好?张子初问自己。
“公子!你在哪儿?”前头的奚邪和路鸥发现张子初跟没了,赶紧回头来找。
“我们在这里。”张子初应了一声,刚抬脚要往前走,却不料忽闻身后一声尖叫。回头一瞧,康构不知在哪儿一脚踩空了,整个身子朝着灌木遍布的山坡下歪去。
张子初想也未想便扑了过去。他在最后一瞬一把拽住了对方的小腿,却因为力量不够一同被带下了山坡。
二人一路下滚,尖锐的树枝哗啦啦从周身划过,带出无数细小的伤口。张子初被撞得头昏眼花,一手还死死将少年拽住,直到坡度开始缓平下来,二人滚落的速度稍稍变慢了,张子初才顺势将他拉到了自己身旁。
他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