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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篷说:“当然。”
于戎说:“现在的观众对恐怖片越来越挑剔了。”
林望月说:“在中国有句谚语,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意思是明明知道山上有危险,却偏偏要往山上去。”
阿篷笑了,敬他酒:“不去不行哇,问题在于我没有办法忍受……”
林望月人往前倾,胸口压着桌子边沿,一手托腮,一双眼睛注视着阿篷:“忍受什么?”
阿篷也看着他,道:“詹姆斯·温火了之后全世界都在拷贝他,大卫·罗伯特·米切尔拍了《它在身后》之后,神秘主义,精致的镜头泛滥,什么是恐怖?真正的恐怖是什么呢?是冤魂,是恶灵,还是说不清道不明的的,内心的黑暗,对自我,自身缺陷的恐惧?”
于戎清了清喉咙,说话:“他们的受众还是很广的,至于泰国恐怖片……”
阿篷没有被他打断,捏着一只虾,继续对着林望月说话:“真正的恐怖是,两个孩子,一个有虾吃,另外一个看到,不由分说冲上去就揍他,抢他手里的食物。真正的恐怖是我们小时候哭,父亲母亲打我们,我们长大,有了自己的孩子,我们的孩子哭了,我们继续打他们。我们不去问,我们没有变得更好。”
林望月看了眼于戎,于戎的目光一高,声音跟着高了些,说:“如果你有这么大的抱负还是应该去好莱坞,让全世界的人都听到你的声音,据我在那里的观察,他们现在对亚洲导演的态度比以前开放多了,多了很多合作机会。”
林望月问阿篷:“所以你拍得也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恐怖片?”
“不,就是传统意义上的恐怖片,吓人的,我喜欢做怪兽,喜欢设计怪物。”阿篷笑着说,“人类不就是言行总是不一致的生物吗,我在吓人上面有天赋,但是你让我反映社会现实,我觉得应该交给别人。”
阿篷这才回答于戎的质疑,说道:“我不觉得有这个必要,你在那里那么多年难道还看不出来吗?好莱坞是什么?好莱坞是公关,政治正确,派对,教父教女教子,它是产业链,是行业顶尖标准,但它从来不是电影,它和电影无关。”
林望月说:“时装周也是,叫人烦透了,早就和设计本身没有一点关系了。所有人都不想过时而已,可过时是什么?翻开四十年前的电影,五十年前的电影,去看一看,如果觉得里面的人物的装扮是好看的,那就跟着效仿,那就绝不会过时,没有人想要创造时尚,创作设计,他们一味地翻自己妈妈的,外婆的衣橱,一味地在美术馆里流连忘返,完成一道又一道联想题。”
阿篷问他:“你有自己的设计品牌吗?”
于戎说:“他有,但是现在不归他了。”他给林望月盛河粉,用普通话关切:“别光喝酒啊,吃点东西吧。”
林望月仍旧维持着单手托腮的姿势坐着,说:“如果你的电影需要,我可以做服装顾问。”
他对阿篷说的,他另外强调:“我讨厌时装周,但是我每年都会参加,我用一整年的时间,挖空心思做两场秀,有时是四场,我把自己掏空,为了掌声和喝彩。”
他说着说着自己笑了出来,阿篷跟着笑,他们碰杯,喝酒:“我不喜欢电影节,但是我也需要去那里卖电影,我总是喝很多酒,然后和我的女主角睡觉。”
于戎小声嘀咕:“我们可不想听这些……”
林望月咬着手指,笑意从眼里满溢了出来:“我不和我的模特睡觉,我和我的合伙人睡觉。”
阿篷歪了歪头:“那一定是一个不错的合伙人,说起这个人来你的眼睛都亮了。”
林望月靠近了阿篷,音色低柔:“是‘他’。”
没人理会于戎。于戎待不下去了,他问林望月:“要不要出去抽根烟?”
林望月笑了笑,没动。于戎咬咬牙,自己出去了,到了门外,他发现阿丽就坐在外面的木头台阶上。她默默地掉着眼泪。
于戎一时无措,只好先问:“你……还好吧?出了什么事吗?”
阿丽没说话,看也不看他,擦了擦脸,站起来走下台阶,走远了。近旁的几个忙着晒鱼干的女人用诡异多疑的眼神打量他。于戎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这外头也待不下去了,只好回进屋。他坐去了林望月边上,小声讲普通话:“你刚才和阿丽说什么了,她在外面哭。”
林望月讲英文:“你们都不懂怜香惜玉,我懂,但没有用,所以她哭。”
于戎陷入了沉思。阿篷道:“不过这次来得确实太突然了。”
林望月笑着看于戎:“因为我们导演在老家受了气,只想立刻逃跑,逃得越远越好。”
于戎一怵,不去琢磨阿丽的眼泪了,扯着林望月的衣袖,告诫他:“你别乱说话啊。”
他还是和他讲普通话。
“难道不是吗?你突然就回了苏州,突然就买了两张机票来了泰国。”林望月的目光在他脸上逡巡,带一点幸灾乐祸,带一点好悠闲从容,“我猜猜,你和你爸吵架了吧?”
于戎把头撇向一边,拿起林望月的啤酒,喝了两口,不快地问:“你知道什么?”
林望月继续讲英文,声音也变得从容,自在:“而且你的表现完全是一个自暴自弃的人,暴饮暴食,试图用酒精,醉生梦死的生活麻醉自己。”
于戎沉下了脸,不接话。林望月另开了一瓶酒,喝酒。阿篷吃菜,阿丽回来了,看看于戎,坐到了原先于戎的位子上。
于戎把酒瓶放到了桌上,这一记,力道太重,桌面震动,一只勺子掉到了地上,他想去捡,一看坐得很近的林望月和阿篷,再看那勺子,抿紧了嘴唇,什么也没做。阿丽去捡,弯下了腰在桌下摸索了好久,她才直起身。她抽了些纸巾擦勺子,把它放回桌上,夹了些鱼肉,一小一口一小口地吃。她偷偷打量阿篷和林望月。
于戎憋不住了,说:“要拍的东西已经拍好了,我们下午可以走了。”
阿篷说:“那好啊!我们在高当住一晚吧,明早再回曼谷。”
于戎说:“我们赶时间,要是今天就能回曼谷就回去。”
林望月说了句:“不至于这么赶吧,机票也还没买吧?在高当住一晚吧。”他用普通话和阿丽复述了一遍。阿丽笑了笑,于戎便没好说什么,只得答应了下来。
吃完饭,收拾了东西,他们一行人就回了高当。小船靠了码头,苏稳住了船身,于戎先下去,林望月跟着,他一只脚往外跨,可人还回头看着阿篷和他讲着话,一不留神脚下踩了空,整个人失去了平衡,眼看摇摇欲坠。于戎站在边上,没有理会,没有响。
他站着,看着。林望月噗通跌进了海里,他大笑了出来,向天上泼了几把水,笑个不停。
阿篷找了间靠海的酒店,开了四间房,办入住时,林望月问于戎:“你对我有什么意见?”
他的手臂上还残留着些水珠,他的裤子是湿的。他牢牢盯住于戎。
于戎扭头看自己的证件,说:“没有什么意见。”
林望月不说什么了。此时已经入夜,他们各自拿了各自的行李,各自进了各自的房间,各自休息了。
酒店的隔音并不好,于戎在房间里给手机,相机电视充上电,就听到有人敲隔壁的房门。林望月就住在他的贴隔壁。于戎走到墙根,贴着墙壁听了听。他听到人声说笑,说几句,笑很久,接着又是说,又是笑的。
于戎去敲林望月的房门。
忘魂
第三章(下)(三)
他敲了两下,紧跟着又是两下,门开了,来开门的是阿篷,一手提着瓶啤酒,身披浴袍,头发有点湿,浴袍衣带松垮垮地打了个单结,光着脚。他笑着问于戎:“要来一瓶吗?”
阿篷挡住了于戎的视线,他看不到林望月,便盯着阿篷,指着屋里,冷着声音说:“我来找他。”
阿篷笑笑,侧过身子,让出个进门的位置。
于戎进去了,嘴里没好气地犯嘀咕:“从中午喝到晚上,还没喝烦吗?”
他一抬眼皮,瞥见林望月了,他就坐在靠窗的沙发椅上,充满地中海风情的由一条条白色横木板拼接出来的窗户敞开着,两层的白纱窗帘被拉到了很靠墙的位置,风吹着林望月的头发,吹拂过他随意搭在身上的浴袍上。他也光着脚,两条腿架在近旁的双人床边。他没系浴袍衣带,两只手分搭在沙发椅的两边握手。他的右手指间夹了根烟。窗外的海景深蓝,林望月的双眼幽黑。
阿篷关上了门,问说:“还是喝点别的?”
于戎站着不动了,也不说话。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