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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临终前还会忏悔。
你这一生的报应不过自我折磨,又如何觉得我会因为此事愧疚一辈子呢?与其害怕我与萧泽过分相似,其实只是怕我成为又一个你吧。
可我又嫉妒过谁呢?
萧启琛忽然满身轻松。
风雪过后便是春节,总把新桃换旧符。
萧启琛走过台城长长的甬道,忽然瞥见檐下风铃叮当当地摇晃。细密地铺满青瓦的白雪将台城妆点成了幼时记忆中的样子,他漫步其中,有一瞬的迷茫。
这座宫墙下有些秘密藏在许多人的心里,但有些或许早就被带进了坟墓,再不见天日。
“陛下,大将军回来了。”柳文鸢跟在他身后,轻声通报,“他只身一骑从徐州入金陵,不多时便要进城。您看……”
萧启琛从方才无端的情绪中回过神,连忙道:“自然是请到台城,叫他来见朕。”
柳文鸢低声应下,片刻后便不见了踪影。萧启琛站在原地,忽然又觉得自己活着还有期盼,这宫城里的岁月也不那么难熬。
他回到西殿,点了暖炉,心无旁骛地坐在窗下自己与自己下棋。只是每落一子,他便要抬头望向窗外一次,恨不能心都飞去南苑大营,催促某人赶紧过来。
棋盘上的黑白二色摆得满满当当,萧启琛本是沉浸在了这种安宁里,却忽地听见了马蹄哒哒——台城里不许骑马,哪怕后来他破例允许萧启明玩闹,那也划了区域,决不能在西殿附近。这胆大包天的人是谁,不言而喻。
萧启琛猛然站起身来。
窗外一片苍茫,乍一眼望去极像他为数不多见过的塞外景象。天地同色,青瓦白墙下有一人打马而来,深色披风下露出一身银甲,领口半抹鲜红。
萧启琛觉得自己快等不及了,他把棋盘拉到一旁,缩在小榻上默念数字。从一数到二十九,暖阁的门骤然被推开。
“阿琛!”苏晏的声音欢快地响起,还带着年轻的朝气蓬勃,“我回来了。”
他裹挟着满身风霜走进暖阁,绿衣帮他解下披风拿了出去。苏晏朝手中哈了口气,眼角弯弯:“屋里永远这么暖和,看你,都要被养出懒病了。”
一身懒骨的萧启琛站着也不动,打量他一圈后索性又坐下了。他斜倚着凭几,又捞过个枕头抱着,萧启琛将暖阁里一切能坐能躺的地方都布置得能直接睡觉似的,苏晏见他缩在一堆柔软中,在榻边站住,顺手揉了揉萧启琛的头。
萧启琛配合地拉过苏晏的手腕,放在唇边吻了一下,这才道:“顺利吗?”
“添了新伤。”苏晏这么说完,他才发觉对方的确脸色不太红润。
“怎么又伤了?”萧启琛皱眉,连忙就要脱他衣服查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晏在他旁边坐了,顺从地解下外袍,袖口扎得紧,花了好一会儿工夫才解开。他□□出的皮肤上都是伤痕,有的只剩下一道浅色的印记,有的却留了疤,并不显得狰狞,落在萧启琛眼里,只剩下心疼。
新添的伤在肋下,和他当年遇刺时的疤挨在一起。萧启琛皱着眉俯下身凑近了看,嘟囔时热气都喷在那处,惹得苏晏直发笑。
他道:“这怎么弄的,你出去一趟不挨几刀心里不舒服么?”
苏晏忽略了他话里的刺,安稳地系好中衣,道:“他们小手段太多,受伤总是不能避免的。好在签过降书,此后二十年再不会侵扰我国西北。阿琛,我这不是主动交代,免得你自己发现又要追问。”
萧启琛抬手给了他一下:“你还有理了!”
苏晏笑着,双手搂过他胳膊下,将萧启琛整个人抱在了他怀里。暖阁烧着地龙,萧启琛在室内还穿得十分厚重,夹绒外袍被苏晏一点一点地剥去,露出里面的衣裳,绣纹精致,是白鹤与青天。苏晏埋在他颈间深深呼吸,嗅到他发间一点熏香味。
“好闻。”苏晏喟叹道,“是什么?”
萧启琛道:“荀御医开的药,貌似是丁香和百部……香囊挂在榻边,睡久了再加上冬日屋里暖,大约留在身上了。我不爱这些东西,但他执意说对心肺有益,生怕我气虚久了淤积出别的病,一定要预防。”
所谓的“别的病”让苏晏想到前些年京郊的流行病,还有他年幼时听说的宫中瘟疫亦是心肺间感染,萧启琛的母妃便是那时过世……他刚要说话,萧启琛却心念一动,打断他未出口的言语,继续道:“我有个秘密说给你听。”
苏晏疑惑地“嗯”了一声,萧启琛凑到他耳边,远远望去仿佛他们二人唇齿相依。
话到嘴边,萧启琛突然不肯说,遂沉思片刻,换了个说辞道:“母妃其实还留了个荷包给我,让我送给她儿媳妇。”
他悉悉索索地摸到卧榻旁边的一个隔层,几个抽屉并排着,萧启琛一手拉着苏晏的腰,一手从其中某个里取出一样软软的物事,塞在了他手里。
大小与用料都和小时候收到那个别无二致。苏晏一低头,当年萧启琛送给他的荷包是浅蓝色,绣有一朵荷花,这个却是淡粉的,花样苏晏乍一眼看不清,凑拢了些。待到看得分明,他忽然愣了——
那是一对交颈鸳鸯。
周容华统共绣了三个,一个下落不明,一个留给儿子,辗转到了苏晏手上,经年贴身使用放置安神香,到如今边角磨损不能再装东西,被他放在了旧物箱中。最后一个看模样是预备让萧启琛在新婚之夜给他夫人的,世事难料,竟还是给了苏晏。
苏晏翻来覆去地看,郑重其事地收好。他迎上萧启琛欲言又止的目光,吻上他脸侧,咬在耳边轻声道:“我还是喜欢你做的那个。”
萧启琛无可奈何,恨不能把这事忘了:“那个真的……”
只是当时的旖旎心思,现在回想只觉得有点丢人,偏偏苏晏还三不五时地提醒他,好似他当真多么珍重那丑不堪言的荷包一样。
“我就是喜欢。”苏晏接过他的话,“那不一样。”
眼看便要到新春,萧启琛被苏晏捂着手,问道:“那你得再送我点别的什么,礼尚往来,不能总让我给这给那的——马上就春节了,我就想要,你给不给?”
苏晏被他问倒了,磨蹭许久才应下:“包你印象深刻。”
此后一切照旧,萧启琛没把这话看得太重,以他对苏晏的了解,当年那方手帕、后来那盏花灯已经用光了他全部心思,还能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么?他照旧地处理政务,只是苏晏这几天却早出晚归,时常不见人影。
直到除夕当日散朝,萧启琛才又被他找到。
苏晏牵着一匹马,拍了拍辔头,对萧启琛道:“上去,带你看礼物。”
他已经有年头没骑过马,更别提出台城。萧启琛人生近三十年,出金陵的次数寥寥无几,唯有那些年与苏晏偷偷相见,好似才是他的自由。
萧启琛翻身上马,忽然有些陌生。他还来不及回味,苏晏也跟着骑上来,落在他身后,手顺过他的腰拉住缰绳,口中呼哨,那良驹立刻绝尘而去。
“台城内跑马,你好大的胆子啊……”萧启琛笑道。
苏晏一笑,分神贴在他耳畔落下个匆忙的吻:“这可怪不得我,都是陛下宠的。”
他恍惚间良驹已经载着二人出了台城,守卫只远远发现是苏晏带了个人,不敢阻拦,更遑论看清是谁了。
朱雀大街在除夕夜格外热闹,最后采买年货的人摩肩接踵,小贩欢乐的叫卖声沸反盈天,高头大马从中间飞速掠过,不时听见有人埋怨怎么在城中骑这么快。萧启琛吹着风,心情莫名有些欢腾起来,情不自禁地吹了个口哨。
那良驹听见着声口哨越发开心,撒丫子跑得更快,苏晏的笑声挨在他耳边。好似从前苏晏答应过带他骑马,那时他们欠下了一场同骑。萧启琛身侧风景飞速后退,他错觉自己再往前走,就是年少时光了。
一直到金陵城外,苏晏朝着梅花山的方向而去,萧启琛好似想到了什么,抓紧他的手腕。
冬天的九日台没有旁人,是座孤零零的跑马场,而漫山梅花却开遍了,多是白梅,香气悠远,与鸡鸣寺的山樱遥遥而对,一是春之华,一是冬之雪。
马儿被苏晏系在了一棵白梅上,他解下自己的披风搭在萧启琛肩上,生怕他冻着。
萧启琛环顾四周,愣愣道:“台城没有这么多花……”
宫里最多的是桂花,其余盆栽都一个赛一个的精致脆弱,每逢冬天便奄奄一息。金陵城里栽种的又多为橘树柳树,着实没有这么烂漫的盛景。
“……我好像很久没在冬天出过城了,最远就去了上林苑。”萧启琛状似自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