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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如今你支配罪恋者所杀害,并将要去杀害的,亦是非刀剑匹配的爱侣。”鹤承期道。
“不错。”怨念化物道。
“你不是长亭君。”
“是啊,承期,我曾经是个活人。”
此语一出,万剑齐发。
那绝非简单的剑气,那是带着怨念的剑招。
怨气,在这一刻成了至强之力,哀嚎着、嘶啸着,自四面八方,向陌免与鹤承期冲击而来。两人跃起,四周、脚下顿时被密密麻麻的剑尖占据。他们没有躲藏之处。
这般感觉,大概像极了彼时罪恋者的内心——窒息、绝望、无处可逃。
子母刀之势,独泊之盾,在那一刻并出。千万怨剑,在距两人半寸之遥的地方,停滞下来。这状态,就如时间静止。
时间当然没有静止,那些怨剑,还在挣扎、突进,于盾壁上,擦出阴暗的星花。若此时没那盾壁,鹤承期两人,恐早已被这怨气,刺成刺猬之状。
在这般浩大的怨念之下,盾壁不会支撑太久。而局中二人,也不打算坐以待毙。
他们在观察,在思索。
而后某一时刻,极有默契的与彼此一点头。
此阵薄弱之处,正在右下方!
霎那之间,盾阵收回,鹤承期与陌免双刀同出,而鹤承期子刀,则被异力牵引,于二人周身快速环绕,一一格住那些有威胁的怨剑。
子刀之力,挺不了太久。
怨剑很快又接近二人身体,但它们已做不成什么——
在两人突击之下,剑阵已然瓦解。很快,怨剑七零八落,化为碎末,而后飞散四方,终被怨念化物手中长剑吸附。
长亭君的怨念化物站在那里,冷然注视着两人,就像是高岭之上的冰雕。
“我并不想害你们。”它忽然说出这话。
这句话中,带着几分亲切,相较普通的怨念化物,又是大相径庭。
在鹤承期两人谨慎地接近它,而后者又道:“承期啊,你其实是慈家之子吧?”
鹤承期听闻慈家,些微一怔。
“你来兄弟山上的一年之前,慈家有名女育之子,逃了出来。据说,他本是慈家备选的继承者之一。而根据人们所描述,他与你有些相似。”
“血缘只是血缘,所谓遗传,乃是杂乱不堪之事,那对我毫无意义。”鹤承期摇头说道,“我非慈家子,我只姓鹤。”
“他只是我的小鹤。”陌免则道,“不过,长亭君很关注慈家?”
“我必会关注慈家,”它说出此语之时,屏开了陌免突发而出的一抹刀气,“毕竟阿舞当年,便是被卖往了慈家。我几经辗转找到了她……彼时,她已在泥土之下,腐烂而亡。”
话到此处,一块如钉板般的剑阵,突然向陌免与鹤承期猛冲过去。
两人立刻反应,将之化解开来。
“她是……她是被活埋的。她身体本便不好,被制成女育后,发挥不了几次效用。慈家因此将她视为了无用之物——”
它越说越伤,它的嗓音里,似夹杂了土壤的干涩。当它话音落下,天空果然坠下了无数土渣。
但那不是土渣。
那是一支支极其细密的小剑。
它们带着杀性,向陌免与鹤承期袭来。
两人再次迅速应对。
化解这怨念化物的招式,并没有想象中那般困难。
它杀气中带着怨念,怨念里又含着情感,绝非像裴必逢一样,一心只想除去鹤承期。
它更似在挣扎。
而后,当在两人走到它身边时,它不再出手,它眼中充满了身为长辈的慈祥。
“承期,你必还记得,这名字,是你到达兄弟山上后,我给你取的。”它说道。
“当时长亭君问我叫什么,得知我有鹤姓,却无名字,便赐我承期两字,意为‘此间承平,尽如所期’。”鹤承期道。
此间承平,尽如所期。
此间承平尽所期。此间承平尽所期。以结局来看,这更像是一种悲凉的嘲讽。
“你可知道,我本姓承?”它问。
“山上之人,只知长亭君名号,却未细究过长亭君真名。”
“我便是承亭。所以我叫你承期。此实为骨血传承之标志。但你愿用阿免予你之姓亦无妨,你只需记得,你是承期、是承期——”
这重复,意味深长。
“我本以为,我与阿舞之间,不会留下什么。但她被抓走九年之后,你来到了兄弟山上。”此处,它的声音,竟夹带着一丝激动,“阿舞有孕三月被捉,而承期你到兄弟山上之时,恰好八、九岁。”
“承期,你的确不是慈家之子。”它低声道,“你是我的孩子。”
第44章 只愿看着你
长亭君的怨念化物,坚称鹤承期是长亭君本体的孩子。
它说当年阿舞被做成女育,卖到慈家时,已有九月身孕了。而女育本身腹部极大,从有孕到生子,只需一月。所以她将鹤承期和其他二十余名慈家子一起诞下时,没人怀疑鹤承期的身份。
鹤承期和陌免都明白,这种可能性很小。
首先,慈家女育无数,哪名女育诞下哪些孩子,根本没有记载。故而鹤承期并不一定就是阿舞所生。就算鹤承期真是她的孩子,他是长亭君之子的可能性也不大。
万年前的医毒师制作男彘、女育前,一般会先检查受刑者身体状况。若女子怀有身孕,那么是会被强制流产的。而就算他们遗漏了阿舞所怀的孩子,那孩子也不可能在制作过程中——即魔虫、魔草侵身的情况下,存活下来。
“但你确是存活下来了。”它坚称,“正因为你是在那种考验中存活下来的,你的能力才会远胜过慈家子嗣。”
尽管知道这怨念化物,只是在反射般地表达长亭君生前希望,鹤承期的内心,仍有些微波动。
“只要你收手,我愿称你为父。”最后,鹤承期这样说道。
“你愿不愿皆无妨,那便是事实,无人可以改变。”它说。
那张冰冷如雕刻的脸,忽又柔和下来。
“与我相认吧,承期。”它张开手臂,微笑道,“我们一起来实现心愿。”
“你或许忘了,我还在这里。”陌免挡住他。
“你既与吾儿相爱,我亦不排斥。”它说。
“所谓‘心愿’又是什么?”鹤承期问,“杀掉所有存活着的非刀剑相恋者?”
“残杀罪恋者。”它点头,“吾等既死,余下罪恋者,何能与高贵的刀剑匹配者共享盛世?吾等生前既为奴,余下罪恋者,亦当世世为奴。”
鹤承期紧握双刀,痛苦地摇摇头,又道:“你不是长亭君。”
“我领悟、我吸纳,我——非只我自己,我表达我所护之人急欲表达的一切……”它仰起他高傲的头颅。
它的骨骼轮廓,结合了傲然和清秀之美。那许是因为,长亭君出身本就高贵。
这样一朵高岭之花,说着这番话,只让氛围越加可怖。
“你或许忽略了一件事。”陌免说道,“我与小鹤并没有死。”
“我们是活人。”鹤承期随之一点头。
听闻此语,怨念化物脸上柔和的和关爱的成分,忽然消失。
“活着的罪恋者,便应惨死——受尽折磨后,毫无尊严地惨死!” 它喊叫的同时,嘴张得很大,大到可吞下一整只冬瓜。
这般狰狞可怖的表情,配上那样一张脸、那样一种气质,简直可悲得讽刺。
它的思维架构,已完全崩塌,它咆哮着,向早已准备好接招的两人,冲杀而来。
而此时,它背后的黑色大阵,渐露其形。
长亭君生前,陌免两人从未与之打斗过。他们只在那最后一役中,见过长亭君的剑术。
长亭君是个优秀的剑者,彼时是因遭受正道高手围攻,才在短时间内败北。
而今,长亭君怨念化物的力量,被无以消解的恨意加持,加之它又附身于裴必逢身上,可说比昔日强了百倍有余。
陌免鹤承期虽有准备,在那一冲之下,仍是后退半步。
长亭君的怨念化物再度挥剑,千万同类的怨气,夹杂在它千万道剑气之间。琴师与暗器家、师兄姊、姐弟、夫妇及其被制成男彘的三个儿子、勇猛的阿严和忠诚的阿沐——无数鬼脸,呼号着涌上来,它们的手脚头发,都成了利刃,它们眼中的泪水、口中牙齿,皆变化为剑——
鹤承期二人密切配合,瞬息之间,结成刀阵。刀阵的杀意,冲向怨念化物,将之一一斩破、切碎。
长亭君的怨念化物再度出招,它身边的同类再度结成。
“恨啊!”
“不甘啊!”
“凭什么啊!”
“吾既已被残害,凭什么有其他罪恋者能获得幸福啊!”
“吾既已惨死,凭什么有其他罪恋者比我死得更轻松啊!”
“不公啊!”
“不公平啊——!”
乱。
纷乱。
杂乱。
混乱。
对抗带来的,只有更乱。
陌免暂时停下,以刀气凝阵,挡住怨剑之气。鹤承期亦止步,侧靠在他身边。
两人都明白,要结束这一切,便需突破长亭君怨念化物本身。
稍作准备,他们已达成共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