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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弥是真的迷惑了,求您……”
“师父……”
“师父!”
安遥从未见过邓弥如此彷徨失态,虽然他不知道邓弥因何迷惑,但他想,如果不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他这个师弟,不会跪在寒冬的飞雪里,一遍又一遍地磕头,只求见师父一面,请师父为他指点迷津。
小小人心,如何会有装不下的忧愁呢?
安遥叹息,渐渐因为心疼小师弟,而不由得红了眼眶,他多么希望,眼前的这扇门,可以徐徐打开。
可是等了很久很久,门内都没有动静。
邓弥哽咽哀求,额头已经磕破了。
安遥捏紧双拳,忍住了同邓弥一起跪在门前恳求的冲动,他跟随师父,千里迢迢从安息国来到大汉的洛阳城,他知道,他的师父不是铁石心肠的人,师父所做的一切必然自有他的道理。
暮色深了,天黑得很快,地上薄薄一层雪反衬着昏幽的天光。
瘦弱的人在译经室外已经跪了一个多时辰。
译经室内没有灯光。
安遥忽然意识到,那扇门不会打开了。
“师弟,回去吧。”
“师父他……为什么不肯见我?”
安遥听到邓弥的声音变得苦哑而干涩,断断续续,仿佛是碎在了寒风中。
安遥吸吸鼻子,故作轻松的语调,弯腰去扶邓弥:“大概是因为,你已经出师了,剩下的路,师父他老人家帮不了你。”
邓弥推开他,固执地说:“我想见师父!”
安遥的手悬在半空中僵了僵,心中翻江倒海,倏忽厉色道:“你看不出来吗?师父根本就不想见你!你跟了师父快四年,不清楚师父的心性吗?他不愿见你,所以哪怕你在这里跪一百年,跪死在这儿,他都不会出来,你死心吧!”
邓弥脸上惨白一片。
直愣愣盯着紧闭的门看了好一会儿,她心里最后一丝希冀的光熄灭了。
“师父耳根清净……”膝盖冻僵几乎无有知觉,邓弥不要安遥搀扶,自己踉踉跄跄爬起,站在译经室前冷凉的地砖上,凄然自嘲笑道,“只怕是嫌恶现在的阿弥了。如果能够给我自己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我不想离开师父,不想去当皇后的弟弟,更不想做这个……不自由的渭阳侯。”
邓弥身形摇晃,安遥急忙伸手搀扶她:“师弟——”
“不用,”邓弥拂开他的手,“我自己,能走。”
安遥看着她磕伤的额头,满目哀悯,终究是垂下了手。
风雪愈盛。
邓弥既知安清不会见她,可还是抑不住悲泣涕零。
安遥看见她拖着步子离开时一边走一边伸手擦泪,心里愈加难过。
关上院门,低头折身回来。
译经室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一道素衣人影迈过门槛,从室内走出。
“师父。”
安清抬头看漫天飞扬的雪。
安遥怃然问道:“师父,因何不肯见师弟?他方才就跪在这里,一个劲地磕头求见您,那个样子,好令人心碎。如果不是无计可施,师弟不会这样来哀求您。”
“阿弥……”安清垂目轻喟,“阿弥的事,自有昆阳君为之打理。”
“可是师弟需要的是您为他解惑。”
“有昆阳君在,邓弥的事,就轮不到为师来管。”
“师父!”
“毋庸多言,去做你自己的事。”
安遥怅然,虽有憾恨,欲出言辩驳,却终未再置一词。
夜色中飞白,雪越下越大了。
安清立在风雪中,静默间将双手合十。
——连缚缘起,因果轮转,生死苦趣,世人皆不得脱。
“可怜我这小徒……生来即为其母执念所累。”
第四十二章 九死
西都长安,凤阳坡。
麒麟被关在地牢里数日,每天会有人给他送一顿简单的饭食,这一天送来的,有菜有肉有羹,竟比平常丰盛得多,他看了一眼,也照平常一样拿起了双箸。
“不怕饭菜里有毒?”
朱衣款款,牢门外出现了一张女人庄艳的脸。
麒麟细嚼慢咽,将食物吞下喉,不紧不慢地回答:“就算有,也会有人告诉我。”
“你很清楚十二夜的规矩。”
“当然,我是在这里长大的。”
“既然这样,又为什么要违背命令去救渭阳侯?”
“渭阳侯救过我。”
女人弯起唇角:“知恩图报,很好。”
麒麟停箸,转头望向女人,迟疑问道:“夫人,我会死吗?”
“你愿意死吗?”
“我……不知道。”
奚夫人笑笑,从牢门的缝隙里递进来一件披风:“外面下雪了,夜里冷,盖着这个睡吧。”
麒麟起身,走过去将东西接下了。
手里的东西厚暖。
麒麟心有愧意,低下头说道:“夫人,对不起,我让你失望了。”
奚夫人摇摇头,伸手摸他的脸,轻声道:“没有,我一直以你为傲。明天,东方会见你。记住,见了他,不该说的话,千万别说。”
自将大小事务交予独子东方空雨掌管以来,东方十二就鲜少过问十二夜的事了。
如果不是闻知了朝廷派兵围剿的消息,东方十二依旧不会露面。
一夜大雪。
雪层映衬着天光,地牢里透气的小窗始终不曾完全黑暗过。
鸡鸣之前,麒麟已经醒了,他数到有二十七片雪花从小窗里飘进来。
天亮后,他被带出了地牢。
偌大的石厅中,包括东方十二在内,坐着五个人,除了东方空雨、奚夫人之外,连从不同时出现的另外两位管事人——飞剑顾恩和毒娘子尹雀——竟也破天荒地没有缺席。
“麒麟。”
高坐的东方十二开了口,石厅内有隐约的回声。
他俯首跪下:“主人。”
东方没有绕弯子,开门见山道:“十二夜创立至今,只有两桩未在期限内完成的任务,你知道是哪两桩吗?”
麒麟缄默不言。
“一桩,是十九年前,有位客人说,如果她逾期不返,就替她杀了一个婴孩。”东方十二离座站起,竖起一根手指,“另一桩,是二十二天前,有人花重金,买渭阳侯邓弥的性命。”
顾恩沉定的目光从麒麟身上离开,瞟了一眼东方。
麒麟的剑法,是顾恩手把手教的。
在东方身边待了二十多年,顾恩摸得清他的心思,如今东方旧事重提,将麒麟密不宣人的身世放到明面上来说,还提及洛阳那桩未完成的任务……
顾恩想,东方是后悔留下这个孩子了。
“我知道,你的身世,定当有人偷偷告诉过你。”东方不动声色地扫了奚夫人一眼,果不其然,如顾恩预料中一样说道,“我一早就觉得不该留你,只是没想到,你还真能给十二夜折腾出事来。多活了快二十年,也够长的了。这样吧,我留你全尸,给你两个选择,你自己死。”
奚夫人惊惧,骤然离座,在要开口说话之前,被东方空雨一把拽住。
“四姨母,爹爹行事,请勿多言。”
东方要麒麟死,麒麟是她视如己出一手带大的孩子,这如何能坐视不理?
奚夫人急切,忽见东方空雨眼风转向东方十二,并指在她腕间点了点。
刹那间,奚夫人容色遽变:什么?东方袖中隐有兵刃!
这就是说……就算麒麟不选,东方也会亲自动手,今日麒麟是非死不可了?
奚夫人心肠寸裂,然而很快从凄痛中回过神来,却仍旧站着不肯坐回去。
东方已命人呈上两个鎏金盘,一步步走近麒麟跟前:“一样匕首,一样毒_药。匕首尖锐,但不是称手的武器,你拿着它也杀不出去,不如乖乖对准自己的心刺下去。至于这枚毒_药,是我令尹雀特地为你制的,没有解药,服下它,三日后必死。”
奚夫人和顾恩的目光,先后在寡静的尹雀脸上停留过。
尹雀毫无所动,就像东方此刻提到的人不是她一样,她若无其事,只顾逗弄着在她手上爬行的一只毒蛛。
麒麟跪着,不动亦不言。
“劝你选毒_药。”东方笑道,沧桑老态的脸上嵌着的却是一双精光四射的眼,透着森森的寒意,“能预知自己死期的人不多,你是其中之一,很是幸运啊!它会留给你三天的时间,三天,够你再把这光怪陆离的世间从头看一遍。”
麒麟沉默良久,喉头微动。
“东方!”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