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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此,皇太后多年来一直不喜皇上如此为了令妃乱了规矩。那自然就更不希望令妃生下的是皇子来了。”
忻嫔这才放心地点头一笑,上前捏住五妞的手。
“五姐姐当真冰雪聪明。这样七窍玲珑的人儿,若不留在后宫里,倒可惜了!”
五妞被夸奖得面色微红,双眸盈盈生姿。
只是片刻过后,她却为难地皱了眉头。
“可是……皇太后会见我么?我终究只是一个官女子。”
忻嫔淡淡而笑,“按着惯例,皇太后自然是不会见你的。可是这却要看,有没有一个合适的人来替你做引荐。倘若这个引荐人的身份得当,那皇太后便能见你。”
五妞眼中有些茫然,“引荐人?我能找谁?”
忻嫔含笑拍拍五妞的手,“……皇太后最疼爱的人,是谁呢?”
五妞努力想了想,“从前,自然是舒妃。”
忻嫔笑起来,“……那你说,舒妃在这宫里,最恨的人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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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太后自六十整寿之后,一年到头便更多住在畅春园里。虽不像同在紫禁城里那么方便,但是畅春园与圆明园挨着也近。
次日一早,五妞便跪在了皇太后面前。
皇太后上了年岁,每天早晨必定要吸足了一袋烟,才能精精神神儿地起身。故此有什么事儿赶在这会子回给皇太后,倒正是在皇太后最放松的时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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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太后一边抽着青条水烟,一边眯眼听着五妞跪着回话。
皇太后的眼,只从五妞进来跪倒在面前时,打量了五妞两眼。之后便将眼帘低垂而下,不再看向五妞去。
皇太后生就一张神情严肃的脸,上了年岁更见富态,却没显得慈祥,反倒眉眼之间更往横里去,更显得不易亲近。
且满洲的女子,都是多年的媳妇熬成婆,当了婆婆的几乎是一家之主,就更是骨子里便透出一股子凛然来。
再说皇太后已经到了这个年岁,后宫里她什么人没见过,什么事儿没经过,什么手腕她看不破呢?
五妞便一边回话,心下一边打鼓,生怕自己的话说得不圆,便非但不能博取皇太后的信任,反倒叫皇太后也恼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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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太后听完了五妞的话,半晌没言语,自顾吧嗒吧嗒地抽烟。待得将那一袋烟都抽足了,这才将烟袋锅子在鞋底上敲了敲。
这都是满洲老太太抽旱烟的习惯,原本皇太后抽的是水烟,不用传统的黄铜烟袋锅子。可是皇太后上了年岁之后,就是越发喜欢那些老传统,故此便连水烟袋也叫内造办给按着旱烟的烟袋锅子、烟杆子给造。
老太太在鞋底子上一敲烟袋锅子,就是宣告这袋烟已经抽完了。安寿便忙上前来给接了过去。
皇太后又不慌不忙叭嗒叭嗒嘴,回味了一会子方才那袋烟的滋味,这才缓缓开腔。
“……你是说,令妃身边儿那个掌事儿的女子,私下里跟太监有染?”
“这事儿自然是不合宫规的,如被抓住实据,她和家人都得发配边关,给披甲人为奴;那个太监更是得死!”
“只是啊,我倒听说,她八月就要出宫了。按说都到这会子了,便是追究反倒有些不近人情。我看不如就由得她出宫倒也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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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妞伏地叩首,讷讷不敢说话。
坐在一旁的舒妃一直静静含笑听着,这会子方不慌不忙出言:“皇太后自是一个菩萨的心,不值当与一个即将出宫的官女子计较。只是啊,怕就怕有人自以为自己办的事儿叫神不知鬼不觉,还以为是自己手段通天,便连皇太后、皇上的圣听都给瞒过去了!”
“更要紧的是,这宫里的人,就怕会见样学样儿。一个玉叶自是可以出宫,可是永寿宫里怕自然还有第二个、第三个玉叶呢。总归令妃不管,皇太后和皇上又不追究,那她们自然乐得一个个跟妖精似的,做出什么败坏伦常的事儿去呢!”
舒妃说着叹了口气,摆了摆衣袖。
“妾身倒是不担心旁的,只是一来想,皇上总归时常去永寿宫。那样一群女子每回都在皇上身边儿伺候……难免皇上没有一时半刻耳软心活、心旌摇动的时候儿去。”
“二来啊,妾身是想着,令妃就要临盆了。将来若生下来的是个皇子,便指不定要叫这些小妖儿似的女子们给怂恿出什么来。”
皇太后听见“皇子”二字,不由眯起眼来。
舒妃便又轻叹一声,幽幽垂首道,“本就是汉姓女诞育下的皇子,血脉里就是一半的汉人的血了……这若又叫这帮女子教出轻浮之气来,哎哟,这可怎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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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妞见过了皇太后,舒妃也从畅春园回圆明园。
朱栏和凉月伺候在舒妃身边,不由得心下都是有些疑窦。
朱栏忍不住问,“……主子何苦要帮衬这个五妞?便是她的话能叫皇太后更为厌恶令妃,可是这会子终究是令妃即将临盆之期。主子这时候到皇太后面前进言,皇太后怕也未见得就高兴呢。”
舒妃轻叹一声,“我何尝不懂?皇太后便是能制衡皇上,却也年岁越大,就越不想与皇上公开决裂了。终究皇上至孝,平定准噶尔等事,告捷后都首先给皇太后上徽号,叫文武百官给皇太后行礼……皇太后的嘴便被皇上堵的实实的。”
“那主子缘何还要……?”凉月担心得直咬嘴唇,“终究这会子令妃还没临盆呢,尚且不知生下的是男是女,主子便何苦要急于一时?何不等她生完了,咱们看明白了再说?”
朱栏也说,“五妞这女子怎会忽然就来投奔主子了?她从前就是皇后的人,后来回宫也是被皇后指进永寿宫的……这件事背后,主子岂会看不到皇后的影子去?”
“奴才当真担心,这事儿便就是皇后故意指使五妞来找主子的。若是皇太后和皇上嫌了,她就算害不了令妃,却也可以趁机再陷害了主子一回!”
舒妃长长叹息。
“我知道,你们说的这些,我又如何能没想过?”
“只是……我这不是为了我自己,我这是为了我的孩子!”
昨晚夜深,孙玉清忽然来求见。舒妃本以为是皇上那边宣召,心下正欣喜不已时,孙玉清却跪倒,说不是皇上宣召,是来给舒妃引荐一个人。
孙玉清带来的人,便是五妞。
五妞这些年在宫里,结交的人不算多,但是好歹孙玉清是个有分量的。孙玉清果然没有辜负她这些年来的用心,关键时刻还是帮了她这一把。否则以她自己想去见舒妃,怕是连门槛都迈不进去。
舒妃此时死了儿子,失了皇宠,正是许多事还要仰仗孙玉清的时候儿,这便不得不见了五妞。
五妞却带来了当年她的十阿哥得病死去那前后的事儿——五妞说,实则令妃早就与宁寿宫多有来往,若令妃真心想要帮舒妃查十阿哥的死因,绝对会有办法。可是令妃却从始至终装作与宁寿宫不熟、什么也不知道的模样,坐视舒妃失去了她唯一的儿子……
五妞更是添油加醋地编了一通,说什么十阿哥薨逝之后,令妃坐在永寿宫里捶炕大笑,说什么“舒妃也有今天,都是她活该”的话来。
舒妃也知道这会子不是出举婉兮宫里女子的好时候,可是……身为母亲,她为了早夭的儿子,咽不下这口气去!
舒妃垂下头去,狠狠咬住牙关。
“除了潜邸的老人儿之外,原本我与她才争得最厉害。同在嫔位,又同在妃位,还都是同样多年无所出的……我本拔得头筹,诞育下十阿哥。可是凭什么我的孩子夭折了,她的孩子却来了?”
“同样在诞育孩儿前后的提心吊胆,为什么不能叫她同样也尝一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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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妞去畅春园见皇太后了,孙玉清一直在圆明园里心怀忐忑地等着五妞回来。
时光的脚步仿佛被鱼鳔胶给黏住了,他焦急地不知道已是沿着天然图画那小岛周遭的道路走了几个来回,还得小心避开人去。
终于,远远地瞧见了五妞的身影走回来。
他忙迎向前去,一双眼直勾勾盯着五妞看。
“那情形……如何?”
五妞瞥了他一眼,也是看出他一脸的紧张来了,这便噗嗤儿一乐。
孙玉清便一天的云彩都散了,上前一把抓住五妞的手腕,将五妞拖进树林儿里背人的地儿,这才细问,“快与我说说。”
见完了皇太后,五妞终是松了一口气下来。她左右瞟着孙玉清,“我自己还没紧张成这个样儿,你何苦这模样?”
孙玉清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平定了一会子才道,“我何苦这模样?别忘了,你可是央着我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