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娴贵妃冷笑着抬眸望向塔娜:“你说,如果我说孝贤皇后的死,跟阿里衮也有关联,算不上委屈了他吧?”
“况且此时讷亲不在朝中,一切都交给傅恒处理。而讷亲一向与傅恒争夺在皇上心中的地位……这会子若是将阿里衮这件事叫傅恒知道了,傅恒会不会为了她姐姐,而好好拿捏阿里衮一下?”
☆、三卷193、摔地(6更)
三卷193、摔地(6更)
六月底,讷亲的折子终于到了。
皇帝接到讷亲的奏折甚为欢喜,以为是讷亲终于又有了新的进兵方略,可是打开一看,却是讷亲奏请“早立中宫”!
皇帝将讷亲的折子“啪”地摔到地下。地砖光滑如镜,那折子竟然在地面上滑了老远,一直碰到门槛方停下来。
婉兮刚进门槛,这折子就正好撞在她鞋底上。
婉兮吓了一跳,忙给捡起来。目光在折子上一扫,便已看见了“奴才讷亲叩首”的字样。
婉兮忙将折子送回到皇帝炕几上去,含笑道:“皇上放心,地上那小咬儿,已经叫奴才给用旗鞋跺死了!”
皇帝倒是愣住:“嗯?说什么呢?”
婉兮眨眼一笑:“皇上将当朝首辅的折子掷到地下去,还不是因为看见地上有虫子,这一时来不及细想,才将折子砸下去的么?那么大的动静,外头都听见了。”
皇帝微微张了张嘴,已是笑了,伸手将她揽过来,一起凑在炕沿儿上。
“嗯,你要是早来一步,爷就不必用折子砸虫子了!”
婉兮倒是微笑:“这会子正是六月末的盛夏,虫儿啊蛾子啊都正是最活蹦乱跳的时候儿。它们的性命许是就这一夏天,故此爷怀慈心,也该容得它们蹦跶一下。便如僧人说,‘爱惜飞蛾纱罩灯’,爷何尝就没有这般慈悲心怀、好生之德?”
皇帝心下这才顺了些,哼一声,指了指讷亲的折子。
“自古蜀道难,他的折子送回京师来不容易。爷盼着他早早送来进兵方略,可是他千里迢迢却给爷送来这么个东西!爷方才那一会子,真想摘了他的脑袋!”
婉兮微微一笑:“什么当朝首辅,可是在爷这儿,不过是爷这灯前的飞蛾。爷是盖上灯罩,叫它们多活一时;还是干脆摘下灯罩,叫它们自己飞蛾扑火,不过都是爷一念之间的事儿。爷这样手掐把拿,又何苦动气?这大热天的,岂不又要上肝火?”
皇帝便也叹息了一声,放下了折子,只将婉兮清凉无汗的手抱在怀里,垫着下巴:“……爷亲手培养一个臣子,有多难!爷用了十三年,一点点树立他的威信,这才将他顺利推上领班军机大臣的位子。可是他倒好,自以为这些年都是他自己的功劳,养成刚愎自用的毛病,如今便是将爷的话也不放在心里,总办叫爷不痛快的事!”
婉兮便也垂首微笑:“讷亲远在四川两军阵前,还心系中宫之稳,足见他的人在四川,心还在朝堂。这便也是‘君臣不离心’,皇上没白扶持他这些年。”
皇帝不由得呲了呲牙:“爷就最不喜他身在四川,心还在朝堂!爷叫他到四川是办事的,他就应该全心全意都投在军情上,早日叫爷放下那边的心才是。谁让他还瞻前顾后,挂着后宫的事!”
婉兮轻轻勾起唇角:“他终究是当朝首辅,如今被派到四川,难免觉着自己大材小用。”
皇帝便眯起眼来:“是啊,他对朝中放不下,放不下的不是朕,是他的权位!在他心里,朕的嘱托原来比不上他自己的权位!”
☆、三卷194、盼来(7更)
三卷194、盼来(7更)
婉兮顺势话题一转:“讷亲大学士的想法亦无错吧。总归养心殿东耳房已经归属了娴贵妃,皇太后也已在六宫面前言明。皇上又何苦不早早下旨,确立中宫,这也能叫天下安心不是?”
皇帝便当真恼了,一拍炕几。
“皇后?谁说她有了养心殿东耳房,就是皇后!”
婉兮垂首,“前朝后宫,都这样以为呀。”
皇帝不由得一声冷笑:“……都这样以为?真寸了,怎么就偏朕不这样以为呢?”
“叫她等着吧!”
婉兮忙收住话茬儿,从食盒里端出茶壶来。
“皇上尝尝,这是奴才用达子香的叶子晒干了,配成的茶。爷清饮,别掺牛奶,试试~”
达子香就是东北关外山上生长的山杜鹃,这茶饮又是满人从前的老传统。皇帝便也觉亲切,连着饮了两大杯,这才将火气消了。
。
这晚宫里闷热得难受,皇帝也睡不着。
皇帝忍不住地抱怨:“若不是为了这后宫的事,爷自可带你们继续留在园子里凉快着!最不济,也可在西苑里,何必在这宫里遭罪!”
婉兮便扯了皇帝起身,索性到了园子里去。
院子里撑起了纸帐,点起香炉。
仰头可见星河,身边好歹有些地气、夜风,皇帝这才舒服些了。
婉兮咯咯一笑:“爷要是还觉着不清凉,奴才这后院还有地窖呢!地窖里冬暖夏凉,奴才这就将被褥搬进地窖里去,能更连地气,能更凉快些。”
皇帝无奈地摇头:“算了,还是在这地面上吧。生的地底下有耗子。”
婉兮却摇头:“奴才有猫,还有狗啊!”
“你还真想叫狗去拿耗子?!”皇帝大笑,这才将一天的闷郁给散了。
婉兮躺在皇帝怀里,长发迤席,仰头望璀璨星河。
“这会子,嘉妃也要临盆了。皇上留在宫里,自然是对的。”
婉兮想起什么似的,忽地翻身,伏在皇帝膝上,仰头望皇帝:“上回嘉妃诞育八阿哥,就是在七月啊!也是这么着在外头搭了纸帐子,结果就招来了蜂子……这回皇上可得好好陪陪嘉妃,别叫她又回想起上一回那样的惊魂。”
婉兮说着也只撅嘴:“怎么这么巧又是在七月临盆呢?任谁都难免想起上回的事,心有余悸吧~皇上得多给嘉妃些天子之气去,不然嘉妃当真太辛苦了。”
皇帝瞟着婉兮,不由得轻哼一声:“爷心里有数。”
婉兮眨眼:“奴才等都是皇上的后宫,皇上理当雨露均沾。”
。
七月初一,娴贵妃终于等来了皇帝进封的旨意。
只是,皇帝所下旨意并非是娴贵妃期盼的“册立中宫”,而只是进她为皇贵妃。
这七月初一下旨的荣光,还并非只有她一人独享。同一日,皇帝还下旨进嘉妃为贵妃。
当胡世杰亲自将旨意宣读完,原本一脸欢喜的娴贵妃,便是愣在了当场。
胡世杰念罢旨意,淡淡一笑,上前跪倒:“奴才胡世杰给皇贵妃主子请安。”
先前那些日子,后宫上下都已经将娴贵妃称为“主子娘娘”了,可是这一会子,却又降回到了“皇贵妃主子”的称呼上。
☆、三卷195、在喉(8更)
三卷195、在喉(8更)
胡世杰瞧出娴贵妃面上不欢喜,便躬身又道:“皇上谕旨中又有明言,‘二十七月后即正位中宫’。皇贵妃主子莫急,二十七个月后,奴才重改口称‘主子娘娘’。”
胡世杰说罢又是一礼:“奴才传旨罢,这还要向景仁宫去。嘉贵妃这会子临盆在即,奴才不敢耽搁。”
皇贵妃那拉氏这会子只得勉力一笑:“你去吧。皇嗣为重,这道理本宫自然明白。”
胡世杰走了,那拉氏这才朝天而笑:“二十七个月,皇上啊,你却还叫我再等二十七个月!明明一切都是明摆着,前朝后宫如此的催立,可是皇上啊,你就是不叫我如意!”
塔娜和德格忙上前扶住:“主子……再等二十七个月又有何妨?总归皇上自己也说了,二十七个月后便即册立了。”
那拉氏盯住两个女子:“那皇上东巡山东之前,你们谁能想到孝贤皇后好好地出去,结果却是死着回来的?!皇上东巡,不过一个月,谁能想到这二十七个月中间,还能发生什么,啊?!”
塔娜立时跪在地上,朝上叩头:“奴才心里一直有一句话,压着不敢跟主子说。这会子奴才豁出性命去,也要劝主子一句。”
那拉氏手指抠着炕沿,勉力点头:“你说就是。”
塔娜垂泪道:“主子是老满洲格格,性子最是直率。这本是血脉里的,可是这性子在后宫里却难免吃亏。皇太后虽也是老满洲格格的性子,可是皇上却是醉心汉学,故此皇上的性子里颇有汉人们的那些委婉、含蓄之处,主子一向直来直去,便也没少了与皇上的心思相违。”
“从前那些事,总归随着孝贤皇后的崩逝都过去了,奴才便不提了。可是眼前这二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