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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是你问这位公子之时,刚好到的。”山遐笑着看向卫玠,“不知这位公子,如何称呼?”
卫玠看着山遐,一脸疑惑,还未回答,只听身后传来乐谟话中带笑的声音,“彦林不知这是我的二妹婿吗?”
乐谟的话才说出口,山瑢的眼中闪过失望,而山遐则是惊喜的望向卫玠,拱手而拜,“卫公子,在下姓山名遐,字彦林。少时你我见过,不知可还记得?”
卫玠拱手而拜,语带客套,“原是山伯父独子,叔宝不知是君,方才失礼,还望海涵。”
山遐笑着摇头,“哪有失礼不失礼的?那时你我尚且年幼,自然记忆不深。如今再次重逢也是缘分,巧了,我今日带来一把折扇,就当见面礼吧。”
山遐将一把包装精美的折扇递给卫玠,卫玠想要拒绝,却深觉山遐这般热络必是话中有些文章,便接了过来,“如此,谢过山公子。”
“山公子?不若,我唤你叔宝,你唤我彦林可好?”山遐套近乎的说道。
“如此……叔宝怕是要唐突了。”卫玠依旧是彬彬有礼的模样。
“这折扇是今年的最新款,不如打开看看?”山遐显然是为了打破生疏客套的困境,指着卫玠手中折扇笑道。
卫玠只得解开锦布之上的红绳,拿出折扇,展开扇子,观赏一番,拱手而拜,“当真是精致,如此谢过彦林。”
“叔宝,你难得来新亭,不若去附近酒楼吃些东西?今日里,我做东,尽一下地主之谊。”山遐热情的说道。
乐谟笑了起来,“我这小兄弟最爱请人吃饭。走吧,也蹭蹭妹夫的运气,吃些酒肉。”
乐霖望着前方那三个有说有笑的男人,心底有些发毛,山遐买折扇也就算了,还是买的前年的款。她这怕自己的三哥说出哪般事情来,又让她半夜不睡,跟卫玠斗智斗勇了。
第164章 一句不慎惹下祸端
这酒桌之上; 山遐、乐谟、卫玠推杯换盏,好一番相遇恨晚的模样; 而不远处,山瑢则是一脸笑意的望着卫玠。
山瑢那目光如电的眼神; 让乐霖的心更是沉了几分,她今日虽然没见到其他世家前来与卫玠套近乎,说姻缘,却见到了这山瑢一副春心萌动的模样。
这样的场景,让乐霖委实不悦,却又不得不沉默以对,谁让她是北方世家女郎; 比不得久居南方的山氏女郎,可以如此肆无忌惮的看着一个已婚公子看?
乐霖沉默的端起茶杯,刚想给自己续茶; 只听山遐那家伙开口说道:“卫公子,你在吴郡的小词; 我都看过。对你的文风甚是喜爱。既然你今日来此; 不如; 借酒开坛,清谈人生?”
“人生?”卫玠微醺的看着山遐。
“我先起个头,咱们以人生所得; 说说概括人生,如何?”山遐一脸期待的说道。
“好。彦林,你先说一个。”乐谟放下酒杯; 摇摇晃晃的看着山遐。
“不愿说,只想听你说说,说说东海碣石;不会聊,却想听你聊聊,聊聊塞北荒漠;不善谈,但想听你谈谈,谈谈江南烟雨;人生呐,少年时背井离乡,老年归乡音已改;回望去,话少字多不知心,事多人少道不清;只记得,清明暮时雨纷纷,杏花村里酒醺醺;若人问,请君一杯更一杯,西出阳关无故人。”山遐的话语让乐谟拍手称赞。
“妙极,妙极。这道不清,醉醺醺,无故人,当真是时下人生写照。彦林越发的出色,既然如此,我也来一段。”乐谟笑意盈盈的说道。
“好。”山遐伸出手,手心朝上,“弘范,你说。”
乐谟清了清喉咙说道:“一出好戏,插科打诨,分不清丑旦花旦;一片好文,平仄阴阳,分不清曲牌词令;一卷好画,浓墨重彩,分不清写意写景;一幅好字,撇捺钩折,分不清大篆小篆;一场爱恨,嗔怒喜悲,分不清是缘是孽;一段过往,七情六欲,分不清是主是次;一夕恩怨,睚眦必报,分不清是值不值;一朝分离,江湖不见,分不清是该不该;人生一场,十字路口,分不清此生何来?人活百年,风口浪尖,分不清此生何为?终归随缘,平心而论,不过是天降大任。总是注定,无论如何,不过是命该如此。故而莫忧,清茶淡酒,终究是度过余生。故而莫慌,闲庭信步,终究是该来则来。庆人生,得此时,终顿悟,且随缘。”
乐谟的这番话才出,山遐掌声如雷,笑眯了眼,“庆人生,得此时,终顿悟,且随缘。不愧是当朝为官的弘范,这话说的对极,对极。”
乐谟举起酒杯,“可是入了彦林的心?”
“那必然是。”山遐重重的点头,转头看向卫玠,“叔宝,你呢?”
“好。我也来一段。”卫玠轻笑一声。
“命运如潮,潮涨时分,惊涛怒浪,水浪翻涌,天命使之,命数从之,本该如此。命运如潮,潮汐时分,随波逐流,静水深流,天命观之,命数随之,自古如是。命运如风,北风飒飒,大风起兮,风云际会,天命来之,命数捧之,自有定数。命运如风,南风徐徐,大风止息,济窍飘风,天命安之,命数然之,原该如此。故而,运来,引吭高歌,风潮自有君一席之地。故而,命起,把酒当歌,风潮自有君旋踵之所。故而,静待,命运使然,定不会令君负了年华。”卫玠语句轻缓的说道。
乐霖笑了起来,她的夫君终是满腹经纶的公子,这浊世之中的,翩翩佳公子。
“静待,命运使然,定不会令君负了年华。这话甚好,甚好。”乐谟点着头,“这万事万物啊,终究是以静制动,方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命起,把酒当歌,风潮自有君旋踵之所。这话深得我心。确实啊,命运来时,自有运数。叔宝怕是道家经典涉猎甚多,方有此顿悟之情吧?”山遐笑了起来。
“终是一时感慨罢了。”卫玠摆了摆手,“今日得遇彦林,乃叔宝之幸。话里千言,一切尽在酒中吧。”
“呵呵……好一句话里千言,如此非要不醉,才能方休。”山遐爽朗一笑。
乐霖感觉身边安静而坐的山瑢眼神更是深了一层,这样的眼神,如此的专注,如此的深邃,让乐霖的心情越发的不悦起来。
果然,还是她夫君说的对。这新亭集会一如洛阳月旦评,终究会有世家豪门闻风而来,暗藏汹涌,实非好事。
她就不该撺掇自己的夫君来这是非之中,引得山氏这般的拉拢!
酒过五旬,月上枝头,终究是曲终人散,山遐醉醺醺的对着卫玠说道:“叔宝,今日酒未喝够,待到他日,你我不醉不归。”
卫玠踉跄几步,醉意朦胧的说道:“好。彦竹,不醉不休。”
山瑢走到卫玠跟前,女礼万福,抬起头,一脸笑意,“卫公子,小女姓山名瑢,小字宝儿。素来知晓你琴技甚佳,若有机会,还望卫公子赐教。”
卫玠望着山瑢,笑着点头,“若山家女郎不弃,叔宝自是欣然。”
乐霖的心酸了起来,她一点也不喜欢山瑢看卫玠的眼神,仿若囊中物一般。而她也不喜欢卫玠竟然答应山瑢这般唐突的话语,莫不是卫玠真的醉了?
“如此,卫公子,一言为定。”山瑢再次作揖,回到马车上,掀开车帘再次望着卫玠,嘴角含笑。
乐谟将手搭在卫玠的肩膀上,大声说道:“妹夫,明日之事上有一些不妥,咱们还是同车而谈吧?”
卫玠感受到乐霖颇为不佳的脸色,本是陪她出来游玩,却被山氏兄妹给耽搁了,他还是决定去自己三舅哥的车上避一避。
“如此,那叔宝只有叨扰兄长了。”卫玠感恩的看向乐谟,快速跟着乐谟走上马车,只留下乐霖闷闷不乐的走上另一辆马车。
马车之内,乐谟醉醺醺的靠近卫玠,“妹夫,你这手里的折扇,若是可以,还是莫要再拿出来了。”
“哦?为何?”卫玠一脸不解的问道。
“你当真不知?”乐谟一脸诧异。
“兄长,知道哪般?”卫玠一脸好奇的问道。
“你瞧瞧我这把,我手里的这把才是今年的新款,你这把是前年的老款。这山遐素来小气,拿着一把过了气的扇子骗你。”乐谟从腰间取出折扇,递给卫玠,“你看看,好好看看。”
卫玠接过折扇,一脸认真的看着,“这折扇……怕是价格不菲吧?”
“那当然。”乐谟骄傲的抬高下巴。
“看来兄长生财有道,才能有这财力买得起如此折扇。”卫玠将折扇递给乐谟。
乐谟因着喝了一些酒,脑子不甚清楚,“买?谁说我买了?这可是小妹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