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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萝几人看的清楚,李兆廷怀中,脸朝背面的素珍眸中透出一丝极深的冷意。
阿萝的心猛沉下去,魏无泪突然说道:“妙妃,是你通知的皇上罢,如今这种下的恶果你该也尝到了。”
妙音闻言冷笑,“我没有。你方才也看得清楚,我才派侍婢出去,便教太后拦下。”
“嗤,你过来之前便已遣人过去了,如今何必推卸?”魏无泪反唇以讥。
妙音冷冷道:“我当时还不清楚事情原委呢,怎敢轻易派人到金銮殿扰乱君听?”
“再说,”她顿了顿,“若真是我此前所为,皇上能如此迅疾就赶到?”
魏无泪和阿萝都是一怔,晋王妃瞥了眼地上稀烂的古琴,微微冷笑,“这丫头有手段。先是把叛党送出宫去,这次又是死里逃生。这人怕就是她派去的,琴也是故意弹给皇上听的,她知道皇上会来,求琴,一是拖延时间,二是要皇上再动恻隐之心。”
“但皇后,若你们听到的不假,她这条命长不了多久。皇上得知被骗,届时的手段只会更厉害。哀家亦会时刻盯着她。”她眸中盈上一层厉色,末了,又道:“你们也要在皇上身上多花心思。”
这丫头有手段……地上吉儿闻言,陡生一身冷汗。
但她错了,素珍不会慈悲到替宫人求情,却也根本不
L把她放在眼里,李兆廷既已开口惩处,她也不打算回头治人。
她目光此时落在院外等候的几个人身上。
李兆廷抱着她,正往那个方向走去。
那里有无数禁军,还有被禁军看守着的两男一女。男的是无情和权非同,女的,却是浣衣局的宫女,陈娇。
和权非同会面当晚,她就找了陈娇。
同时,还嘱托了陈娇一件事。
——若她出事,不能找权非同,而是以无情眼线的身份直接找皇帝。
李兆廷不会乐意权非同太多关注后宫的事,若其强行插手,只会触怒龙颜,而一旦真出了大麻烦,也只有李兆廷才有改变生死的大权。
早在晋王妃入屋,祈执事带人跪拜前,她就跻身前列,跪到陈娇背后,她虽还不知道将会发生什么事,但她嗅到了危险的气息。作为母亲,对于孩子安危的嗅觉让绝不容有失。
权非同是个聪明人,他早料到若出现棘手情况,她可能无法传话陈娇,先教了她口哨示警——果然,当时,吉儿就在旁看着。若她明着说,陈娇根本出不了去。而他买通的丫头也果然颇为机灵,跪拜过后,晋王妃的注意力集中在她身上,她飞快一眼过去,陈娇登时会意,趁机离开。若等到晋王妃发难,妙音想让丫头前去报信,那时已是晚了。
但她也没想到晋王妃竟是要她的命!这救兵虽是搬了,但无法转瞬到来。生死之际,一计不成,无法擒下晋王妃,她只能设法拖延时间。
只是,晋王妃何等精明的人,加上阿萝和魏无泪在旁说话,若以其他来拖肯定行不通。
于是,她祭出了李兆廷。
并求琴。
其实,她快要死了,怎还有心情抚琴弄筝——本来,她平生最讨厌就是这些。
但琴是浣衣局所没有的,取琴的当口,就是给她拖延时间的机会。
她从不觉得李兆廷喜欢她,权非同那日说的动心,她觉得不能。但若李兆廷能及时赶到,听到曲子,多少能勾起他往日的回忆。也许会饶过她。
她在赌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
终于,她赌赢了。
李兆廷及时赶到,她把从前说与他听,可事实是,那些所谓肺腑之言,如今还剩多少是真?
她知道,陈娇去找李兆廷的时候,无情和权非同肯定也被惊到,从而跟了过来,但李兆廷不允他们过多干涉,命禁军在此拘着。
擦身而过之际,李兆廷淡淡开口:“你们回去罢。人没事了,有朕在此,绝不会有事。”
无情投来担忧又诧异的目光,权非同则不然,狭长如狐的眸中透出几分了然,还有丝隐隐的嘲弄,不知是对她,还是为自己。
素珍微微侧目,这次是真正的黯然。
只是,她别无选择,也只能继续走下去。
禁军和内侍在后跟着,二人贴近,李兆廷的温热呼息落到身上,这份亲密让素珍异常难受,眼见已完全离开晋王妃等人的视线,她终于开口道:“谢你给我面子,我下来自己走就行。”
“不,你身上有伤。”
李兆廷拒绝得异常干脆,并吩咐跟在后面不敢作声的小四到太医院取些伤药。又走一段,最后径自把她带回帝殿之中。
他似乎没看到她身上的污秽,把她放到他自己床榻上。屋中有他的洗涤器具,他过去端了盆子和布巾过来,轻声开口,“擦一擦。”
说着竟弯下腰来,替她把自己的面巾绞湿。这瞬间的似曾相识,竟让素珍想到连玉。因为李兆廷是从来不会做这种事的。但她随即会意过来,低垂的眼眸闪过一丝厌恶。
“我身上脏,回偏殿打理就好。皇上,请你思考一下,还是让我出宫吧,你的好意,冯素珍心领了,但你今天该看的清清楚楚,在这宫中我更生存不了。”
她说着起来,朝他施了一礼,便想离开,背后,他脸色一沉,把她手臂紧紧拽住,便扯了回来。
☆、510 宠爱(一)
素珍还没能反应,他的脸就下来,吻到她嘴上,她惊得抓住他衣襟——他也不作声,鼻息微重,便撬开她唇了,那温热的舌头……甚至含住她的舌吮吻,双臂也十分有力的圈住她肩胛,以便让她深陷在他怀里。
那种恶心的感觉迅速涌上她素珍腹,但她怕惹怒他,不敢噬咬,却本能却骗不了人,她忍不住用力去推,手足并用。李兆廷怎能没有感觉,他紧盯着她,最终撤了手上力道,缓缓把她放开。
二人四目相交。
素珍心惊。
她总认为,权非同说的心动,不过是将李兆廷几次因冯家对她所做的“容忍”而作出的判断。
但此时,他眸中的东西,漆黑明亮的瞳仁中隐隐抑着的暗炙,她并不陌生,她在连玉眼中见过,在权非同眼中也见过。还有他方才对她的……她又怎还会认为这还和冯家有关,或是什么狗屁青梅竹马之谊!
可,可李兆廷怎么会?他不是从小就一直视她的感情如草芥吗燔?
她惊悸着,不禁脱口而出,“你……喜欢我?”
李兆廷本盯着她看,闻言目光微烁,侧过头去,良久,素珍心忖也许真是自己多心了,他这样兴许不过是一个男人出于对一个女人同情可怜的情愫?
从前,哥哥就跟她说,若想得到一个男人的欢心,像她这般是万万不能的,要会示弱,懂得撒娇,而不是像她彪悍和撒泼。
见他沉默,她终究略略宽下心来,开口道:“我就知道是自己会错意,皇上莫放在心上,你知我向来口没遮拦,从前是我不懂事,但如今我已全然不会有这些想法,不会再高攀了。”
“若朕准你高攀呢?”他突然出声。
素珍心头剧跳,本能地便往后退去,腿骨猛地竟撞到床沿上,她惨叫一声,李兆廷被他吓了一跳,随即按住她肩膀,把拉坐回床上。
“你这人,总是这样。”他皱住眉头,竟想起拉高她裙裾察看。
素珍用力按住他手,“皇上,我与连玉是没有……但我对你也是真没再存什么想法了,我……”
她心中跳得愈发厉害,她摸不清他到底怎么回事,可实在无法忍受他的碰触,但又不敢太罪于他,方才在浣衣局的激将是可一不可再,她怕他会伤害到自己,从而伤了小莲子。
看着她眼中的疑惑,和隐藏的抗拒,李兆廷此时心中也是遽烈复杂之极。
方才在浣衣局,他便已意识到什么。
看到她那种无助孱弱的模样,他心中抽痛得厉害。
这已不是第一次了。
此前,她被他踢倒,坐在地上恨恨看着他的时候,他就有过这种感觉。明明想狠狠惩治她,却下不去手,甚至,还放软了言语安慰了她几句。
他好似对阿萝也从来没这么过。
他其实也爱她。
哪怕比不上对阿萝的爱意,但至少像喜欢妙音那样喜欢着她。
可也不知为何,哪怕阿萝当初爱的并不是他,他对阿萝却是游刃有余,这二十多年来,他每办一件事,总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除了这个人,很多事情他却偏偏说不清。
当初她初进朝为官,他出手替她圆李怀素这名字的谎言,当时认为不过是出于冯家的恩情,甚至是青梅竹马情谊的考虑,毕竟就像她说的,她打小就在他眼前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