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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地,他面色酡红,抬起头来,“不过六藏那边的军力大过我们,如果要打他的话,不能像上回那样。不然被他包围了,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于孟连连点头,“没错,六藏那边,要打,但是要怎么打,还是好好商量。”
慕容延颔首,“没错,此言甚是。”
“若是论军力,慕容定胜过我军,大将军上回虽然伤了慕容定,敌军士气也有所下降……”王侜说着沉思了起来。虽然说有以少胜多的例子,但那毕竟还是少数。绝大多数还是要双方对阵,若是军力弱于地方,那么就不能正面作战。
慕容定受伤,他们个个都高兴。可是心里都清楚,慕容定是被流矢所伤。只能说是他们运气好。如果作战,总不能一心希望上天垂怜,运气多好几次。
“孙子兵法有言:敌则能战之,少则逃之……”王侜立刻闭上了嘴。
果然慕容延的脸色变得不好看了,慕容延似笑非笑,“这可不该是王先生该说的话,之前不是力求和慕容定一战么?”王侜冷汗如雨,还没等他开口说话,慕容延话语一转,“不过,王先生的话应该是要我不要和慕容定正面相对吧?”
正面交锋,如果不能事先谋划一番,战胜的几率太小了。
“在下正是此意。”王侜来不及擦拭额头上的汗珠,立刻回道。
“……”慕容延靠在凭几上,他看向面前的几个人,“既然不能正面交锋,那就只能智取了。”
慕容延这话叫贺拔盛几人齐齐看了过来。
“六拔,你的意思是……”贺拔盛吞了一口唾沫问道。
慕容延只笑不语。
冬天是慕容定最喜欢的季节,他以前驻扎在草原上,草原上的气候变幻莫测,连最有经验的牧民都不知道一天里会有几次变化。清晨起来的时候,冷的撒尿裤子都脱不下,但是到了中午,热的人恨不得当场脱光了,好好凉快凉快。只有到了寒风凛冽的时候,大雪纷纷,草原一夜之前成莽莽雪原,站在外头一看,没有什么变化,只有一片纯粹的白。
当然草原上风雪大,有时候外头的牛羊指不定要死一片。所以只有那会,他可以小小的休息一下,躲在穹庐里头,暖一暖身子。
但是等到自己带兵打仗,下雪这事就成了他焦躁的来源。
慕容定一条胳膊上包着绷带,军医几次吩咐了他,说他这段时间不能有太大动作,否则伤口裂开之后,痊愈起来就有些困难。
慕容定坐在案前,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臂,此刻他身上穿着厚厚的袍子,看不到衣服之下的伤口如何。现在冷的也厉害,他哪怕天生体热,也不愿意在这个天气里头,把自个脱光了察看伤势。
反正军医会一日两次过来给他换药,若是有不妥,军医会和他说的。
慕容定看完了手里的公文,此刻夜色已深,外头也听不到任何的响动,除了巡逻士兵的脚步声。
他丢开笔,叫亲兵进来给他脱下啊外头袍子,躺在床上,胡乱把被子往身上一盖。清漪在的时候,他能美美的享受到她的照顾。可是她不在身边,有的只有一群大男人,大男人们就算是在心细,也有疏忽的地方。
慕容定盯着面前的火盆,无语的望了一眼亲兵。
这火盆离的太近了点,烟灰出来会呛死人的……
慕容定最后还是没说出口,等亲兵出去之后,他两眼一闭。反正她不在,将就也就将就一下。
过了一个多时辰,慕容定听到外头似乎有隐隐预约的声响。他一跃而起,直接掀开身上的被子。他才起来,外头的亲兵已经冲了进来,“丞相,有人夜袭!”
慕容定一听,抓起放在放在床头的环首刀,大步而出。
风雪迎面吹来,只见外面火光彤彤,四处乱象众生,杀戮惨叫之声不绝于耳。
慕容定大喝一声,他抽出环首刀,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眨眼之间砍翻了好几个敌兵。他冲在前头,亲兵们跟在后面左右拼杀,有人认出慕容定来,大呼,“是丞相!”
寒光在夜风一闪,头颅飞旋而过,断了的脖颈上喷溅出一尺有余的鲜血。
慕容定一刀直接砍掉敌人头颅,从不给敌人半丝喘息的机会。他在前杀出一条路,原先被突如其来的变乱给吓到了的士兵们纷纷找到了主心骨。慕容定一面厮杀,一面主持其他人去其他将领那里,组织士兵抵挡敌军。
慕容定自己都不知道夜袭过敌人多少次,知道夜袭与其说是敌人有多厉害,倒不如说是自己被自个给吓死的。
迅速安抚军心,组织反击才是正道。
慕容定杀出一条道,用死亡和鲜血将那些处于惊慌失措的士兵的神智给拉回来。
越来越多的士兵已经被自己失散的伍长,和百夫长召集,就算暂时还有些昏头昏脑,找不到自己的队伍,但是跟着人去就是了。
慕容定左右劈砍,恶煞一般,他浑身上下都是鲜血,鲜血溅在他白皙的面孔上,冬夜的火光之下,男人俊美脸上鲜红的血迹,手中长刀滴血。如同夜叉修罗,一条条的收割人命。
军营里牛角号声吹起,而后士兵们在上峰的指挥下,紧紧聚拢在一团,捕杀敌军。
待到寅时三刻,变乱平息下来,前来夜袭的慕容延部被打退,只丢下满地的尸体。
慕容定站在夜风中,此刻寒风刺骨,但是他半点都不觉得寒冷,甚至头顶上已经腾出了阵阵雾气。
杨隐之赶过来,见着慕容定浑身都是血,头顶冒热气。他哪怕知道慕容定的体质有些不同常人,但是见着他这样子,还是忍不住吃了一惊。
“丞相。”杨隐之上前一拱手。
“现在还有贼人么?”慕容定问道。
变乱之中慕容定的身先士卒稳定了人心,将领们也纷纷反应过来。不然自己乱起来,恐怕还没打,自己就先败了。
“应该是没有了,现在将军们正在带人巡查。”杨隐之道。
慕容定点了点头,他从口中喷出一团白雾,“走吧,站在外头我都要担心你会不会冻死了。”
杨隐之哭笑不得,他知道慕容定是说他生在洛阳,怕他适应不了这里的寒冷天气。但是来都来了,断然没有受不了就躲着的道理。
“属下还没到冻死的时候。”杨隐之道。
慕容定抬头,伸出血迹未干的手,在他背上拍了几下。
见杨隐之没有被他拍个趔趄,他才赞许的点点头,“这才好,有个男人样儿。”
杨隐之几步走在慕容定身边,见着左右都离两人有一段距离,才压低声音道,“丞相伤还好?”
慕容定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一条胳膊受伤了,“我不知道,应该还好吧?”
慕容定有点迟疑,杨隐之一听,气的几乎跳脚。连自己伤势都不知道好还是坏。他连忙搀扶着慕容定到帐内,然后叫军医过来。
外头衣服一脱,只见着绷带上鲜血淋漓,果然伤口已经裂开了。慕容定看了一眼自己淋漓的胳膊,毫不在意。
军医低头给他处理伤势,慕容定还能抬起头来和杨隐之闲聊,“这伤也没有甚么大碍,当年先丞相教训我的时候,打的比这个还惨,第一天打完,第二日就要去办事,不是照样啥事都没有么?”
“丞相,现在丞相的身份已经今非昔比,还是不要和以前相提并论了。”杨隐之恨不得把慕容定的那张嘴给堵上。
军医小心把慕容定胳膊上的伤口清洗干净,敷上药之后,包扎完毕。
“丞相还是要小心,伤口若是迟迟不能愈合,就会加重伤势。现在是冬季还好说,但要是天气变热,伤口说不定会溃烂。到那时候,就棘手了。”
慕容定知道军医这话绝对不是在吓唬他,他见过很多老兵的伤口,受伤并不严重,但是后续伤口溃烂深至骨头,最后为了保命,只能将整条手臂卸了去。
这句终于把不可一世的丞相给治住了。慕容定沉默了许久,等到军医离去之后,他才动了动。
“方才那些话丞相都听到了。”杨隐之见着慕容定小心翼翼的模样,不免有些解恨,“丞相还是多休息……”
“不。”慕容定抬起手来,他迎着杨隐之不解的目光看过去,“现在还不是最冷的时候,你是没见过这地方冷起来到甚么程度,上茅厕你都脱不下裤子!到那个时候,就晚了。”
慕容定见到杨隐之还要开口,他抢在前头,打断他的话,“你外甥在家里等着阿娘回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