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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昭呵呵笑道,“老太傅若真是那么容易动气,岂不是早就中了他的圈套?本座当然要把这水盂好好留存下来,当作铭训之物时时警醒自己。”
牛雄听了司马昭如此说,心想司马家族之所以与众不同,之所以能取得胜利,这与他们心胸开阔,不拘俗套大有关系。“唔……主公这么说极有道理,雄今日受教了!”牛雄瞧着那只蛙形水盂被烧得青亮亮的,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又端起了紫陶杯慢慢呷饮起“七香茶”来。司马昭用绢巾细细擦净了面前的乌漆案几,直揩得它面上锃亮亮的几乎可以映照出自己的面影来。然后,他拿出两张轻轻薄薄的白帛,极为小心地放在桌面上铺展开来。
牛雄最为佩服司马昭的地方就在于他文武双全,不但能率军打仗,而且始终不忘读书练字,他停住了饮茶,认真地看向他,主公这又要开始挥毫练字了?主公虽然以戎马征战为职,但终究掩没不了他出身名门雅士的风流气度啊。司马昭右手那支狼毫大笔在银砚里缓缓蘸着墨汁,开口徐徐而道:“牛雄你现在的字儿练得怎么样了?”
而牛雄知道自己的水平,就是粗人一个,打仗勉强可以,读书就太难为自己了,还不如去跑腿干活呢。他拿手搔了搔自己的脑袋,嘻嘻笑着说道:“还……还算练得有些端正了罢。”“还算练得有些端正?”司马昭哼了一声,“牛雄,我给你说过多次了,虽然你战功赫赫、威震四方,但你若是不能工于书法、精于尺牍,这朝野之间的世家名门便始终会以‘武夫莽汉’看待于你的!你难道不想涤清自己的寒门背景而攀升到三公台鼎之位上去吗?”
牛雄心机总还是有一点的,虽然没人能够拒绝高官厚禄,但至少在面对直属上司时,总得说得漂亮一些吧,他不以为然地笑了:“主公您认为我牛雄会稀罕那朝廷上的三公台鼎之位吗?只要能在主公您的麾下征战立功,我牛雄就心满意足了!我本就是一介武夫粗人,若无主公您的破格擢拔,我哪能一路顺风顺水地做到今天的这个‘后将军’。”
司马昭因为心怀大志,所以更加迫切地需要培养出一批文武双全的人才来为自己所用,尤其是从小有根基的那些人。“那可不行!我可不想让你这个小兄弟做一辈子的武夫粗汉!”司马昭提起笔来,在白帛上慢慢写去,“你今后必须抽空好好练字!把字练好了,我向朝廷上表推荐你去当司隶校尉!”牛雄不好再行拒绝,便随口敷衍道:“既是如此,您便给我推荐几个善于书法的名师好手来,我去拜在他们门下好好习字……”
司马昭根本没想过让牛雄练出一手好字来,只要他能多读书多思考,不要显得太粗俗就足够了。“善于书法的名师好手?那倒用不着。好好临帖,自然就能把字练好的。”司马昭慢慢沉吟着,“我朝故太傅钟繇的一笔隶书写得姿态横生、柔媚有骨,你若学隶书,便可以去临摹他的帖子;你若学草书,我朝故谏议大夫卫觊那一笔草书当真是龙翔凤舞、天马行空,你也可以去临摹他的帖子。”
牛雄当然不怎么愿意读书学习,他仗着与司马昭关系铁,也就随口敷衍推托,最好司马昭不要逼他练字。“钟太傅、卫大夫都已经死了……”他低低地咕哝道,“我光临摹他们的字帖而不能得到他们的亲口指教,就算再用功好几年也定然是练不好的……”“你又在借故推托了!哦,还有一位书法巨匠尚还在世。”司马昭忽地想了起来,“陆山的胡昭先生,你也认识的,今年六十多岁了,精神还行。他的楷书写得很好,方正遒劲、铁骨铮铮!你去跟他学吧,我到时候给你写荐书。”
虽然司马昭一定要让牛雄去练字,但牛雄还是想找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哪怕将练字之事推后一些日子也好。“只要有空,我当然可以去胡先生门下练字啊!”牛雄吐了一下舌头,“不过,伐蜀之役迫在眉睫,我哪有余暇远赴陆山练字?”司马昭听到他谈起伐蜀之役,手中毛笔立时一定。他慢慢抬起目光看向牛雄:“对了,这几天本座在筹思如何对付姜维呢,等想好了再吩咐你去做。”
看司马昭不再纠缠于让自己去练字的事情,牛雄也乘机就转移了话题,说起其他事情来,他更加来劲。“好!”牛雄朗声一应,看着司马昭,忽生慨叹,“对了,主公,牛某觉得大公子近来是越发成熟稳重了!昨天他还专门来到我府中拜访,对我深入浅出地讲了一通忠君爱民的道理,请求我带个头先把自家的邑户供粮捐给国家。”
68 对儿子的培养非常重要——司马家族重视下一代司马昭为了培养他的两个儿子成材,也着实花了些功夫,这次就安排了大儿子司马炎负责筹粮事务。“他这么上门找你索粮,你可答应了?你享受的是八百户食邑,好像有一千九百石邑户纳粮吧,你就真的舍得?”“那有什么舍得不舍得的?大公子难得有这个机会在政界崭露头角,我牛雄自当全力支持!别说区区一千多石粮食,就是想要我牛雄的脑袋,也会毫不犹豫地双手奉上!”
司马昭知道筹粮这件事情不是容易做的,会得罪很多人,难度极大,所以才让司马炎去做,算是给他一个磨炼的机会,此时他胸中心弦微微一动,抬起眼来深深看着牛雄:“唉,假若全关中的食邑诸侯都能像牛雄你这样深明大义、公忠体国,那么司马炎的征粮大事可就真是一路顺遂了!不过,只怕那些食邑诸侯未必都有牛雄你这样的觉悟。”
牛雄本以为大公子仅是向他一个人筹粮呢,没想到这次他是负责整个关中地区的筹粮任务,“什……什么?大公子真要向全关中的食邑诸侯收粮捐国?”牛雄大吃一惊,“这可是得罪人的苦差事啊!”司马昭俯下了身,在案几上徐徐写着书幅。他的心潮一瞬间也澎湃起来:三日前,司马炎从长安城连夜赶回渭南行营向他请示征粮机宜,如今长安城中谣言四起,倘若再以追租加赋之名向关中庶民先行征收粮粟,只怕会有激起暴变之患!
不从民间征粮,那就得向官宦人家征粮,究竟怎么做,司马炎也心里没底,因为这关中食邑诸侯们素与司马昭有交谊,真要对他们强行下刀,只怕又会影响司马家“收揽人心、以马代曹”的千秋大业!司马炎左右为难之际,只得亲自赶来向父亲求教。司马昭沉吟许久,只送了他八个字:以义服众,遇难而上。司马炎心领神会而去,果然一转头便劝说牛雄捐粮为国了!
司马昭心想,越是困难的事情越能锻炼人,两个儿子谁也不轻松,都得给他们担子挑,让他们在实践中得出经验。“得罪人的苦差事?是啊!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攸儿在武都那边征氐灭寇,听梁机派人来报,似乎也进行得不太顺遂。”司马昭终于提起了笔,看向案几上写好的那两幅字帛,“不过,若是事事皆顺、事事皆易,他俩又怎会得到百折千锤、脱胎换骨的淬炼和考验?炎儿、攸儿这几年在我身边耳濡目染、参与机务,应该也学到了一些皮毛之技罢,拿来对付氐蛮、政敌,应当不成问题。牛雄你说是也不是?”
对司马昭的两个儿子司马炎与司马攸,熟悉的人都是很佩服的,两位公子不奢华,不浮夸,做事认真踏实,牛雄也是这么认为:“大公子刚决果毅,二公子足智多谋,自然是能过关破难、所向无前的。”
听到别人夸奖自己的儿子,大多数的父亲总得谦虚几句,司马昭也不例外:“你又在谬赞他俩了!炎儿素来秉性刚决,敢于破格,但亦有其弊:刚而不韧,则易弯易折,本座便送他‘沉毅明敏’四个大字以调其心性之偏;攸儿则一向思虑缜密,步步深机,同样也有其弊:阴而太过则易近于险,本太尉就送他‘质直公方’四个大字以拓其城府之阔。”
牛雄瞧着那两张白帛上金钩银划、破风穿云的八个隶书大字,不禁深深叹服:“属下一定谨遵主公之钧命,派人将两幅绝妙好字及时给两位公子奉送过去!”
其实儿子冲在前面办事,父亲总是躲在后面为他们撑腰,没有父亲的背后支持,儿子们所办之事就不会那么容易。司马昭微微点头,转过脸来,冷不丁问牛雄道:“七年之前在长安郡、南安郡两处‘棋眼’里埋下的那两枚‘棋子’现在还好吧?”“请主公放心,一切都好。”牛雄敛色答道,“这两枚‘棋子’都已做好了一切准备。只待两位公子确有需要之时,他俩便可立即启动!”
第七章 后继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