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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年轻人只能低头。
不过久武亲信还额外小声嘀咕了一句:“难道就一直要受他节制了么?”
吉田贞重人老了耳朵倒还灵活,听了这话也不做怒,只微微一笑,道:“看看我们西面的大友,北面的毛利,还有十年前的三好。若是到了这个程度,也就不在乎什么守护不守护的了,反倒是朝廷和幕府要主动给你送官来做,求得支持。长宗我部家要想壮大到那个地步,就看你们这一辈人了。”
话说到这里,久武、桑名两人一齐说了声是,接着对视一眼,都觉得责任重大,斗志昂扬,负面情绪已经是消失一空了。
“其实做走狗也没什么。依照平手刑部的器量,说不定十年后做他的狗就是最大的荣幸,你想做人家还不收呢。”长宗我部元亲先开了个自嘲的玩笑,而后肃然道:“况且就算是走狗,猎手与看门犬也是有所区别的。内藏!你熟知军阵学问,且说说,若你是主帅,我这千五百人的队伍该如何运用?”
内藏即久武亲信在土佐的官途名。他自幼喜好耍弄刀枪研习军学,二者皆颇有心得,昔日与安艺、本山等强敌对阵时,协助总大将排兵布阵,立过不少功劳,在土佐国内甚有名望。
他被点了将,一时有些慌张,思考了片刻才回过神来作答说:“若我是主帅……这支千五百人的部队与大军无法及时联系,用于夹击怕是不易成功,不如令其引而不发作为威慑,或者袭扰敌方辎重补给吧!”
“这便是纯粹从军阵上考虑了。”长宗我部元亲笑着摇摇头,如此评价到:“你想一想,如果我不出战,平手刑部对上筱原长房,胜负几何?”
“唔……平手军数量更大,勇将更多,武具亦更精良,主将的声望也远远超出,筱原长房只有一个地利而已,我看是七三开吧。”久武亲信推算到。
“这就对了。”长宗我部元亲点点头,“我可以断定,今日我就算是推说敌方势大,拒绝主动进攻,平手刑部也绝不会因此报复。他一个外人到了四国总是需要本地人支持的。但是……倘若平手刑部独自击败了筱原长房的大军,而我寸功未立的话,又有何面目对四国领土提出要求?包括土佐东部被安艺余党占据的那几座小城都未必会归我。反之,只要我在击败三好的合战中立下头等大功的话,日后瓜分四国,至少要给我半个阿波,或者半个伊予,才可服众!”
说到这里众人都听明白主君的决心了。
而担任家老的桑名重定还听出了些许别的含义:“听主公话中的意思……莫非平手刑部故意提了这个不切实际的要求,是有意考验我们长宗我部家吗?”
尽管本州岛上的人总会倨傲地认为四国上没什么人才——尤其是贫瘠狭小的土佐,不过长宗我部家是个充满活力的新兴组织,三十五岁就成为家老的桑名重定固然是靠了出身关系,但自身的智术也是相当出色的。一旦摆脱了负面情绪的冲击,就立即跟上了元亲的思路。
土佐这地方的文化实在是比较粗犷直率,也无怪年轻人火气这么大,像姬若子这样深思熟虑善于隐忍的性格反倒很少见。
对于桑名重定这个问题,长宗我部元亲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是长吸了一口气,抬头望向夜空,叹曰:“这两年我充分收集了近畿的情报,才知道织田弹正遇刺之前,他们究竟有多么可怕。柴田、泷川皆是虎臣,村井是王佐之才,丹羽可以凭借两三千兵加上一个虚无缥缈的名分就牢牢守住生野银山,而平手或许比这些人都更厉害……倘若没有平手刑部这个人,我大可先平定土佐,休养生息,积攒锐气,趁三好内纷,大友毛利相互牵扯之际,占据四国以观天下形势……现在这些都不用想了,平手征讨四国之势,难以阻止。我们打好这一仗,才能成为吃上肉糜的猎犬,否则便有沦为看门狗的风险。”
话说得有点长,而且绕了好几个弯子,但桑名重定还是听明白了并且做出了积极的回应:“主公果然已经深谋远虑了!但也不必如此消沉,织田弹正气势如虹仍不免为宵小所趁,焉知平手家日后一定会武运昌隆呢?不妨姑且乘上他们的东风,倘若日后又变,我家未必就没有挥师上洛的机会。”
“正是如此。”长宗我部亲切而又严肃地点了点头。
亲切而又严肃的表情,也只有出现在少数人的脸上,才不会显得违和。这是一种十分稀有的禀赋。
平手汎秀在这方面有些不足,虽然曾对百姓施有仁政,也未曾少了将士们的恩赏,但始终总觉得与芸芸众生有些距离感,令人畏惧大于爱戴。平手家也没有足够有人望的主母或一门长辈来弥补。
将家臣从微末行伍中拔擢出来,给予百石知行,录入武家门墙,秉持奖惩的公正,善待战死者的遗孤,做到这几点,就足以让大部分郎党们服从军令,不畏牺牲了。但长宗我部元亲别具一格,他在政治资源和物质条件都相当匮乏的情况下,仅凭个人魅力,既能让部下在战场上效死,又能跟部下像家人一样聊天。
所以,长宗我部元亲时常会坦诚地与心腹们聊一些真心话,来拉近彼此的距离,保持了“亲切”就很难维持“神秘”了。平手刑部的命令不管理解不理解没人敢不执行,而姬若子的指示,总要解释一番才能得到彻底拥护。
眼下的四五人,都是长宗我部家休戚与共,一体同心的内核亲信家臣。他们以前便隐约能感受到自家年轻主公的野望,今日亲耳听了,更是振奋不已,纷纷表示要共创大业,即便暂时屈身他人之下,志向也不会稍减。
唯有最年轻,也最不通人情世故的久武亲信摇着头质疑道:“万一平手家福星高照,一直武运昌隆呢?那我们该怎么办?”
他这话令现场气氛顿时尴尬起来。
长宗我部元亲苦笑一下,心知这人只是过于耿直不通庙堂之道,也不忍斥责,而是一字一句地认真说给他听:“平手刑部是清河源氏新田支的后裔,与当今公方同出一脉……不管真假反正是如此自称的。倘若他果真能像足利家一样取得天下的话……我不敢自比细川、畠山,能做到赤松、一色的成就,不也是光宗耀祖的事吗?”
五十多岁的吉田贞重方才一直静观,此刻又笑呵呵地开口了:“主公是赤松,咱们不就成了浦上、别所?主公是一色,咱么就是小笠原、延永……”
“哈哈哈,吉田殿说得太好了!”不明所以的久武亲信抚掌大笑。
桑名重定却觉得不妥,刚才举的几个例子,固然都功成名就,青史留痕,但最终结局全是君臣对立,产生内乱了的!
但眼看周围几位,包括主君在内,都似乎没意识到这一点,他也就懒得开口提醒了,免得徒然惹人不快。
第五十七章 忠臣的烦恼
吉野川发源自四国岛中部瓶之森山,自西向东流入纪伊水道,全程蜿蜒五十里。(约196公里)并不甚长,然而水面颇宽,支流极繁,往来湍急,波涛澎湃。它给岛上居民带来了珍贵的淡水资源,同时也带来了令人闻之色变的洪灾。
这条江河位列日本三大暴川之一,自然不是浪得虚名的。四国岛是经常降雨的气候,每年到了夏季,吉野川的水位便会急涨,轻则淹没房屋庄稼,重则引发山洪泥石流。就像个喜怒无常的君主一样,每隔上三五个年头,总要闹腾一次才肯罢休。
但人们也不可能搬迁到远处去。阿波、赞岐两国的所有的水田,要么在吉野川的沿岸,要么就在吉野川支流的沿岸。水田能种稻谷,伺候得当时,每反可得玄米一石二斗,若是老天眼开眼赏赐风调雨顺,甚至有望收获一石五斗之多;没有水源的旱田就只能种杂谷,再怎么细心照料,杂谷产量也很难突破每反一石。
更别提杂谷的口感和营养价值都远不如水稻,价格要打个对折。
(注:1反为992平方米,约是一亩半;1石折合130公斤;每反一石二斗,相当于亩产两百斤,在16世纪是非常值得高兴的数字了。)
天地的造物,令人既畏惧又离不开,治水自然就成为头等大事。
堤坝渠道工程不仅有助于促进生产,确保税收,也能聚拢民心,积攒人望。稍微有点脑子的统治者都知道水利是阿波、赞岐两国的命脉,更何况当今的实际话事人筱原长房精明强干得很,远远不止“稍微有点脑子”。
他在代替战死的三好义贤掌权之初,就公开宣布过:“有关治水的事情,需要立即禀报,即使是在军阵当中也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