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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底定,大功已在俄顷间。倘非因病舁归,这燕云之地早已归我中国版图了。而今我西军荟萃了天下的劲士才臣,锐卒良将,是为朝廷柱石,国家干城,东西南北,何施而不可?周世宗能做之事,又安知我辈就做不到!子渐之言虽持重沉稳,却未免腐气沉沉。”
“今岁我西军北剪田虎之气焰,南灭王庆之汹涛。若再镇平方腊叛逆,异日再驱灭齐鲁贼军,则中原之地鼎定,重归我皇宋治下。诸公建立了不刊之功,可垂名竹帛,图画凌烟。”
“大丈夫处世,当努力建功立业,著鞭在先。今若不取,为他人所取,悔之晚矣。岂不闻前唐有一句:功名祗向马上取,真是英雄一丈夫。”
种师中这番话说得意气风发,神采飞扬,犹如一轮炎炎的赤日,把诸将心中的担忧如春后残留的冰雪溶化得一千二净。
种师道看在眼里,嘴角露出了笑来。盖是因为种师中之念,便就是他之所想。二人早就互通信件,沟通已久。
只是他担忧此策过于冒险,以便被人反对。因此叫种师中提出,而他在适当时候,拍板定案。
之所以不取那陆战之策,乃是因为彼处耗时太久,且一处处厮杀打下去,将士们恐死伤惨重,而若要消除军士怨气,则于地方必然酷烈也。
种师道却以为,赵宋若想彻底镇平天下,重整江山,则江南之地必不能久祸也。因为这场大乱在他眼中,绝不是一两年里就能平定的。
朝廷舍齐鲁而就江南,实则便是丢掉了河北,在割肉饲虎,以叫那猛虎暂且安稳,好叫朝廷有时间集中力量,剪除江南方腊一伙儿。
那江南方腊号称有五十万大军,纵然多是不堪战者,其内也必然有悍匪无数。西军征剿田虎军与王庆军时,损失是并不大,但久战之身再来江南厮杀,可就两说了。
那摩尼教的教义口号,他也曾经看过。甚能蛊惑百姓,从其号令。如此想也知道,西军与摩尼教一战,必然有的好厮杀。此战后,西军怕是会伤了元气,如何还能接下来再战齐鲁梁山贼?
当他种师道是瞎子聋子么,不知道洛阳朝堂上已经有股歪风吹起,却是鼓噪官家迁都于江陵,贼子之心溢于言表。
这是在不加遮掩的卖出河北与京畿之地。
就是那朝堂上的高官显贵,也不认为西军在平定了方腊之后,还有余力剪除梁山贼吧?
种师道也是如此想的。是以,他以为江南不可大乱久祸,若是彼此被杀的人头滚滚血流成河,则伤的就是朝廷的元气了。
但如此心事除了种师中外,他是无人可以诉说。
……
如此到了本月底,一支西军已经沿着长江而下,行到了九江。而后一分为二,一支北上进援庐江,一支越过湖口,自彭泽登陆,大军向东杀去。就是刘梦龙统领的水师都齐齐的压倒马当……
消息传到淮西,众论纷纭。恰时,有一个谣言如风般在淮南大地上蔓延开来——西军要收复淮南了。而恰恰叫人‘信以为真’的是,那股增援庐江的西军,很快就夺取了无为军。
濠州城中,此刻本是午餐时间,濠州城内各司衙门应该是最冷清时候。可今日州衙当中却是火热般热闹非凡。以池河镇的安敏元为代表的一批当地富户,从上午就到了州衙门,堵着濠州知州李道要求给个准话。
人李道现如今已经在濠州混上了一州之父母,这厮的官运着实不低。当初一同去见童贯,那身为正使的程万里也只才在新成立的山东行省任右布政使。
陆谦治下,一省之长名为巡抚,其下设左右布政使,再有按察使,掌一省民事、财政、行事。设省兵马总管,执一省武事——守备军。设立提学官,掌一省文教。
程万里也才混上右布政使,李道就已经在濠州这种淮西重镇,为一州父母了。这厮前程无量。
二堂里,原本州府衙门的佐官们不堪其扰,早就跑了。李道坐案桌后,手中持笔,笔下如飞,批示着各项条陈,其内容大多与军需有关。
淮南军虽夺取了庐州,但濠州依旧是其后勤总基地。无数兵甲钱粮从运河汇入楚州【淮安】,而后就改经淮水,来到濠州,再经濠州转运庐州前线。对四周的嘈杂,他充耳不闻。
第468章 士绅造反
安敏元无奈的退出了州衙,一上午口水都说干了,可李道愣跟没听到一般,他能如何?
与他今日一同前来的士绅,尽皆是濠州境内与当政的梁山军较为配合之人。当初宋公明高抬贵手,叫他们逃过了一劫,这些人都是胆小乖觉的,刀口下逃生的经历彻底吓破了他们的胆量。至此之后,这些人就成为了梁山军在地方上最先收服的支持者。
可也正是因此,他们才会这般担忧。担忧梁山军为了躲避西军的锋锐,也是让西军好放心大胆的去进攻金陵,而不只是丢弃无为军,还会丢掉更多的地方。
你比如说庐州和濠州。
这就是他们的担忧。
须知道,谣言绝不会止于智者,谣言只会被另一个谣言压倒。现今濠州境内散播的谣言就是复杂多样,包裹万千。但你还别说,那还真就有人信以为真。
池河镇内,安家大宅,一个脸上风寒未退的汉子正跪倒在地。
刚刚从濠州城归来的安敏元已然‘唰’的一些蹦跳起身,面上满是不敢置信。回头看得一眼留家的大郎,开口道:“真的么?李奎那老匹夫是趁着谁的势了?竟然敢在固镇聚伙造反,还夺下了钟离县城,莫不怕梁山兵马杀他们一个片甲不留?”
真的是很震撼的一个消息,李奎那厮当初也是在刀口下逃得一命,可态度却没甚转变,对梁山军不亲不依。几次濠州城内都有传闻说,当官的要看了李奎。别看他名字与那大名鼎鼎的黑旋风同音,但他在梁山军眼中又算个鸟?
“柳管事就是察觉到不对,才早一步出了钟离县,否则孩儿如何能知道消息。”这满脸风寒未退的汉子,乃是他安氏在钟离县的管事,感觉到不对就早一步出了城池,不然定也被陷在钟离。
“父亲,无得犹疑。我安氏亲近梁山军,早无有回头路可走。二弟在州衙当差,三弟在守备军做做事,这都众人皆知之事。我安家……”安家大郎眼光凶恶,面色无比狰狞,“李家该死,叛逆之贼都该斩草除根。”对他父亲斩钉截铁的道。
“为父知道,为父自然知道。”安敏元也不是关键时刻掉链子的主儿。当下传心腹来,“快,快马向州府告急。”接着再叫仆人去镇公署告急。对长子说道:“去召集家里的丁壮。只要钟离的贼子敢紧握池河镇一步,老夫跟他们拼了。”
池河镇不只是安家的大本营,更有安敏元掏空家底建起的三家作坊。尤其是那铁器作坊,他今年春夏时候更上了水力锻锤,后者的‘力量’的确叫人震撼,可整个花费也叫安敏元心疼不已。
池河镇若是遭了兵灾,自家的铁器作坊怕是万难保全,安敏元真的是有拼命的心的。
濠州城中,李道正勃然大怒。万万没想到,自己治下竟然出了这等大不韪之事,真是气炸他的肚皮。
“本官是想做出一番惊人的业绩,显耀大王御前。可绝非这等事!”
狠狠的把一捏急报摔倒地上,李道以下,濠州城七品以上官员全都屏气凝神。只有兵马使百胜将韩滔,面色狰狞,直若噬人。
治下除了这等事情,非止李道有过,他韩滔纵然刚刚履任,也是颜面无光的很。“这厮直恁负义。宋招讨好意留他性命,如今却来坐反,叫我等倒霉。韩滔非剐碎了这厮,方才解恨。”
“城中尚有两营兵丁,将军尽管调取。我再于将军号令,征调地方乡兵民勇任事。”李道心知道打仗之事,自己万比不上韩滔。抱拳作揖,一切皆托付之。
韩滔闻言大喜。这守备军虽归属兵马使统帅,但要出兵镇乱,却也非是他一个人说的算的。更何况眼下濠州城只剩了两营新兵,这位太守若稍有胆怯,执意留下一营来看守城池,韩滔能奈何?这等事在大宋朝又非稀罕。
地方起了民乱,那州县官员首先考量的是守住城池,抽调乡兵义勇守城,而后再论其他。
如李道一般爽利的,实叫韩滔高兴。
钟离县城,城池低矮,壕沟简陋,却已经是一副如临大敌的全力戒备模样。就是那带着难色进城来的大小地主士绅们,也步伐匆匆,进出都来去匆忙。备好孝敬的钱财,却每一个真的把自己重新拿到手的地契当回事。
李奎那伙人是疯了,里应外合刚夺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