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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经想好了,顾渊一走。柳源即便捅了出来,顾渊已经以程大夫远亲的名义安了处所。便是柳泉给柳源作证,那也徒劳了。
“他若再问你,你便说家中有事。请他带你去程大夫家,到了程大夫家,你若想留下便与程大夫商量,离开也行。”慕临安嘱咐完,便准备让他离开。
他安排得妥当,如果顾渊还不走还浪费了人家的一片心意。于是,顾渊道了声便拿着包袱离开。
一天之内毫无预兆,如此匆忙。
顾渊走到栅栏外回头望了眼慕临安,慕临安只看了他一眼。那眼里没有什么多余的感情,没等顾渊回味人便走进了里屋。
唉——
顾渊突然叹了口气,背着包袱不是滋味地沿河走了。
大约走了一个多时辰,顾渊才走到村里。这时还不到午时,村里人也是稀稀拉拉的。
慕临安说得没错,他一出现便有好几个村里人好奇地打量他呢。一个身材颇胖年纪莫约三十好几的男人走过来,走近看仔细了,红点儿,哥儿。
那个中年哥儿盯着顾渊打量,眼底止不住的好奇。只见他笑了一下,额头皱起几排抬头纹,显得乌黑发亮。
“外地人?可是来找人的?”那人问道,眼睛滴溜了一下。
这人长得俊不说,虽然穿着粗布衣裳,但看起来就是和他们村里的人不一样。叫那什么……气度非凡!刘阿姆想着,热切地起来。
顾渊便直接把慕临安交代的话说了一遍,那阿姆皱着眉头瞅他,“程大夫的远亲?也没听得说。也是,都是外地人。”
他语气有些儿嫌弃,顾渊一听便知,这村子排外性极强。只不过,那程大夫居然也是外地人。
“您若知道程大夫家在何处,还请您帮忙带一下路。”顾渊礼貌地道,“不知可否?”
那阿姆拍了手肥腰道,“行,跟我走吧。”
“你叫什么名字?可婚配?家里几口人?……”
顾渊走在后边便听见那阿姆查户口似的问了一大堆,顾渊只得胡乱糊弄过去。
“没婚配?我瞅着你也俊啊。怎么就没婚配呢?”上了年纪的哥儿和小哥儿不同,说得开,脸皮也厚,眼前这个还喜欢碎嘴,“肯定很多哥儿喜欢你吧?你不喜欢?那该是眼光高。其实长的好看又有什么用?你说那一不会干活二不勤快白白长得好看的哥儿娶了能有用么?还不如我家的方哥儿,壮实、勤快、体格好喔。能生个大胖小子,多好……”
顾渊听着头疼,嗯嗯啊啊应付过去。还是和慕临安相处舒服,人安静也不爱问东问西。
顾渊忍了一路,在刘阿姆开始夸他家方哥儿一天可以耕一亩半的地时,终于到了程大夫家。
顾渊连说了几个感谢,柳阿姆舔了舔嘴角,似乎有点儿意犹未尽。
“哎,虽然你是个外地人。不过还是可以考虑一下我们方哥儿的,村里那些没眼光的。我信你们外地的,眼光好。”刘阿姆振振有词。
可别了……
顾渊感觉耳边有只苍蝇一直嗡嗡叫,实在是受不了了,一溜烟朝程大夫家跑去,留下刘阿姆义愤填膺。
“这外地人一样没眼光!”
第8章 第 8 章
程大夫家的门是开着的,顾渊朝里头望了眼。没见着人便唤了声,好半会才从里头传出声音来。
“寻诊的还是拿药的?”程大夫像似嚼着什么东西含糊不清地问道,又补充了句,“在后院!”
顾渊寻声走进厅堂,那股淡淡中草药味浓了起来。他朝后院走去,只见大院里,一个小老头姿态不雅地蹲在一堆药材面前捻起一根顾渊说不上来的植物品尝着。
程大夫咀嚼了几下,眉忽而皱了起来,那双眼睛也半眯了起。接着又打了激灵,手中那半根植物落了地。
“呸呸——”程大夫走到旁边吐了口唾沫,吐得个干净才瞥向来人。
他定睛一看,好一个丰神俊朗的小伙子。程大夫乐了,朝顾渊招了招手,“小伙子,你过来。”
顾渊迟疑了一下,他并不觉得程大夫要给他看什么宝贝。老人家殷切得很,顾渊磨蹭着走了过去。
“你来尝尝。”程大夫又蹲了下来,捻起一根干巴巴的淡黄色药材就递到顾渊面前。
“……大夫,药不能乱食用吧?”顾渊盯着那根药草,不大愿意接过。
“我还不知道么?”程大夫眉一皱,不高兴了,“吃了死不了,你帮我试试干不干?什么味?”
他大有一副不试今天就不收场的模样,顾渊有求于人家,只好讪讪接过咬了一小口。
刚入口,便是一股冲鼻的腥味,又干又涩,惹得犯恶心。
“干,涩,鱼腥味。”顾渊皱着眉想要找个地方赶紧吐掉。
“那便对了,折耳根就是这个味儿。”程大夫道,他眼尖地见顾渊想吐掉,又补充,“别吐了,清热解毒的好东西呢。吐了,浪费。”
顾渊有苦说不出,那股腥味充斥着整个口腔。难怪这么腥,敢情就是鱼腥草。程大夫说不准吐,浪费。顾渊刚才可还见他自己吐得个干净。
他好不容易将那鱼腥草吞下去,程大夫又给他指派任务了。
“你,看到架子上的簸箕了么?拿出来,帮我把地上的折耳根都收起来。”他有条不紊地嘱咐,“我收前边那堆,你收后边那堆。别搞混了,这俩晾的时日不一样。”
程大夫指挥得自然,顾渊也莫名其妙地干起来活。他收了好半堆,盯着前边撅着屁股收药材的程大夫,才恍惚隐约想起自己是来干什么的。
当然不是来当免费劳动力的,顾渊看着簸箕沉默了半刻,开了口,“程大夫,临安让我来……”
他话还没说完,便被程大夫打断了,“我知道,慕哥儿跟我打过招呼了。”
原来是早就准备好了的,顾渊想着慕临安那动作倒也真是快,妥当得很。挑不出毛病来,但他心底却是隐约有点儿不舒坦。
他正不舒坦着,就听前边的程大夫不满道,“你刚喊什么?临安是你喊的么?我一老头子都只喊慕哥儿。被人听去了,多不像话。”
“哥儿的闺名,是你个陌生大男人喊的么?”
顾渊越听便越不舒坦了,好似所有人都在说:你就是个陌生人,来便来,该走你便走。
顾渊心下不是滋味,仿佛他在异世里那点儿联系忽然断了个彻底,让他觉得不真实起来。
半响没有话语,倒是程大夫回头瞥看他一眼,见人在老老实实收着折耳根。
“我说你啊——”程大夫拖长了音又乐呵了声,“手脚倒是挺利索的,还算能干点活儿。”
他收拾完,让顾渊同他把药材拿进厅堂里。
顾渊无事了,程大夫在整理分类药材。他边整理边道,“慕哥儿那日与我说了,说你,一不记得以前的事,二不懂得当道的俗事。也没个去处,你要走便直接向前走出了村,搭辆赶驴车到镇里。若是不想走,他道你干活还行,问我缺不缺帮忙的徒弟?”
“你说,我平白无故收个徒弟做甚?”程大夫翻着柜子,语气不经意,“他又说,不缺徒弟收个打下手的也行,省得忙不来。他可真是愿意伸手来管事,也不怕人家不领情。”
“我就说啊——”程大夫整理完最后一个柜子,一推,柜子的铁栓清响了一声。他凑过耳朵一听,嘿嘿一笑,笑着看着顾渊,手指着柜子,“我就爱听这响,好听极了。”
“他便是心好,又不承认。”
顾渊沉默了,程大夫里外说来说去。就是怕他是个白眼狼,不领慕临安的情,便是打抱不平的意思。
“你是要走还是帮我打打下手?”程大夫问道。
人都说道这个份上,反正没地方可去,说走又不领情。顾渊随口就应了下来,“还多谢您收留了。”
程大夫摆摆手,“谢我干嘛?我也不是白添一碗饭。你得给我干活,规矩后头我再给你说。先去搁下东西罢,那后院里左边的房间。”
顾渊听了程大夫的吩咐,找到后院左边的房间。推开门,不是什么想象中的柴房,也挺干净的。
一张床,一张桌,桌上还有一盏蜡烛。
顾渊坐在床上,有点儿硬。
他放下包袱,想起还不知里边有些什么。这时,有些好奇了。顾渊把包袱解开,里头好像就一身衣裳